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2年夸美纽纽斯写成的《大教学论》被誉为人类历史上第一部系统的、专门的教育理论著作,并且标志着教育学的诞生。然而,早在两千多年前,成书于伟大而神秘的东方古国-——中国的《学记》,全文虽仅有1229字,却系统的阐述了教育与政治的关系,教育和教育制度,教育目的和任务,教育的作用,教育原则和方法,教师的作用和条件,教师和学生的关系等内容,是一部内容非常完备的教育理论著作。如果说《大教学论》侧重于“形而下”从具体运用的角度来指导后世的教育事业的话,那么,《学记》则侧重于“形而上”在理论原则的高度上,指导后世教育。如今,语文新课程改革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此,笔者追根溯源,试图从《学记》中找出指导语文新课改的相关理论依据。
《学记》中说:“未卜禘,不视学,游其志也。时观而弗语,存其心也。”这就是说:没有夏祭不去考查学生,让学生有充裕的时间按自己的志愿去学习。学习过程中,教师应先观察而不要事先告诉他们什么,以便让他们用心思考。语文新课程标准开宗明义说明必须发挥考试的诊断、激励和发展功能。于是各大重点中学积极响应这一号召,除期中、期末考试外,还进行月考、周考,甚至在每节课结束时还有个随堂测试,这些考试被冠名为“月月清、周周清、课课清”的名号,教师期望通过这些考试,随时掌握学生的学习情况,起到一种诊断、激励和发展的功效。然而,学生是否真的能在这一场接一场的考试中得到激励和发展呢?笔者就此问题曾做过简要的调查,结果表明,大部分学生都觉得,接二连三的考试让他们很疲倦,以至于他们现在对成绩、名次的紧张程度也因为次数过于频繁而减低,甚至于有点麻木。《学记》早在几千年前就告诉我们“未卜禘,不视学”,不到必要的时间,不要去考查学生,让学生有充裕的时间按自己的意愿去学习;龚自珍的《病梅馆记》中论述“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于是种梅人在梅花生长过程中,砍掉笔直的,除去繁密的,锄掉端正的枝干。其实,如今考试高压制度下的学生又何尝不是一株株病梅,为了达到教育者的理想要求,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试过程中砍掉自己的想法,从而达到思想认识上的整齐划一。这样不是又与新课程提倡的尊重学生的主体地位、注重学生的情感体验相悖了吗?语文新课程改革并不是对传统的彻底颠覆,而是在对优秀传统继承的基础上的创新。所以,语文新课程改革应该转向《学记》那儿去寻找帮助新课程改革成功的智慧,慎重地选择正确的评价制度。
《学记》中说:“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就是说:教育活动,按时令进行,各有正式课业;休息的时候,也有课外作业。课外不学杂乐,课内就不可能把琴弹好;课外不学习音律,课内就不能学好诗文;课外不学好洒扫应对的知识,课内就学不好礼仪。可见,不学习各种杂艺,就不可能乐于对待所学的正课。所以,君子对待学习,课内受业要学好正课;在家休息,要学好各种杂艺。如今,大语文教学法已经有了一定的市场,好多中小学教师都学习过大语文教学法的教学理念,大语文教学提倡“生活无处不语文”,正所谓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皆文章,语文学科的学习区别于其它学科,最根本的特点在于,语文是母语的学习,学习内容源于我们每天的日常生活,学习最终也服务于我们的日常生活。此外,语文知识的学习具有“厚积薄发”的特点,主要体现在,语文知识、语文能力的提高主要依靠学生课外阅读的积累,课内学习只是起到一个提供方法以及指引道路的作用,语文考试也只起到一个考查学生语文能力的作用,语文能力应该是得法于课内,着力于课外。
《学记》中“不凌节而施之谓孙”就是说:不超越受教育者的才能和年龄而进行教育,叫做合乎顺序。这一点在我们现代教育理论中被称之为循序渐进,教育要符合儿童身心发展规律,“不能把晚餐端到孩子的午餐桌上”这个道理人尽皆知,可是在教育上试图超前教育的做法仍然时有发生,如果注意观察一下我们的语文课堂就会发现,许多中小学生对一些比较抽象的人生道理、人类感情还不能够理解,更无法体验的情况下,就会被要求去分析鉴赏一些抒发抽象的人类情感的诗文。因为学生无法体验,不能理解,教师就会教给学生一些十分具体的鉴赏技巧,解题方法。如诗歌鉴赏根据提问的方法,大抵分为几大类,每一类又可分为具体的几步来回答。这样看来,语文更像一门科学,而非艺术。新课标提出,语文具有重要的审美功能,语文课程应关注学生情感的发展,让学生受到美的熏陶,培养自觉的审美意识和高尚的审美情趣,培养审美感之和审美创造的能力。如果文学鉴赏被人为地划分为几大块按程序来进行欣赏,那么文学本身所具有的那些朦胧美,则被分解的支离破碎,学生也无心去深入文本去体味字句间的美,因为在学生眼里,一首诗,一篇文章都只是一个个解题要点搭建而成的框架结构。如此语文课应具备的“语文味”则荡然无存。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反观《学记》,就会注意到语文教学材料应符合学生身心发展规律,不做无谓的拔高,用学生可理解、可接受、可体验的材料,来让学生接受美的教育,提升审美品味。
《学记》中说:“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及其久也,相说以解。不善问者反此。”就是说:会提问的人,像木工砍木头,先从容易的地方着手,再砍坚硬的节疤一样,先问容易的问题,再问难题,这样,问题就会容易解决;不会提问题的人却与此相反。可以看出,《学记》当中已有关于提问艺术的论断,提问在课堂教学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不但能检查学生的知识掌握情况,反馈教师的教学效果,为教师教学策略的改变提供依据,而且能开启学生的智慧,启发学生深入思考,积极参与课堂活动,巩固运用新知识。关于提问的一些具体方法,也不乏有研究者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但是,在我们语文教学实际中,就会发现提问并非易事,不是学习了前人研究的相关理论就能做的很好的,在某种程度上,提问也是一门艺术。在此,笔者结合自己的语文教学实际,来谈一下,课堂提问面临的困惑。如在教授《祖国呵,我亲爱的祖国》这首现代诗时,笔者设计了一个问题:诗歌第一节中的老水车、矿灯这些意象都象征了什么?学生很难讲这两个意象同落后的农业文明、工业文明联系起来,此时,笔者只有一步步引导,最终由学生说出预设的答案,当笔者课后反思这节课时,不觉发现自己有挖好一个坑,一步一步引导学生往里跳之嫌。另外,语文课堂上,诸如“是不是啊?”对不对啊?之类的伪提问仍然不绝于耳。
(缪春蓉 扬州大学文学院225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