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

陶 宁

民间故事，是展示中国传统文化丰富的资源宝库。可是为什么这样的美玉在美国却不能一展芳容、引人注目呢?

金桃子出版公司位于美国加州，是一家以东西方文化交流为己任的文化教育出版和研究机构。公司团队由双语和多元文化背景的专业人士组成。“如何让中国主题图书本土化”，是金桃子一直在思考的问题。金桃子分别在2001年和2006年，启动了以“让世界阅读中国”、“让中国阅读世界”为核心的“金桃子工程”。

配合中国教育部英语教育新课标编写的“金桃子分级英语系列”，大型多媒体系列美语教材《走进美国》，连续榜上有名的“金桃子译丛”《鸡皮疙瘩》丛书……这些在国内市场举足轻重的名牌，都是金桃子一手策划和编辑的图书精品。与“金桃子分级英语系列”形式相似的“金桃子双向阅读民间故事系列”，在介绍中国文化的北美出版物中，已经成为一个品牌性标志。

我一直忘不了，“金桃子双向阅读民间故事系列”亮相美国书展那天，一位白发苍苍的美国读者说过的一句话。这位老人在展台上认真看了每一本书之后，对我们编辑说：“这些书就像来自中国的玉器，不但每一本都漂亮，而且每一本都可以细细欣赏!值得保存珍藏!”

作为这套书的策划兼责编，我深感欣慰。看着那一排色彩鲜亮的中国“玉器”，我想起“玉不琢，不成器”的成语，想起这套书从简陋玉石变为精美玉器的过程，想起我们在编辑过程中度过的日日夜夜。

几年前我们库房里堆得最多的，就是大陆出版的各种版本的民间故事，看着让人心疼。民间故事，是展示中国传统文化丰富的资源宝库。可是为什么这样的美玉在美国却不能一展芳容、引人注目呢?“阅读中国”工程启动之后，我们立志要做“琢玉为器”的人，一心将中国民间故事以精美夺人的形式推向西方市场。

那还是在2007年的夏天，我们做出“金桃子双向阅读民间故事系列”这个选题策划之后，请到一批作者(有美国人，也有中国人)到编辑部座谈。我们和大家一起反复探讨中国传统故事的内在美，分析美国读者的欣赏习惯。之后，我们将经典中国故事原型和传说素材发给大家“命题作文”，要求作者按照我们规定的形式“借题发挥”，写出带有中国文化气息而又能被美国读者接受和欣赏的故事来。每个故事都有好几个作者同时写作。

我们决定，作品完成之后，将隐去作者名字，将作品编号发到我们多年建立的市场测试系统，发给美国主流学校和中文学校的学生和教师、图书发行商等等，请大家无记名评分。来自各界的评分回来，综合分最高的作品，就将成为金桃子出版的首选版本。

“命题作文”收上来一批作品。但是，有的过于中国化，美国读者理解不了，有的写得很现代，很美式，但是中国文化的内容精华却全都走样了。比如写《白蛇传》的时候，就有作者把白蛇和青蛇写成了同性恋，不然他们不理解两个女人之间的深厚情谊。美国的文化中，基本没有“义”的概念。

这些作品发到测试系统之后，回来的分数相差很大。而且最高分无一例外地集中在一位华裔作者的作品上。我们的选择也就此变得非常简单。就这样，十二个民间故事的璞玉，在我们手中开始了重塑、打磨、精雕细刻的出品过程。

这位作者具有双文化背景与深厚的文学功底，对中国故事中的传统意义和美国读者的需求都非常了解。整个创作过程中呕心沥血，时而激情进发，时而娓娓道来，将原本篇幅短小、内容单薄的一些传说(如《金剪子》)发挥为从人物、细节、情节、结构都五脏俱全、跌宕起伏的感人故事；将原来版本繁多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故事(如《孟姜女》)重写出既合情又合理，既感人又脉络清晰的适合少年读者阅读的全新版本；将人们耳熟能详的一些简单传说(如《老鼠嫁女》)改写为幽默亲切、让小读者能够琅琅上口的韵文……无论中文还是英文，都是无可挑剔、原汁原味的美文。

有了上乘的故事版本，编辑人员经过反复讨论和与作者的沟通，为这个系列的故事精心设定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出版形式。开本、定价、用纸、读者年龄分级等都采用美国市场最能接受的方式，我们在版式、插图、封面设计上更是下了苦功，反复推翻、修改设计方案。最后，我们定下桔版为少年版，绿版为儿童版的定位，并根据每个故事的风格和内容专门设计了有中国味道图案的底图和底色，这样的设计在同类图书中当为首创。

在内容、文字上，我们做了大量的市场调研后，确定了每个阅读级别的文字量。在编辑上，我们精益求精地把握每一个细节。光是字体，就换过十数种。文字的推敲、校对，更是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有的故事，中英文文字竟然有四位资深编辑亲自经手，校对、修改过36遍!

在我们的璞玉已经百雕成器，作为美玉呈献于世的今天，我们犹如把孩子送上舞台的母亲，远望着她，心里既充满自豪，又惴惴不安，既满怀自信，又略含遗憾。企盼她成功，企盼她不辜负我们从她出生前就花在她身上的大量心血，企盼观众像我们一样对她充分地理解和欣赏。

今天，这些带有中国泥土芳香的块块“美玉”，已经以其独特的魅力与光芒闪亮在美国主流图书市场，我们美好的古老故事也因此更加引人注目。我们心里的激动和感慨，几乎是无法用语言表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