瑙如爱上了梅朵,梅朵也爱上了瑙如,这对他们来说还真有点始料不及,可是他们就这样相爱了。从第一次相见到坠入爱河,他们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以后的某个黄昏,他们坐在一家藏餐馆的小包间里,紧紧依偎在一起,说起他们相爱的过程,两个人都有点诧异。他们共同回忆着当初到底是谁“勾引”了谁,却又说不准在这种事情上谁更主动,一个人说是你先拉了我的手,另一个马上说那是因为你把手伸给了我。最后,他们用一见钟情注解他們的相爱。
让他们更为始料不及的是他们各自的忙碌。特别是梅朵,随着旅游季节的到来,她简直就成了个“飞人”,隔三差五地就要“出去一趟”。梅朵第一次给瑙如说要出去一趟时,瑙如还以为她要到哪个商场买点东西,或者到哪个餐馆和朋友们一起吃吃饭,便爽快地说:“你去吧!”
梅朵便在瑙如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背着小坤包就出去了。晚上,瑙如给梅朵打手机,问她在哪里,梅朵在电话里说,她在广东的中山。她的口气平淡,就好像她真的在哪个商场买东西,或者在哪个餐馆和朋友们一起吃饭一样。
“不会吧!”瑙如有点儿不相信。
梅朵却在电话里说:“手机漫游呢,我一会儿用座机给你打过去。”说着便把手机挂了。不一会儿,瑙如的手机响了,瑙如一看显示屏上跳出的电话号码,千真万确就是外地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瑙如沮丧地在电话里问梅朵。
“很快就回来了。”
“很快得几天啊?”
“乖乖在家里等我,最多20天。”梅朵在电话里说。
瑙如简直就要崩溃了。
慢慢地,瑙如也就习惯了梅朵的不断“出去一趟”,这个搞旅游的漂亮女孩儿,这个可以说一口漂亮的英语、标准的普通话,藏语讲得也是那样的地道纯正的女孩儿,这个可以把全国各地著名旅游景点的导游词烂熟于心、倒背如流的女孩儿,在这个人们不甘于待在家里的时代,她的职业决定她只能不断地带着一批批迷茫、浮躁、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的人四处奔走,然后又失落地回来。
那时候,全国各地都在搞北京奥运会的前期宣传,报纸上、电视里到处可以看到专门为奥运做的倒计时牌,说离奥运会开幕还有多少多少天。梅朵出去的次数多了,瑙如也如法炮制,用纸做了一个倒计时牌,梅朵每次出去,瑙如就开始一张张地翻他的倒计时牌。梅朵说,等到了冬天,过了旅游高峰期,她就会闲一点儿。瑙如翻着倒计时牌的时候,心里盼望着冬天快点儿到来,虽然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冬天。
几乎所有的倒计时,都有着企盼的意思,瑙如的倒计时也不例外。此刻,梅朵又在外地的某个景点滚瓜烂熟地背诵着她的导游词,瑙如孤单地坐在屋子里的电脑旁,一边写着东西,一边看着刚刚翻了一张过去的倒计时牌,心里忽然想起了少年时代经常唱起的一首歌:
许多旧事,
过去以后就遗忘,
像童年的儿歌,
朦胧记得却不会唱。
许多面孔,
飘忽闪过就不再想,
像墙上的日历,
被岁月带走一张张。
那时候,每每唱起这首歌,瑙如心里就会有一些苍茫的味道,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经历了许多,真的像歌里唱的那样,许多事已经被遗忘,许多事已经不再去想。现在想来,那都是些“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事情。其实,那时候的孩子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遗忘,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不愿去想,纯净的心里,只装着一个大大的企盼,那就是过年,为的就是能穿一套新衣服,能吃一些好东西,男孩子们可以放鞭炮,女孩子们可以积攒好多好看的糖果纸。那个时候,家家的墙上都挂着一本厚厚的日历,到了年末岁初,盼望着过年的孩子们眼巴巴地盯着那本日历,恨不得一天撕掉好几张。岁月带走一张张日历,那不是哀愁,而是一种希望。也就是说,家家户户的那本日历,就是一个倒计时牌,撕去一张,离自己期望的日子靠近了一些。瑙如记得,有一年,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瑙如真的把日历撕去了好几张,让日历在大年三十那天停留了好几天。为了这事,他还让阿爸打了一巴掌,阿爸说他长大了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人。他清楚地记得,阿爸的巴掌向他扇过来时,跟他说的那句话:“难道你要把几天的饭一顿吃完吗?几天的盘缠一次花完吗?”
日历的倒计时牌虽然被瑙如提前翻到了大年三十,但日子还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春节还是渐渐临近了。那一年,瑙如10岁,上小学四年级。
那一年,瑙如的父亲时来运转,成了公社农技站的一名拖拉机手。他的“发达”却引起了生产队长阿桑的嫉妒,阿桑不时地在阿爸面前说一些风凉话,动不动就要找找碴儿,阿爸尽量躲着他。马上要过年了,阿爸从农技站里拿来了一些废报纸,把家里的墙都裱上了,没想到这事儿却让阿桑抓了把柄。原来,裱在墙上的一张报纸上是一位国家领导人的讲话,报纸是倒着裱上去的。有一天,阿桑来到瑙如家,看到这张报纸后,立刻说这是一种犯罪行为,暴露了瑙如一家对国家领导人的不满情绪,还说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当时,阿爸和阿妈都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阿桑撂下这句话,悠哉游哉地走了。阿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还是阿妈有主意,让阿爸给阿桑送点东西。到了晚上,她和阿爸提着农技站发给阿爸的大桶柴油去找阿桑,这事才算是没有闹大。
回来后,阿爸依然有些沮丧,也心疼白白送出去的那一大桶柴油。阿妈便对阿爸说:“高兴点儿,总有一天我们不用去怕他的!”
瑙如想起这些,索性关上了电脑,开始一门心思地回忆往事。他恍然觉得那时候阿妈心里也揣着一个倒计时牌,那个牌子慢慢靠近的时间就是什么时候可以不看阿桑的脸色。
事情没有闹大,但阿爸的情绪却大大受到了影响,整天都闷闷不乐。
阿妈在那张报纸上又糊上了一张报纸,把国家领导人的讲话遮盖了起来。为了让阿爸散散心,阿妈对阿爸说:“快过年了,我们干脆去一趟县城,去买一些年货,再到百货大楼里买两张年画,一张铁梅,一张杨子荣,往这墙上一贴,那样就更好了。”
阿爸对阿妈的提议表示赞同。
第二天,瑙如的阿爸和阿妈便坐着班车去了县城。
瑙如的阿爸和阿妈并不知道,那一年是个特殊的年份,杨子荣和铁梅的年画虽然还没有从商店的货架上撤下来,一些新的东西却已经出现在了大街小巷。当他们到了县城,明显地感觉到了一些异样:街道似乎比以前繁华了许多,百货商店楼顶上的高音喇叭里传来的不再是那种铿锵的大合唱,而是一个女人在咿咿呀呀地哼唱着什么。
瑙如的阿爸和阿妈就是在这样的歌声里走进了县城的集贸市场,他们打算先买点儿年货,再到百货大楼去买铁梅和杨子荣。
而事情的转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阿妈紧紧跟在阿爸后面,边走边四下里张望,见了商店就走进去看看。忽然,她在一家商店里发现了一样东西,她的眼睛为之一亮,匆匆迈动的脚步停了下来,好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般。走在前面的父亲并没有发现母亲的举动,依然向前走去,等他发现母亲不在时,就再也找不到母亲了。
这里要说说瑙如阿妈的身世,她的娘家是个藏商,做羊毛生意,曾经住在历史上有“小北京”之称的丹噶尔城。历史上,丹噶尔城是茶马互市的重要驿站,这里一直以来商贾云集,各种商品在这里集散、流通。从她的爷爷开始,她的娘家在丹噶尔城就是数得上的富裕人家,硕大的院子里还修了戏院,经常请一些戏班子在家里唱戏。她就是这样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经见过一些世面。后来她的一个叔叔染上了大烟,家庭开始衰败,等丹噶尔城解放,她到了要嫁人的年龄时,她的娘家已经一贫如洗,与他们家门当户对的,也就只有瑙如的阿爸这样的人家了,所以阿妈便嫁给了阿爸。
……
那一天,瑙如阿妈的目光被一些花花绿绿的图片——那是一套明信片——吸引住了,她在那些明信片面前停了下来。有些急不可待地对售货员说:“我看看这个!”
售货员狐疑地看着她,对这样一个来自牧区,身上还有一股羊肉膻味儿的女人居然要买明信片有些不大相信,她不客气地说:“你要买吗?要买我就拿给你。”
“要买的。”阿妈说。口气不容置疑。
售货员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把明信片拿给了瑙如的阿妈。
阿妈早早就发现了售货员不信任的目光,她不由摸了摸身上的钱。那钱是有数的,一分一厘要买什么不能买什么,都是事先计划好了的,但她却对明信片爱不释手。阿妈拿着明信片仔细地翻看着。
“你到底要不要啊!”售货员高声叫起来,那口气里已经有了藐视的味道。瑙如的阿妈是不允许别人这样看她的,她咬了咬牙,精心挑选了两张,付了钱,把一个洒洒脱脱的背影留给了售货员。
售货员看着她,一头雾水,对自己的判断能力产生了怀疑。
阿妈就这样买来了两张明信片,买明信片所用的钱是本来要买铁梅和杨子荣的。
那天瑙如的阿爸阿妈是各自从县城回家的,一到家俩人就吵了起来。
“白白花了来回的车钱,什么也没买就回来了,闹着玩啊!”阿爸说。
阿妈觉得自己有点儿理亏,想通过调侃的方式消解阿爸的愤怒,便说:“怎么能说什么也没买,你不是买了糖果蔬菜了吗?我也买了两张画片呢!”
“你把铁梅杨子荣买来了?”阿爸疑惑地看着阿妈。
“我没买铁梅杨子荣,我换了两张。”阿妈说。
“那你换谁了?不会是鸠山胡传魁吧!”阿爸似乎气消了,和阿妈开起了玩笑,“拿出来看看。”他说。
“别看了,等贴上了就看见了。”
“那就贴上,反正离过年也没两天了。”阿爸说。
阿妈迟疑着。阿爸便开始催促:“你快一点啊!”
阿妈似乎下了决心,从堂屋的柜子里拿出那两张明信片,扔给了阿爸。
“你看吧!”阿妈说。
阿爸拿起两张小小的图片,眼睛立刻直了:“这是什么呀?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贴在墙上啊!”他大声叫着,把两张明信片甩给了阿妈。
“怎么就不能贴在墙上?”阿妈反问着,即刻找来前几天贴报纸时剩下的糨糊,把两张明信片一左一右贴在了客厅的两面墙上。于是,这两张小小的明信片便成了那一年瑙如家的年画,代替了本来打算买来贴上去的铁梅杨子荣。
阿爸气急败坏地坐在炕沿上,看着阿妈把明信片贴好,没好气地说:“把这种东西贴在墙上,还不知道阿桑见了会说什么呢!”
“管他怎么说,商店里能卖,我们就能贴。我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不用看他的脸色了。再说,这两张小画片上可是很好听的故事!”
……
瑙如想到这里,更是觉得他的阿妈了不起,她心里的那个倒计时牌不但准确地翻到了不用怕那个口口声声讲阶级斗争的阿桑的时间,而且她还知道那两张明信片上的故事!没过多久,被打成毒草的英雄史诗《格萨尔》又可以说唱了。别说这样的明信片,一些胆大的人家把深藏多年的唐卡拿出来挂在墙上也没人说什么了。那个嘴上时时挂着阶级斗争的阿桑,手上还挂了一串念珠,嘴里时常念念有词。
不过那时的瑙如还不知道那两张明信片上的内容。直到多年以后,他在省城一家媒体做了记者,有一次采访一位集邮爱好者,在那位集邮者那里见到一套以梅兰芳艺术生涯为内容,以这位京剧艺术大师一生所扮演过的角色为题材的明信片时,忽然发现了幼年时期在他家墙上贴着的那两张“年画”。
“年画”的内容,一张是化蝶的梁祝正在眉目传情,翩翩起舞;另一张是许仙和白娘子相偎相依,亲密无间。这时的瑙如,已经是不止一次地听过这“年画”里掩映着的那两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了。
那年春节,每当有了闲暇,阿妈就会上到客厅的土炕上,仔细地看着那两张贴在墙上的明信片,有时候,阿妈的眼睛里还满含着泪水。这让瑙如有些惊讶。有一天,瑙如也爬上土炕去看那两张“年画”,他想从这两张图片上看出点究竟来。那一天,阿妈正忙忙碌碌地收拾桌椅。
“阿妈,这上面画的是啥呀?”瑙如忽然问阿妈。
“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阿妈停下手中的活,看着瑙如搪塞着说。她大概觉得不好回答。
“我现在就想知道!”瑙如急切地说。
阿妈一边忙碌一边想了想,说:“那上面画的是鬼!”
阿妈的回答让瑙如惊讶不已,他急忙从土炕上跳下来,疑惑不解地问阿妈:“那你怎么会看着它们哭啊?”
阿妈被瑙如的话问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阿妈那是被鬼吓的。”
以后很多的日子里,瑙如不敢上客厅的土炕上睡觉了。
现在想想,那时阿妈对瑙如的回答并没有错,不论是化蝶的梁祝,还是白蛇娘子,在老百姓眼里那就是妖魔鬼怪——人死了,化成了两只蝴蝶,那还不是鬼吗?至于那条白蛇,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是一个厉鬼,一个妖精,她还把一个男人给迷住了。
如今在城里当了记者的瑙如时常揣测着阿妈的心思,他想,曾经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阿妈,看着那两张明信片泪流满面,那肯定不是被鬼吓着的,在有关这些“鬼”的凄美的爱情故事后面,可能还掩藏着一段有关阿妈的一些隐情。所以也可以肯定,当初她买明信片,并不是出于一时的好奇,或许,这两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在那一刻唤起了她心里曾经的一段浪漫的记忆——瑙如这样推断着。
瑙如接着回忆着那段往事。
春节过后不久的一天,县里的电影队到草原上放电影,头一晚放电影的那个村(当时还叫生产队)离瑙如所在的村有五公里的路。因为路远,阿爸决定他一个人去看电影,看完回来后讲给阿妈和瑙如听。那时候,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部电影,回来说说片名,一般大家早就看过。可是,瑙如大声哭闹着,一定要跟着阿爸一块儿去,无奈之下,阿爸只好带着他一起去。
那晚的电影却是个意外,不是经常放的《地道战》《地雷战》,而是一部古装戏——越剧《红楼梦》。那是瑙如第一次看古装戏电影,电影里的人们穿着与他家墙上的画片上一样的服装。当瑙如看到穿着古装的人说着他一句也听不懂的话,唱着他一句也听不懂的歌,他一下就想到了“鬼”——那一晚,瑙如惊恐地把头塞进阿爸宽大的皮袍子,浑身簌簌发抖,再也没敢往银幕上多看一眼。
从那以后,县里的电影放映队再来放电影,瑙如再也不敢跟阿爸去看了。阿爸有点儿意外,他认为是瑙如长大了,懂事了,学乖了。
瑙如真的长大懂事的时候,阿爸已经去世了。大学毕业,他留在省城当上了记者。有一年回家探亲,他给阿妈带了那套梅兰芳演艺生涯的明信片,他是从邮市上高价买到的。阿妈拿到那套明信片,一张张地翻看着,双手颤抖着,眼睛里再一次溢满了泪水。
“阿妈你怎么了?”阿妈会哭,这是瑙如预料之中的事,但瑙如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
阿妈急忙擦去了泪水,说:“没什么,想起了年轻时的一樁事儿。”
“能说说是什么事儿吗,阿妈?”
“哎,没什么好说的,不提了。”
“阿妈,我都长大了,你就说说吧。”
阿妈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后说:“儿子啊,以后你找女人,不要让人家女孩子等你,要给人一个准时间,肯定的时间。”
“……”瑙如没想到阿妈会冷不丁说这么一句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过境迁,当他再一次想起这件往事,恍然觉出,原来阿妈心里还有一个一直也没有翻完的倒计时牌。看着眼前他给梅朵做的那个倒计时牌,他在心里说,现在的这个时代,不是女人等男人,而是男人等女人。
……
清晨,瑙如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中首先把那个等待梅朵的倒计时牌翻过去了一张。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居然是梅朵的电话!瑙如兴奋不已。
“宝贝,在哪一片祖国的大好河山上呢?”瑙如接了电话,调侃着说。
“哦,我在我美丽的故乡西宁!”梅朵笑着回答道。
“怎么?你回来了?”
“是啊,昨天晚上的飞机。”梅朵说,“我在青唐古城遗址公园里,你来吧。”
“可我的倒计时牌上还剩两天呢!”
“快把你那东西撕了,到我这儿来,再不来我就走了!”
“别走宝贝,我马上去,你等着我。”瑙如挂了电话,草草洗漱了一下,穿上外套就往青唐古城遗址公园走去。
在横穿西宁的高速公路上,突兀着一段古城墙,这里就是青唐古城遗址公园。这座公园似乎就是这个高原古城的象征——她默然伫立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之间。与公园一墙之隔的马路,却是一处嘈杂的早市。历史、现实和未来就这样糅合到了一起。
瑙如赶到公园时,梅朵就站在公园的铁栅栏里,看着外面热闹的早市。瑙如来到她身边,她就把自己的手伸给了瑙如。
“以后我就不出去了,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她指着墙外的一栋破旧的楼房说,“就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下面就是早市。”
瑙如紧紧抓住她的手,他有些激动,“宝贝,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是他。”他指着早市上一个提着菜篮的男人说。
梅朵顺着瑙如的手指看过去,回过头来对瑙如说:“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好,就这样琐碎地过一辈子。”
“一言为定!”瑙如抓紧了梅朵的手。
“一言为定!”梅朵也抓紧了瑙如的手。
原刊责编 马 丁
【作者简介】龙仁青,男,1967年生于青海湖畔铁卜加草原。1990年开始用汉藏双文进行文学创作。著有传记文学《仓央嘉措秘史》、小说集《光荣的草原》、《锅庄》等。翻译出版有《端智嘉经典小说选择》(藏译汉)等。作品多次获奖,入选多种选刊选本,并译介至国外。青海省作协第五、六届主席团委员,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