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营
这是一种游戏。
想象无穷无尽,文字自由组合,奇妙的世界充满危险,溢满幸福、痛苦和宁静。我在文字和现实中互相穿梭,经常感觉不到和莫德之间的界限。或者根本就没有界限,有的,只是一个纸上的逃遁之地。一下子回到现实,一下子进入虚拟的充满了“谎言”的世界,在想象中迷乱,试图寻找突破的方向,然后在淡定中等待终结,那种状态不可捉摸。
我被莫德的世界所吸引。我跟着她,往前行走,在黑暗的生之隧道中穿梭,我看到了她看到的,我感受着她感受着的,我们互相追逐,彼此诱惑,我不敢抓紧她,也不能控制她,我只是跟在她后面,她跑远了,我拼命去追,近了,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我能看到她的影子,那影子淡如肉色的薄纱。
对于一个喜欢做梦的人来说,白天黑夜没什么太多的区别,无非状态不同,睡着的,醒着的。喜欢做梦的人现实感一般都好不到哪里去,神经敏感而脆弱,经常会莫名其妙地觉得紧张和恍惚,人群会让人觉得不安,这样的人更习惯于一个人独处。独处时,书算是好药,可以平衡肉体和心灵,将自己深藏其中,看尽无限繁盛波浪起伏,与现实的坚硬比起来,它温暖如棉,深陷棉中,会有窒息的感觉,却又是那般的奇异美妙。
我无需以牺牲什么为代价,我以活着的身体潜入文字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缓慢地散发出能量。这次,我抓住了莫德那淡如肉色的影子不放。
我化成她。我不用照镜子,镜子里的眼见为实是那么的肤浅可笑。莫德看到了肉身的脆弱与渺小;看到了一只麂,一根藤的生命以及与人同等的简朴的生之准则;看到了对生的恐惧与坚持,对死的热爱与退缩;看到了男女欢爱背后的种种困惑;人之内心所求的安宁淡定,却被夸张了的物质与可怕的观念遮蔽,以致错误连连;她同时相信肉眼看不到的那个神秘世界的存在,它的存在是对极自以为是的生命的警告。这地球之上,一只蚂蚁,一棵树与一个人的一生,又有什么两样?
谁种下了一棵树,谁制造了一个莫德,谁给了她生命?是她的代言人。代言人学会用言词来保护自己,当谎话成了真实,那么另一种真实如烟如雾。
莫德是我在幻想世界里说谎成瘾后的产物,她可以存在,可以不存在,所有的碎片都可以重新整合组装,组装成另外一个莫德,她可以是千万个莫德,因为我心中有千万个女人,她们都可以叫莫德,却又各不相同。
事过留痕。这个不存在的谎言积成的莫德让我靠近自我,更深层次的自我,从而进入另一个世界,进行灵魂之上的写作。生命在谎言的幻想过程中敞开,如花如树,无恶无善,无拘无束地伸展,与上帝接近,靠近死亡,直至重生。
莫德在纸上存在、爱恋、坚持,然后慢慢死去。她死后,我们不再相视,我扭过头去,重新寻找纸上的出口,并且由那些不断闪现的出口指引着,在其间行走,生长,等待,延缓,爱,延缓,继续等待……
肉身在现实世界里只能有一个,而在纸上的世界里,却可以幻化成许多个,那些个看似虚幻的存在,全在想象的谎言中得以真实地呈现。
因此,我这卑微如一只蚊、一株草、一片叶的生命,无比真诚地热爱它!
责任编辑朱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