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散文除了记事写人以外,有时也要写景状物;叙事写人中要融进作者的情感底蕴,同样,写景状物中也要飘逸神韵诗意。这神韵,就是思想启迪、高雅情趣;这诗意,就是生动的画面、灵动的文字。美景丽物与神韵诗意的融合,就可见出内情与万物相生、心声与天籁交融的生气和韵致,这就是散文的“体物赋情”、“形神兼备”。
要让叙事散文飘逸神韵诗意,一般要经历三个环节:(1)画面生成。运用联想和想象将文中要写到的情景变成一幅或几幅画面。当然,作为画面,一要有布局上的层次感,使表述时有先有后;二要有视觉上的聚焦点,让写作时有主有次。(2)画面活化。即绘声绘色,描情摹态,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用舌头去舔,用整个身心去感受,让画面既充满动感,又溢满人情。(3)诗意再现。简言之,即用诗意的文字再现画面;细言之,则可用排比、对偶、拟人、比喻、移用、通感、整散结合等手法,使文字优美灵动,充满诗意。
在上述三个环节中,最重要的是第二步画面活化,因为要让“画面活化”,就必须传达神韵;神韵之有无,决定了画面之死活。如前所述,这神韵,是作者的思想启迪和高雅情趣,散文写景状物所传之“神”,实际上就是作家思想及情趣的投射。试想,杜甫如果不是孤独悲秋,笔下就不会有“萧萧”而下的“无边落叶”;李清照如果不是晚景凄凉,“凄凄惨惨戚戚”,就不会绘出“梧桐更兼细雨,点点滴滴”的图景。可见,传神的“人情”没有了,画面就活不起来了。
如何传神呢?一是以情写景,即将主观感情投射到客观景物上,使之人格化。如俞平伯在《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一文中对秦淮河的描写:“寂寂的河水,随双桨打它,终是无语,密密匝匝的绮恨,都已如蜜糖似的融在流波的心窝里,连呜咽也将嫌它多事,更哪里论到哀嘶。心头、婉转的凄怀;口内,徘徊的低唱;留在夜夜的秦淮河上。”我们从这些描写中,看不到秦淮河的水质、水色,而是人格化的水“态”、水“情”;那充溢着“六朝金粉气”的秦淮河,在作者眼中、心中、笔下仿佛显出了疲惫和哀怨,使人读来觉得朦胧温馨。
二是以景写情,即在写景状物中融进个人感情。同样是写秦淮河,在朱自清笔下则是:“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恬静,委婉”,“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沈沈的了;黯黯的水光,像梦一样;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看,随着作者的描绘,不仅秦淮河的水色、水质、水光和水态,均层次分明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而且作者的缠绵的情致,也都融合在这些细密的描写之中了。
三是想象掘进。如前所述,在“画面生成”的环节,就需要想象、联想等思维活动,但那指的是生成现实之景。而作为写景状物的散文还要在现实景物之上加一点想象之景。而且这个想象的层次还要尽可能逐步掘进,使散文的神韵诗意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地体现出来。下面举一位学生的作文《生如葱兰》中的一段话为例:
“她的颜色是如此的洁白,没有浓墨重彩的渲染,只是纯粹的白。白得无畏无惧、肆无忌惮,纯粹得叫人嫉妒!她的花瓣是如此舒展,毫无保留地露出她金黄色的花蕊——像是一颗炽热的心。那滚烫的金黄啊,我真怕会溅出来。而她的花柱高高的立起,卑而不微,纤而不弱。从侧面看去,她则呈现一种怀抱的姿态——张开双臂企图把蓝天拥在怀里。”
这一段话写了葱兰的颜色、花瓣和花柱三个方面,这是现实之景的主线。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没有仅仅停留在对景物主线的感知上,而是借助想象而不断延伸下去。如“她的花瓣是如此舒展,毫无保留地露出她金黄色的花蕊”,这是现实之景,“像是一颗炽热的心”,这是就“花蕊”部分展开的浅层想象;“那滚烫的金黄啊,我真怕会溅出来”,这是更深层次的想象,因为它完全是建立在上一个想象“炽热”之上的。由于有了这两个层次的逐步掘进,作者对葱兰礼赞向往的神韵就飘逸出来了。
张海德,语文教师,现居湖北宜都。本文编校:剑 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