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林
核心提示:实现河南高等教育的国际化进程,关键在于能否打破在当下相当严重的“亲属结构”,特别是如何通过制度与管理创新以扼制“亲属结构”的蔓延和扩散,为吸引更多的优秀人才与人力资源提供一个真正开放的公共环境,为实现人力资源、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源的高效配置与合理使用建构一个科学的发展模式。
2007年6月25日,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央党校发表重要讲话,首次将“国际化”与工业化、城镇化、市场化并列在一起,称之为中国在全面参与经济全球化时所面临的新课题与新矛盾之一。在十七大报告中,“国际化”则与“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市场化”一起,被称做是需要“全面认识”的“新形势新任务”以及需要“深刻把握”的“新课题新矛盾”。实际上,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与国际全面接轨的日程表排定之后,一种可称为“潜国际化”的概念与现象已经出现,以货币汇率为中心的国际金融、以进出口为中心的国际贸易、以政府或民间组织为中心的国际文化交流,乃至以劳务输出、移民与旅游等为中心的国际人口流动,使中国的每一重要事件都被不同程度地打上了国际化的烙印。由于清朝实行闭关锁国政策,再加上新中国成立以来东西方长期的冷战态势,极大地影响了中华民族与世界对话、参与国际事务的能力与素质。改革开放30年来,尽管中华民族的整体素质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如同近代以来每一场社会变革一样,由于种种历史与现实的原因,中国的国际化水平在总体上依然偏低。因而,如何迅速提升中华民族的国际化素质与能力,已成为影响中国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问题之一。这是“国际化”这一关键词近年来受到中国政府高度重视的根源所在。
一、走向国际化是河南高等教育发展的当务之急
在某种意义上,提升中华民族的国际化素质与能力,与中国教育事业特别是作为其高端结构的高等教育关系最为密切,因而,十七大报告中提出的“国际化”,本身就是对中国高等教育提出的新的发展目标。与此同时,在经济全球化、国际科教文化交流密切以及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战略中,当代中国高等教育也日益呈现出国际化的发展态势,因而,能否及时地提升自身的国际化水平,也成为影响中国高等教育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对于河南而言,作为一个传统的农业大省,由于城市化水平低、与国际交流程度与层次有限等原因,直接影响了整个区域的国际化水平。依存于这一大背景下的河南高等教育,在办学理念、发展战略、科学研究、师资结构、课程体系、人才培育、国际合作等方面,也显得相对较“土”,相关平台不足,与国际对话存在着较多的“话语”与“语境”障碍,这是影响河南高等教育在国际化背景下发展的重要原因。近年来,尽管河南高等教育也在发展中,并在局部取得了进步,但从国际与全国的视野看,“慢进等于倒退”,其高等教育的综合竞争力和文化影响力实际上不升反降。以人文研究与教育为例,在现代高等教育发展史上,河南的人文教育曾出现过两次高潮:一是在20世纪中前期,以现在的河南大学为代表,曾集聚着范文澜、冯友兰、冯景兰、罗章龙、郭绍虞、罗廷光、萧一山、樊映川、毛礼锐、姜亮夫、嵇文甫、李嘉言、孙作云、任访秋等著名学者,他们的文史哲研究在国内甚至国际上都具有重要的影响力。二是在20世纪80年代,在改革开放大潮中,以郑州大学为代表,涌现出以鲁枢元教授为代表的文艺理论与美学研究团队,一直活跃至今。但遗憾的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作为中西部地区高等教育的通病,在人口众多同时也盛产人才的河南,可以说表现得尤为突出。众多人才的离开,使得中原人文学科与其往昔的辉煌已不可同日而语,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河南的国际化与开放程度低,无法适应全球化时代的人才大战。因为“当今的世界是一个开放的世界,特别是经济全球化的趋势把各国经济都紧密地联系了起来。资源在世界范围内自由流动,流向最容易发挥自身价值的地方。”(郭培章主编:《中国城市可持续发展研究》,经济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78页。)由此可知,要探索河南高等教育的复兴之路,必须以“国际化”为现实背景,深挖影响其人才集聚与发展的根源,以便为实现其科学与跨越式发展提供一个新的起点。
二、“亲属结构”的存在影响和制约着河南高等教育的国际化进程
在探讨中原优秀人才流失问题时,其中一个主要结论是高等教育的投入有限。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方面应该提出来讨论,就是在有限的教育投入中,河南高等教育是否做到了资源的合理分配并使它们取得最优化的效益。实际上,这在中国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不患寡而患不合理,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比资源不足更严重的中国社会问题。在深层上讲,在中国传统宗法社会遗留下的“亲属结构”,是导致资源配置不合理的根本原因。
就当下而言,“亲属结构”主要表现在血缘、地缘与学缘三方面,分别指以同宗、同乡、同学为中心而形成的一种资源配置方式与信息交换机制。具体说来,在血缘关系方面,长期的宗法传统使中国社会的血缘关系一直势力强大,表现在中国社会的各种组织结构与日常运行上,如“夫妻店”“父子兵”“七大姑八大姨”等在不少行业与单位十分普遍。建立在“血缘”关系之上的各种“小集团”,直接干扰或扭曲了各种现代社会组织应有的生态关系与发展模式,还会影响到现代用人制度的科学制定与实施,导致整个环境的开放度不断下降,使本应公共性很高的社会日益退化为少数人为所欲为的私人空间。在学缘关系方面,则是老师与学生、师兄与师弟、同学与校友等相互荐引、循环往复,使一些行业或单位在知识结构与专业背景上的“同质化”越来越高,这种现象必然导致“千人一面”的发展模式。而现代文明的一个基本特点是异质性与多样化,这是它比乡村社会可以激发出更大创造力的根源。而知识背景、思维方式、行为方式等方面的趋同,必然要制约不同单位或团队的创新水平与发展质量。在地缘关系方面,与国际大都市以英语为主流语言媒介不同,在中国以各地普遍存在的“方言社会圈”是地缘关系泛滥的直接表现。语言与交流上的排他性是封闭和不开放的象征。一方面,“只问乡关何处,不论真才实学”的“地缘选拔机制”,既难以从根本上拒绝非专业与低素质的“乡亲们”,同时也必然将真正有才能、能干事的“外乡人”拒之门外。总之,“亲属结构”的普遍存在,使社会沦为一个放大的家族组织或宗法社会。高校尽管是现代文明的代表,但由于整个社会的现代化程度有限,“亲属结构”在其中也是相当普遍的。这不仅表现在相对落后的中西部地区,即使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也不足为奇,如上海某高校就被戏称为“阿拉的高校”,因而其综合排名近年来不断下降也就不难理解了。
胡锦涛指出:“人才资源是第一资源。”但在中国社会和高校普遍存在的“亲属结构”,却在根本上污染或浪费了这宝贵的“第一资源”。从某种意义上说,“乡土中国”传统是当代“亲属结构”泛滥成灾的主要背景,而广泛存在的“亲属关系”则是阻碍中国社会开放和发展的重要原因。对于河南而言,一方面是由于“中原文化的基本价值观念产生于传统农业文明的土壤”(刘成纪:《中原文化研究及其现实意义》,《光明日报》2008年2月5日),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城市化水平低与国际化程度不足,因而其“亲属结构”相对而言也保留得更加完整,并借助各种可能的条件迅速渗透到当代社会与教育系统中。“亲属结构”作为宗法社会的“坏传统”,其主要危害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对资源的垄断控制与经营增加了发展的成本。在“亲属结构”中,“肥水不流外人田”是资源与权力分配的第一原则,其结果是在资源配置和信息交换方面的低效率或赔本运营,这是社会运营成本加大、生产效率低下和综合竞争力下降的重要原因。二是对公共资源的非理性攫取与恶性损耗。奥尔森曾指出,既得利益集团一旦形成,就像是一群冲进瓷器店的劫匪,在哄抢过程中势必打碎许多精品。这一逻辑也适用于“亲属结构”。他们一方面会因为小集团的利益“拔一毛而利天下而不为”,另一方面则往往为满足一己之利而不惜损害整个社会的公共利益。三是“亲属结构”严重削弱了社会与组织的创新能力和发展活力。在资源云集、人口众多、矛盾关系格外复杂的都市化进程中,大家一致认可的是必须通过创新才能解决可持续发展问题,其中,人才是创新之本。温家宝总理在接受美国科学杂志主编艾伯茨专访时指出:“在对外开放中,引进智力资源、引进科技人才是最为重要的。”在当下的中国高校,积习而成并不断蔓延、扩散的“亲属结构”,无疑是影响其吸纳与留住人才的最大障碍。哪一所高校的“亲属关系”越严重,就越是因循守旧、死气沉沉。与之相反,哪一所高校在人才战略上越开放,就越能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河南作为人口大省,教育资源相对紧张当然是制约其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因素,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过于发达的“亲属结构”及其对有限资源的粗放经营和配置方式,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方面。要破除高等教育中的“亲属结构”,关键在于提升自身的国际化水平。对于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而言,尽管有多种指标与评价体系,但核心无疑是高校空间的开放度与校园社会的公共性。这代表着一所高校的“容积”与“气度”,既决定着一所高校可以吸收、容纳多少经济资本与人力资源,也决定着已获得的各种资源如何合理配置并取得最大的效益。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由于“国际化”是开放程度和公共性的最高尺度,是与宗法社会有质的区别的发展理念,因而应及早将之提上议事日程,以推动河南高等教育的科学发展。
三、实现河南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关键在于制度与管理创新
目前,河南提出要建设文化大省,高等教育自然承担着重要的使命。对于河南教育管理部门来说,一定要认真领会十七大报告精神,以高等教育的优先与跨越式发展,培养、引进一大批国际化人才,带动全省实现从“传统”向“现代”、从“中原”向“国际”的文明转型,以便在全球化进程中重新获得主动性与话语权。无论是文化大省建设,还是河南高等教育的可持续发展,都不可能离开国际化的大舞台,否则只能是闭门造车、自欺欺人。
实际上,由于经济的高速增长与城市化进程的快速发展,目前河南高校在经济实力、基础设施等“硬件”方面已有很大改善,因而完全有实力、有机遇提升自己的国际化水平,并在一些方面引领高等教育的潮流。但其之所以做得不够好,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亲属结构”的发达,已成为现代性制度、措施与游戏规则不能顺利降生或被束之高阁的根源。也可以说,对于河南高校而言,关键不是没有人才,而是封闭的“亲属结构”造成了教育结构与生态的封闭,浪费了属于自己的资源与优势。因而,实现河南高等教育的国际化进程,关键在于能否打破在当下相当严重的“亲属结构”,特别是如何通过制度与管理创新以扼制“亲属结构”的蔓延和扩散,为吸引更多的优秀人才与人力资源提供一个真正开放的公共环境,为实现人力资源、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源的高效配置与合理使用建构一个科学的发展模式。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打破“亲属结构”、消除其残余影响将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不过只要充分意识到“亲属结构”对高等教育发展和社会现代化的严重危害,做好打持久战的思想与心理准备,把治理以血缘、学缘、地缘为中心的“亲属结构”作为教育工作的重点,通过制度与管理创新,以法律、契约、制度等方式对其在高校的比例、数量、规模等加以限定,逐渐压缩其生存空间,制止其恶性蔓延的势头,那么可以相信,这种畸形的“亲属结构”最终将被健康的社会关系、组织关系与工作关系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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