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晴
中国电影出版社为以吴天明为代表的第四代导演出了一套书,吴天明的那本书名叫《梦的脚印》。
我拿到这本由吴天明签名并亲手相送的《梦的脚印》,是在位于北京亚运村的一个西北风味餐馆里。从读他的那本书开始到之后多次接触的近3年时间里,我感受到,吴天明那如魇似魅的电影“梦”和他的人格魅力,皆纠缠着十分生动和令人敬仰的情愫,丝丝缕缕,绵延不绝,如果不能为此写点什么的话,总觉得对于一个写字工来说,很难释怀。于是,为此文。
一梦不醒的电影梦
很少有人知道,吴天明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梦。
在吴天明出生的那天夜里,他的爷爷正在做梦,他梦见在路上捡了一个男孩儿,沉迷在梦境中的爷爷,突然被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惊醒,梦醒后的老人惊喜地发现,他真的得了一个孙子。这个男孩,就是刚刚降生到人间的吴天明。于是,因梦得孙的爷爷,索性就给这个孙子取名叫“梦”。
就是这一个玄妙的“梦”字,让吴天明的人生从此一“梦”不醒。
用吴天明自己的话说,就是“从我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命运已经注定,我一辈子都要在梦中寻觅”。
年少时的吴天明,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梦。当时有一句很流行的成功格言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吴天明的父母亲自然也希望他学理工科,但他却偏偏对文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让家人都觉得他很不务正业。一次在观看苏联影片《海之歌》之后,他被电影那如梦如幻的神奇魅力深深吸引,并从此为心中炽烈的电影梦开始了如饥似渴的追求。在那贫困年代里,他为了看电影竟然不惜在寒冬腊月将自己的新棉鞋脱下来,跟别人换成了能够连续看三场的《海之歌》电影票,最后两只光脚丫被冻得直抽筋。为了看电影,他还将自己很可怜的早点钱省下来,以便雇弟弟给他抄同学的作业,因为他要挤出时间偷偷地去看电影。
后来,吴天明偷偷地考取了西安电影制片厂演员训练班。当家里人知道他考演员训练班后,都对他非常失望,尤其是他的爷爷,拿着拐棍在院子里跺着脚直喊:“哎呀,丢人啊,丢人啊,家里出了个戏子啊,真丢人啊……”
吴天明深陷在电影梦中,已然没有心思顾忌家人的态度。他在一些电影里饰演了几个小角色后,觉得自己从外形条件看,很难在演电影上有突破性的发展,于是开始一门心思研究拍电影,从此当导演拍电影的梦,就跟他的人生奇诡又绵长地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吴天明漫长而持续的电影梦,使他成为中国电影界非同凡响的人物。他不仅拍出了《人生》、《老井》等颇具时代缩影的影片,而且带出了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周晓文等一批优秀的第五代导演。
一个因梦而得名叫“梦”的人,心中揣着电影梦,一梦就梦了近50年,如今虽已年逾花甲,虽已创下了梦的辉煌,可他仍然沉浸在电影梦中。
梦,一个简单的汉字,对于吴天明的人生来说,实在是很绚丽又很不简单的。
真情,在粗中有细间流淌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句话压根儿跟吴天明沾不上边。
外表有着典型西北汉子硬朗特征的吴天明,其实是一个很易感的人。一位和吴天明合作多年的朋友这样描述吴天明:他很容易流泪,每次拍电影,深入生活采访时他会流泪,撰写剧本时会流泪,给演员说戏时流泪,现场拍摄时流泪,后期制作时仍旧不断地流泪。吴天明自己的解释是:自己不感动,怎么去感动观众?
看上去很粗犷甚至大大咧咧的吴天明,内心有着对生命极其细腻的体验。他喜欢波澜壮阔、激情式的人生,同时也喜欢人与人之间的细微感情。而他的电影作品的感人之处,也都是靠着细节来彰显其魅力的。比如电影《变脸》,用很多生活化的细节,把一个鳏寡老人、一个孤儿和一只猴子的故事,演绎得催人泪下,而整部片子阐述的主题,归纳起来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人间自有真情在。
生活中的吴天明也是粗中有细,用他坦然而细腻的真情,表达着他的各种情感,细细碎碎,点点滴滴,让他身边的朋友及合作伙伴们感受着真情真意。
拍电影《变脸》时,在四川偏远的拍摄环境下,他怕男主角朱旭在潮湿阴霾的气候中被湿气伤着,自己徒步跑了很多地方专门为朱旭买保暖鞋,但因当时条件制约,最后只能从农民手中买了一双红色的棉鞋。至今,每当谈起《变脸》和导演吴天明时,朱旭都会谈到那双红棉鞋带给他的感动和温暖。
在乌克兰拍电视连续剧《牛虻》时,演员们都非常敬重吴天明,并一再用“如父”来称呼他。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就跟演员们处出如此深厚的感情,可见他的真诚与可亲可敬。
其实,对于“如父”般亲切的感情,凡跟吴天明有过接触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感受,于我,自然也不例外。
一次赴饭局,我正好穿了薄大衣,他一见面便说:“穿这么少,可怜的闺女,冷不冷啊!”饭局之后,恰巧天变了,气温因大风而突降。吴导对我说了一句:“你跟我来。”便大步朝饭馆附近的一个商场走去,我从后面紧追几步问:“吴导您这是去哪里?”他说:“我带你去买一件棉衣,不然你会冻坏的。”虽然,最终因我的执意拒绝,没有跟他去买棉衣,但留在心中的那份如父般的温暖,却足以抵挡寒冬的冷。
我说话有甘肃口音,常常把“人ren”说成“reng”,他N多次给我纠正,让我跟他大声读,完了,他语气十分中肯地说:“北京人对外地人有偏见,虽然咱不在乎,但为了生存环境更宽松,咱就应该注意把普通话说好。”
类似的例子,可信手拈来许多。在《梦的脚印》一书中,有很多著名作家、评论家及曾与他合作过的影人们,都对他那种旷达、坦荡、热情、直爽的性格和绝不乏细腻的真情实意,有着许多真实的描述,读来令人感动。
1987年,吴天明在山西左权县石玉峧村拍摄了荣获国内国际多项大奖的电影《老井》,所获的奖金捐给石玉峧村为村民挖了一口井,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村民们,为了表达对吴天明由衷的感谢,便从此把“石玉峧村”改名为“老井村”。
2005年底,中国电影百年盛会在北京举行。在雷鸣般掌声中走上红地毯的吴天明,成为中国电影界最高殊荣“终身成就奖”的获得者,获奖金10万元。当吴天明拿到这10万元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因为交通不便至今依然贫困的“老井村”,一个子儿不留地把这10万元捐献给了准备修路的“老井村”。
去年初冬的一天,我正跟吴天明一起吃饭,席间,邮局的人给他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包裹让他去取,那个饭馆恰好就在邮局旁边。他顺便就去取了,取来的竟是“老井村”的一个陌生农民寄给他的一箱上等的核桃。他迅即打开箱子分出一半递给我说:“拿去吃吧,这是‘老井村农民的淳朴心意!”
我提着那沉甸甸的核桃,心中无限感慨,不禁对吴导说:“您既不是大款,更不是富翁,却能为穷苦农民做那么多善事,了不起啊!您把‘终身成就奖的10万元捐给了‘老井村修路,我想现在‘老井村又开始流传‘行路不忘修路人,时刻想念吴天明了吧?”
吴导听了我的话摆手说:“多那些钱和少那些钱,都不会太大地影响我的日常生活,可是对那些农民们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不做呢?!”
他的话,质朴、真诚、善良、实在,透着浓郁的悲悯情怀;他做的事,一直都是这样本着人性纯善的朴素情怀,言而有信,说做一致。如今他还资助着几个上高中的贫困学生,而这些学生,都是他去偏远农村采访时,顺便建立的一种爱心帮助。
媒体在评价吴天明时,都说他不但是“大腕”导演,人品也是“大”字号的。我觉得,这是对吴天明最客观最中肯的评价。
精彩演绎:伯乐和千里马的故事
吴天明还是一位颇具慧眼和宽容的伯乐。他的杰出,不仅仅是让自己成为优秀的导演;更重要的是,他还用识才爱才惜才的胸怀和敏锐的眼光识别出了一匹匹卓越的千里马,被业界喻为“中国第五代导演的教父”。早在任西影厂厂长期间,他便大胆起用张艺谋、陈凯歌、周晓文、黄建新、田壮壮、顾长卫、何平等一批有艺术追求的新人,使他们一个个成为享誉国内外的电影人。至今,这些弟子们提起吴天明时,都满怀感激。
吴天明获“中国百年电影导演终身成就奖”称得上实至名归。他的获奖感言更是令众人频频竖起大拇指,他说: “表彰我对年轻导演成长所作的贡献,我觉得自己是戴上了他们的光环。中国第五代导演是在改革开放的社会大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他们的崛起是时势造英雄,而不是我的功劳。青年人思想敏锐,有创新精神,是带领一个民族的电影事业向前冲的人。我当时作为西影厂厂长,只是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扶了他们一把而已。”
短短几言,属于吴天明的那种海纳百川的气度跃然而出,这使颁奖现场来自海内外的200多位影人更增添了对他的尊重和敬仰,雷鸣般的掌声持续了长达5分钟之久。
张艺谋是吴天明首屈一指的大弟子,也是所有弟子当中最耀眼的一个。当年,在吴天明任西影厂厂长期间,张艺谋一家三口一直没有自己的窝儿,妻子是陕西兴平县的一名工人,为了照料女儿,他们只好寄居在妻子的娘家。为了让张艺谋专心于电影艺术,吴天明费尽周折,把张艺谋的妻子从县城调进西影图书馆,又分给他们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为他们解决了生活方面诸多的后顾之忧,而此事却让吴天明承受了人们众多的非议。
吴天明不愧是慧眼识才的伯乐,他识张艺谋,更是用着非凡的眼光和过人的胆识,最初在他拍电影《老井》时,他本来是让张艺谋当摄影师的,但后来他决定让从来都没演过戏的张艺谋做男主角。当时的情景是一片讥讽和反对声,但吴天明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主意,他就那样拍板了。后来《老井》不仅在国际上获了最佳导演奖,同时也获得了最佳男主角奖,张艺谋的名字也开始被人注意。
之后,一心想在导演上练一把的张艺谋,向吴天明表达了心中的热望。他拿着一篇莫言的小说《红高粱》想要拍电影,吴天明立即答应支持。于是,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之时,在上级部门没有任何批示、没有获得一分资金支持的情况下,吴天明自己顶着上上下下巨大的压力、隐瞒着上级、违反着规章制度,私下慷慨解囊和几个同仁凑了4万元,让张艺谋悄悄地赴山东高密种高粱……一切皆出于他对这位弟子的信任、赏识、重视和珍爱。当然,张艺谋很争气,不负众望,电影《红高粱》成为他导演生涯的成名作,不仅红遍大江南北,而且红到了国际上,之后他借此势头,又一发不可收拾地拍出了《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等享誉国内外的优秀影片。
从不在人前落泪的倔犟汉子张艺谋,在谈及吴天明对他肝胆相照的帮助时,眼中一片潮润,他说:“天明为人正直坦荡,天下难得。他是帮了我一生的事业。没有他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就没有《红高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愿为天明肝脑涂地!”
而对陈凯歌、周晓文、黄建新、田壮壮、顾长卫、何平等众多弟子们,吴天明一样用他那种广纳贤才的伯乐精神,用心关爱与扶持。因而,我们看到了《黄土地》、《孩子王》、《黑炮事件》、《盗马贼》等一长串落地有声的影片。当时的西影厂也一度成为中国电影的圣地和重要符号。吴天明本人毫无疑问地成为80年代中国电影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和他的弟子们不仅精彩演绎了伯乐和千里马的动人故事,而且真实、清晰地勾勒出了一个时代的完美记忆。
如今,身为曲江影视董事长的吴天明,豁达、包容、爱才惜才之心依然如故,对待年轻导演,就像当年爱惜张艺谋、陈凯歌等弟子们一样。
刚正坦荡:彰显西北汉子的
人格魅力
易感动易流泪,是吴天明情感细腻的一种流露。
而疾恶如仇、刚正坦荡、大胆无畏则是他性情的另外一面,也是他人格魅力的最佳体现。
从小就看不惯邪恶事情的吴天明曾是孩子群中的孩子王,经常帮助那些受欺负的弱势孩子,这种豪气、仗义一直伴随着他。不论是谁,也不顾什么场合、地点,看不惯的事情,他想骂就骂了,甚至在马路上看到素质差的人,他都会忍不住教训人家一顿。一次在公交车上,有位年轻军人坐着,丝毫无视旁边站着的一位年迈妇女。吴天明当即让那位军人给老人让座,说了两声,对方都装作没听见。吴天明毫不犹豫就狠狠地从后面抓住那个军人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车上立刻一阵躁动,有人出面劝解,吴天明愤愤地说:“他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是一个军人啊,这样的军人,国家不是白养活了吗?!”有人开玩笑说:“如果他这辈子没能成为导演,而成为土匪的话,那也是一个劫富济贫替民求公道的土匪。”
吴天明曾在美国做访问学者,在那里生活了5年,他彻骨地感受到国人在修养、精神追求等方面和美国人存在着许多不得不承认的差距,为此,他常常忧国忧民,常常想为此做点什么,但是,如此庞大的国家,整体素质的提高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使他常常陷入力不从心的忧虑和无奈之中。
谈及影视圈的风气时,吴天明更是有着很多激愤的感慨——
关于演员:演员自由散漫、吊儿郎当、摆谱摆架子在影视剧组是普遍的现象,尤其是有名气的演员,带助理带秘书带保姆,一带就是五六个甚至八九个,而且要求剧组全包吃住在五星级以上的酒店,一部戏拍下来,浪费的钱财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这是一种十分浮夸的歪风邪气,如果你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让助理打来电话说“不来了”以此给你施加压力,导演们迫于无奈只好答应,于是此风愈演愈烈。我也曾遇到过几个这样的演员,对于他们的“不来了”,我的回答很简单:“不来就不来,换人。”我才不给他们惯这样的毛病。还有的素质差的演员,嘴里没一句实话;有的拍戏不用心,不按导演的想法表演;有的拍到半截就要钱,不给就停拍;还有的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
关于导演:我们经常听到某某导演利用权力向女演员“提出性要求”的丑闻,搞得整个娱乐圈乌烟瘴气,好像所有的导演都是“色鬼”。有一次,我到重庆去选演员,请一位艺术圈里的朋友给我带一些演员来,结果来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我很奇怪,就问这位朋友,他解释说一听是导演来选演员,那些年轻的女孩子都不敢来。如今在社会上,“导演”这两个字几乎成了“流氓”的代名词,这是一件多么可怕又可悲的事情。
关于编剧:现在从事影视创作的人太浮躁,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现在已经很难找到那种能够深入生活、坐下来静静思考、踏踏实实搞创作的人,更多的是一些人精,拽一把钱就走。有的拿了钱也不给你好好干,总觉得钱给得少,有的编剧一天写一集剧本,写完就走,管你能不能拍。
关于剧组:一些剧组的风气很坏,没有一点社会公德,到外地拍片就像土匪一样。有一次我到南京的一家医院去联系拍片,院领导一听吓得赶快躲了出去,一问原来是以前来过的剧组,把医院搞得一塌糊涂。
……
针对以上现象,吴天明十分痛心地表示:“我觉得我们搞影视的其实就是艺人,这艺人就得首先要学会做人,然后是要有艺德。现在圈里真正有人格有艺德的人杰很少,更多的是人精,还有一些可以说是人渣,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影视业的悲哀。”
吴天明表示,他不能对此熟视无睹,他说:“我准备对这种现象在荧屏上作一番抨击,对那些人渣要狠狠抽两鞭子!”
人生,在学无止境中璀璨闪光
从电影《人生》开始,吴天明的人生,就一路萦绕着美丽的光环,而后的《老井》、《变脸》、《非常爱情》、《首席执行官》使光环更加璀璨。尤其是《首席执行官》在日本放映时,日本人惊呼:“这电影说的是海尔,表现的是一种中国精神,这精神,太‘可怕了!”一部电影,能触动骄纵的日本人,这就是吴天明为中国电影的天空添加上的像他的名字一样明亮、晴朗的光彩。
但是,究其光彩闪耀的重要原因,却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学习。
在吴天明的人生旅途中,每天都在学习中成长,在学习中进步,用成功学的话说,就是一个可持续成长的实践家。早年在著名导演崔嵬的关怀指导下,吴天明学到了许多导演艺术知识,也学到了老导演身上那种对艺术执著追求和不懈学习的精神及责任感,而他把这种精神和责任感,一直保持至今。笔者作为晚辈,自认为是一个很爱学习的人,但是每当看到吴天明的学习精神,仍会不禁低首惭愧。他那种坚韧不懈、无处不在的学习精神,其实让很多晚辈们看了都会感到汗颜。
他的车上、书桌上、办公室和书房的墙上,凡眼睛时常触及的地方,总是放着或贴着英文单词的卡片、录音带、光碟、电子书等各种学习资料,且经常更换。他把时间掐得很紧,有一点时间,他都要充分利用,而看书或鉴赏国外新拍的优秀影片,更是他每天的必修课。
在网络发达的今天,很多50岁左右的人,都已赶不上时代的步伐,不会发短信、不会上网、不会发电子邮件的人比比皆是。而年近七旬的吴天明对这一切相当娴熟,不论是短信、彩信、飞信,还是上网、发邮件、处理文档以及建博客,上QQ、MSN,他都运用自如。圣诞节是笔者的生日,去年圣诞,在我收到的所有电子贺卡中,最美丽最极致的一封,是吴天明发来的,那几乎是一部讲述圣诞故事的精美微型电影,真是很令人惊叹。
试想,如果没有对新知识超凡的学习力,像他这种年纪的人,要做到这一切,将是何等的困难?!
吴天明仿佛天生是要当导演的,他整天马不停蹄地忙碌,困了的时候,随便在哪儿眯上5分钟就算睡了一觉,然后又精神抖擞地开始工作或学习或不辞辛苦地飞来飞去。因为他出任董事长的西安曲江影视集团总部设在西安,所以每个月他都要在北京和西安之间往返飞几次。虽然有自己的专职司机,但平常他都是自己开车,笔者曾多次看到饭局散后的吴天明驾着车子绝尘而去的架势,俨然一个喜欢飙车的青年人。也难怪常有人以为他只有50多岁。
一次,笔者无限感慨地问他:“吴导,您的时间安排得那么紧凑,在工作和学习中飞来飞去,感觉累不累呀?”他竟然仰脸一笑,用豪爽的话语回答我:“我这是‘革命节奏,天明速度!”好一个“革命节奏,天明速度”,也许正因为他的这种节奏与速度,才使他始终保持与时代同步,保持着十分豁达的心态和激情饱满的精神状态。
思想,让梦像鹰一样飞翔
若论吴天明拍电影的数量,他显然不是一个高产导演。但是他的电影朴实无华,每一部都蕴涵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深刻的思想内涵,看时令人感动,看后让人深思。因此被业界喻为思想型的导演。
善于学习和思考的吴天明,对中国电影的走向和中国电影市场目前所存在的种种弊端进行着深刻的思考,并直言表达他精辟的见解:
“我发现一个现象,我们的青年导演很喜欢拍摄实验电影,个人意识比较强。这些电影大都不卖座,但是很多年轻人喜欢走这样的道路。我认为,实验电影不可或缺,虽然不卖钱,也是有价值的。但是如果中国影人只搞实验电影,那么中国电影必死无疑。”
随即他强调说:“电影应该准确把握社会问题,纯玩花活儿,刻意显示技巧是行不通的。电影真正需要的还是内涵,应该深刻揭示人类社会共通的东西,而不是个人化的痛苦和呻吟。”
他还认为:“主流电影应关注现实,而中国影视现今极度匮乏主流商业电影。中国电影要真正繁荣,首先需要主流商业电影繁荣,有了这个大气候,实验电影等各个类型才能百花齐放。”
之后他举例说:“《手机》就是非常优秀的主流商业电影,因它关注的是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编导在喜剧包装下,探讨了人与社会的关系,是很好的现实主义题材。观众喜闻乐见,自然赢得市场。”
他还强调:“我始终认为,导演跟作家一样,不是比你的作品有多花哨,而是比你对社会和人生的理解,比你用良知去表现人生的理想。”
无论什么时候,吴天明在表达他的思想时,都是如此振振有词,铿锵有力,底气十足,霸气十足。
思考,让吴天明不断刷新着自己,并在刷新中持续积淀了更多的智慧和生命激情,这不禁让人想到天空中一种智慧生存的大鸟——鹰。
鹰是古埃及、华夏蒙古民族、法兰西帝国、德意志民族以及美利坚合众国的精神图腾。鹰的智慧与非凡,在于它能够在生命的暮年,用坚韧的毅力忍受着满嘴满身鲜血流淌的剧痛和150天漫长的熬煎。它首先在岩石上磨掉自己已经老化的喙,直到完全脱落,然后静静等待新的喙长出来,接着它又用新长出的喙把自己的指甲一根一根拔出,当新的指甲长出来后,它又用新指甲把全身羽毛一根一根拔掉,五个月后新的羽毛长出来后,它就因此获得了重生,又开始像青壮年时一样,在天空中傲然飞翔……这种获得重生的精神,是世间任何动物都难以企及的,这也是人类从古至今崇拜鹰并将它视为精神图腾的重要原因。
吴天明正是一位有着鹰一样智慧和精神之人,祈愿他的生命之鹰,载着他的人生之梦,永不疲惫地飞翔在亮丽、深邃、晴朗的蓝天白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