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红拂记》中的人物

摘 要：古往今来爱情是一个恒久不变的话题。抛弃世俗，勇敢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一直以来都受到历代文人的推崇，汉有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传说中有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同时明代作家汤显祖笔下的杜丽娘，为爱而死，又为爱而生，故事中主人公对于幸福的执着追求，以及对爱情的忠贞不渝让读者为之动容。《红拂记》中的两对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虽然没有这样惊天地泣鬼神，但身处乱世的他们对于爱情的自主与追求，却也可以让我们在喜剧的结尾中感到淡淡的辛酸，剧中的两对人物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关键词：《红拂记》 李靖 红拂 徐德言 乐昌公主

《红拂记》是一部流传较广、影响较为深远的明人戏剧作品。他的故事源于唐人传奇故事《虬髯客传》和唐代孟棨的《本事诗·杨素》。

《红拂记》这部作品写的是隋朝末年，恰逢乱世，书生李靖怀有惊世之才，前去京都谒见越公杨素，杨素这位昔日杀敌无数、戎马一生、为大隋江山建立立下奇功的老将军却早已失去了昔日的锐气从而显得老迈无用。李靖深感失望，当天晚上，见一自称红拂的女子，前来投奔，红拂女慧眼识得英雄，同李靖连夜离开京城去太原投奔晋国公李渊。到达灵石时遇见了另一位英雄虬髯客，红拂与虬髯客结为兄妹，世人将李靖、红拂与虬髯客并称为“风尘三侠”。虬髯客在与李世民“棋局定江山”的赌局中输掉了，从而黯然退出了中原逐鹿，准备到海外发展，在临走前将自己为争雄天下所积蓄的财宝赠给李靖夫妇，要他们辅佐李世民争得天下。最后李世民在李靖的辅佐下终于问鼎天下，李靖也成功地实现了自己的抱负。作品主要是描写李靖与红拂的爱情，这是作品的主线，另外在这条主线之外还穿插了乐昌公主与叙德言的爱情故事作为副线。乐昌公主本是南朝陈的公主，与驸马太子舍人徐德言夫妻恩爱，陈亡前，两人将一面铜镜分为两半，约定日后作为相认的凭证，陈亡后，公主入越国公杨素家为奴，与红拂女相识，并结为好友。后红拂女与李靖私奔，徐德言寻到京城，凭半面铜镜与公主相认，杨素在得知事情的经过后，放出乐昌公主与徐德言团圆，并赠他们夫妻金银珠宝。后来京中大乱，红拂在乱世中与李靖走散，在避难中乞宿于乐昌公主家，红拂劝徐德言去投奔李靖，这时李靖已经在太原任兵部尚书，徐德言在红拂的劝说下前去投奔李靖，李、徐二人征讨高丽，张仲坚配合擒得高丽王。李、徐、张共至乐昌家与乐昌、红拂团圆，刘文竟又颁发诏书，论功行赏。后来虬髯客也与海外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最终皆大欢喜。剧作到这里就以喜剧大团圆的形式收场了。

传奇者，非奇不传，而十奇九恋。明人戏剧，必有男女主要角色，总有男女恋情贯穿于剧情之中，本剧设置了两对恋人的悲欢离合，将《虬髯客传》和《乐昌分镜》两个原本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揉合在了一起，演绎出两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这部作品则很好的继承了宋元南戏，《乐昌分镜》本就是一部影响颇为深远的宋元南戏作品。作者张凤翼将这部描写乐昌公主与徐德言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完全搬入了自己的作品中，使之于李靖和红拂的爱情故事相照，成为两条爱情故事线索，成功的演绎出了两对男女在乱世中的爱情，使爱情成分在戏剧中的分量大大加重，从而赋予了《红拂记》更为浓郁的爱情戏剧色彩。

李靖是剧中主要角色，据《新唐书》记载，李靖，字药师，京兆三原人。姿貌魁秀，通书史。尝谓所亲曰：“丈夫遭遇，要当以功名取富贵，何至作章句儒？”其舅韩擒虎每与论兵，辄叹曰：“可与语孙、吴者，非斯人尚谁哉！”仕隋为殿内直长，吏部尚书牛弘见之曰：“王佐才也。”左仆射杨素抚其床谓曰：“卿终当坐此。” 可见李靖不但是史上真有其人，而且确如剧中所写的是一位拥有雄才大略的人才。而对于红拂这一光彩照人的形象，正史中并不见记载，《新唐书》在提到李靖夫人时，只有：“（李靖）改卫国公，其妻卒，诏坟制如卫、霍故事，筑阙像铁山，积石山，以旌其功。进开府仪同三公司”这一简单的记载，另外在正史对于越国公杨素的记载中也没有见到红拂这一重要人物。尽管这一角色缺乏真实性，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红拂的形象，人们依然把她看作是李靖的红颜知己。

剧中另外一对主人公太子舍人徐德言和乐昌公主在《陈史》中都没有记载，只有在唐朝孟棨的《本事诗》关于杨素的记载中记录乐昌分镜这个故事时出现过这两位人物。原文是这样的：“臣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后主叔宝之妹，封乐昌公主，才色冠绝。德言为太子舍人，方属时乱，恐不相保，谓其妻曰：‘以军制裁荣，国亡必入权豪之家，斯永诀矣！倘情缘未断，尤翼相见，亦有以信之。乃破一镜，各执其半，约曰：‘他日必以正月卖于都市，我当在，即以是日访之。及陈亡，其妻果入越公杨素之家，宠嬖殊厚。德言流离辛苦，仅能至京。遂以正月望日访于都市，有苍头卖半镜者，大高其价，人皆笑之。德言直引至其居，予食，具言其故，出半镜以合之，乃题诗曰：‘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陈氏得诗，涕泣不食。素知之，怆然改容，即招德言，还其妻，仍厚遗之。闻者无不感叹，仍与德言陈氏偕饮，令陈氏为诗曰：‘今日何迁灭，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做人难。遂与德言归江南，竟以终老。”

另外剧中比较重要的主人公还有虬髯客以及杨素。虬髯客，正史中并不见记载，对其最早的记载始见于唐人传奇《虬髯客传》中那位胸怀大志、仗义疏财的侠客形象，在《虬髯客传》这部作品中虬髯客原是故事的中心人物，在本剧中，剧作者给他取名曰：张仲坚。杨素，正史中是有记载的。据《隋书》所记：“杨素，字处道，弘丰华阴人也。祖暄，魏辅国将军、谏议大夫。父敷，周汾州刺史，没于齐。素少落拓，有大志，不拘小节，世人多未之知，为从叔祖魏尚书仆射宽深异之，每谓子孙曰：“处道当逸群绝伦，非常之器，非汝曹之逮也。”可见杨素是正史中的真人记载，而虬髯客则是小说中创造出来的人形象。

接下来就分析一下剧中的主要角色：

先看剧中的主线，也就是两位主要人物：李靖和红拂。李靖出场的身份乃是一介秀才，他一出场就唱了一段《鹧鸪天》，颇有气势，给人留下了气宇不凡的鲜明印象。但是在后来的描写中，却没有继续发扬这一人物的性格特征，只有自负的夸耀和抱负的重申，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首先在谒见杨素时，李靖的几段唱词就显示了一个落魄书生在见到权贵时的内心世界，显得寒酸、自卑，看起来更像阶级秩序严谨、内心被严重束缚的明朝书生的形象，而远非唐代那种“仗剑去国，辞亲远游”的往往带有几分侠骨、几分孔武豪侠、几分粗纩古朴的壮士。此外他在见杨素时给杨素提的意见没有任何新意，见李渊时所提的战略方针也毫无新奇精妙之言。在接下来的戏文中，更是很少有展示李靖雄韬大略的场次，即使是在统帅大军征高丽等应该表现雄才大略的场次也是形同虚设，没有表现出任何赢得胜利的详细步骤和战略、战术，倒是在表现他与红拂的爱情时极为细腻，感受写得也很传神，使得李靖这个人物少了几分侠骨豪气而平添了几分儿女情长，这个人物就没有了作为一个年轻有为、胸怀大志的书生所应有的气质，除了爱情就没有其它可以表现思想的地方了。由此可见，这个人物就不够真实丰满了。

相对于李靖这一形象的苍白干瘪，另一个主要人物红拂塑造的就要成功多了。陈继儒在为《红拂记》所作的序跋中评价红拂道：“《西厢》风流，《琵琶》离忧，大概都作小女子态耳。红拂以立谈而物色，英雄半局而坐定江山，奇肠落落，雄气勃勃。”在中国古代，女子出奇见于经传野史，戏剧小说者，多是对爱情执着追求，对所爱的人的大胆眷恋，她们往往勇于冲破世俗陈规，不为礼法说教所束缚。红拂，是中国古代文学艺术中杰出奇女子中最为光彩照人的一位。红拂面对深闺寂寞，有着强烈的婚姻自主的要求，希望可以寻到个青年才俊，以便自己的终身有个依靠，古有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成为妇女大胆追求幸福，要求婚姻自主的典范，同时这种要求也是那个时代女性所共同具有的心态，如果红拂仅仅拥有这种思想，具有这种反抗精神，她在整个历史长河中并不会这么耀眼，但红拂不仅仅是拥有不同女孩子所拥有的春情芳心，她之所以被称为风尘三侠中的一侠，是因为她还具有：“侠气自能通剑术，春情非是动琴心”。虽然剧中并未表现她施展剑术时的豪迈样子，但寅夜私奔，灵石邂逅，与李靖结为夫妇，与虬髯公结为兄妹，以及后来劝说徐德言投军，所有这些，都显示出红拂与众不同的见识和胆量，她拥有的是男子气概，慧眼识得英雄豪杰，早已超出了一般小女子的形象。所以尽管是虚构人物，却丝毫没有影响红拂光彩照人的舞台形象。

再看副线的两对人物：徐德言和乐昌公主。作者对于这两对主人公的塑造也不算成功。徐德言是乐昌公主的丈夫，本为南朝陈的官员，陈亡后与其妻乐昌公主失散，作者在徐德言刚上场时，成功地将他塑造成了一个至诚君子的可贵形象，为了寻找爱妻下落，坚韧而执着。因此在他一登场时，作者就为他安排了大雪天的特定环境，一段《青衫泪》道白突出了这位至诚君子雪天寻找爱妻的坚韧劲儿，一曲《山坡羊》写的有景有情，文辞典雅优美，真实的道出了这位昔日的太子舍人、公主驸马，今日流落他乡、饥寒交迫的年轻书生的情感，写得是很成功的。但是在徐德言听从红拂的话前去投奔李靖后，对于这个人物的塑造就显得空洞无物了，他除了在开战前同李靖喊了几句高亢的口号，没有任何心理活动，也没有显示出他的任何才智。可见他仅仅被被塑造成了一个拥有儿女情长的人，在遇见军国大事时就变得毫无主张和新意了。

至于乐昌公主，相对于有血有肉的红拂，这个人物也显得很单薄，和红拂不同她是一位亡国的公主，并不简单的是流落于江湖的风尘女子。但作者在文中并未将她与红拂的唱词风格完全分开，在她的唱词中，我们没有感觉到一位公主所应有的雍容华贵以及在爱情婚姻上与风尘女子的区别，所以这不能不说是作者在性格塑造上的一个失误。这个人物在整个文中并没有什么闪光之处，除了对于爱情极为忠贞之外，没有什么个性之处。但是作者将她和徐德言之间破镜重圆的爱情离合，却也写的缠绵悱恻，自有感人之处。

总的来说，《红拂记》的人物塑造还是比较成功的，尤其是作者对男女主人公在爱情上的坚贞性格的刻画是十分成功，可见作者是比较擅长于刻画爱情场面。因此，尽管《红拂记》并不算明传奇中的一流作品，但许多场次尤其是描写爱情生活的依然是影响深远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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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雅 广州科技贸易职业学院 5104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