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刃
进京,火车头上悬挂“天女散花”
1949年5月2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上海。这天清晨,远处还可以听到零星的枪声,梅兰芳就上街了,他看见街道两旁和各店铺前面睡满了解放军战士。回家后他高兴地告诉家人:“共产党领导的军队确实解放了上海,我从家里出去后一直往南走,直到建国东路口,一路上只见沿街的店铺门前,有不少的解放军睡在地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有秩序、爱护人民的军队,人民解放军的纪律真是好极了,我心里十分钦佩他们。”当天,梅兰芳参加了上海人民庆祝解放的游行活动,又接到陈毅市长的请帖到中国青年会参加座谈会。三天后,梅兰芳在南京大剧院为解放军演出了三场戏。夏衍、于伶等上海市军管会负责文化教育工作的同志也经常到梅宅,与梅兰芳讨论文化改革工作。
6月,梅兰芳接到邀请,赴北平参加第一届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他和周信芳随南方代表第二团登车北上。车到南京,刘伯承设宴欢迎梅兰芳和代表团一行。火车到浦口,一位老工人发现了代表团中的梅兰芳,便激动地跑过来,向梅兰芳问候。过了浦口,火车继续北行,车头前面的两面五星红旗中间,挂上了梅兰芳的《天女散花》剧照,同车的代表跟梅兰芳开玩笑说:“现在火车成了您的专号了。”车到蚌埠,因铁路桥正在抢修,代表团临时下车休息。梅兰芳来到一家饭馆吃饭,饭馆里很快就有人认出梅兰芳,消息传开了,饭馆门前和附近的街上一下子聚满了人,大家热烈鼓掌要求看梅兰芳。梅兰芳走到二楼窗口,向人们挥手致谢,人们又齐声要求梅先生唱几句。梅兰芳看到人们如此热烈的欢迎,便即兴唱了几段。后来工作人员一再对人们说梅先生旅途劳累,需要休息,人们才安静下来并逐渐散去。火车到济南时已经是午夜,站台上前来欢迎的人群高呼着:“欢迎梅兰芳先生!”受到这样的欢迎,梅兰芳非常感动,他认为这是新社会的新气象,和过去时代各地戏院里观众对他喝彩的感觉大不一样。
7月初,第一届文代会在北京的怀仁堂正式召开。梅兰芳和文学艺术界的代表尽情交流,畅谈戏曲改革的前景。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还亲切地接见了代表团,梅兰芳还演出了著名的京剧《霸王别姬》。有一天回到招待所,梅兰芳兴奋地对夫人福芝芳说:“今天我见到了毛泽东主席、周恩来副主席。毛主席是那样和蔼可亲,令人敬爱;周副主席对每一位代表都十分关怀。他对我说:三十年前,南开校庆,我们排演了话剧《一元钱》,北京文艺界曾邀请我们来京演出。他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就说:您在《一元钱》里演一个女子,演过之后,好像我们还开了座谈会。周副主席笑着说:‘对,虽然那是青年时代的事,但我们可以说是同行。”
这年9月,梅兰芳参加了第一届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lO月1日,梅兰芳作为文艺界代表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1950年春,梅兰芳从上海回北京定居,住护国寺街甲1号。当年,梅兰芳不仅是艺术大师,也是当年最红的娱乐明星,他演出的场次一票难求,他所受到的推崇和肯定更是空前绝后。梅兰芳第一次去上海演出时,丹桂戏院专门购买了数期当地报纸的版面,只写着“梅兰芳”三个大字,连续登了好几天,引起了不少人关注,后来他的出场费曾高达十根金条。上世纪50年代,毛主席的工资为404.8元,梅兰芳是自由职业者,演一场拿一份钱,1956年公私合营改成月薪,梅兰芳主动降薪两次后为2100元,收入还是毛泽东的5倍。
绝世花旦蜚声海外
1894年10月22日,北京李铁拐斜街梅宅,一个婴儿呱呱落地,这个婴儿就是梅兰芳。这一天,正是北洋水师覆灭十日后济远舰管带方伯谦被斩首示众和李鸿章被褫去三眼花翎与黄马褂的日子。没有人想到,生于国家危亡之际的梅兰芳,后来会成为蜚声中华的艺术大师。
在五十多年的舞台生涯中,梅兰芳的艺术成就达到了一个高峰。他一生的艺术实践为中国戏曲发展树立了丰碑。特别是梅兰芳对京剧旦角表演艺术的贡献,应该说是巨大的。当年,虽然有人称他是“男人皆欲娶,女人皆欲嫁”的“梅郎”,并非都是对于艺人人格的亵渎,但是社会主流却又停留在欣赏男旦的“比女人还像女人”的不良习俗中,一些与梅兰芳同期的男旦演员顶不住这种习俗,随波逐流,被世俗淹没。梅兰芳则不然,他“顶住了这股污浊的风气,硬是以对艺术的顽强拼搏,赢得了自身艺术的独立价值”。
民国初年,在中国的西方人把进戏园子当作是丢身份和不体面的事。京剧开始引起外国人的兴趣,是在他们看了梅兰芳排演了古装新戏和时装新戏之后,特别是一些日本游客,来到北京几乎没有不看梅兰芳京剧的。1918年,日本帝国剧场董事长大仓喜八郎到北京旅游,对梅兰芳表演的《天女散花》赞不绝口,并向梅兰芳发出赴日演出的邀请。此时梅兰芳已接到好几个国家的邀请,考虑到中日两国文化背景相近,并渴望借访问之机了解、研究日本的歌舞伎和谣曲,于是他将海外演出定在日本。1919年4月下旬,梅兰芳剧团携《天女散花》、《御碑亭》等剧目东渡扶桑访问演出,从此迈出了中国戏剧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1924年东京帝国剧场重修开张,大仓喜八郎董事长邀请梅兰芳再次访日。当年10月,梅兰芳第二次到日本演出,这次他带去了《黛玉葬花》、《贵妃醉酒》等剧目。日本的《大阪朝日新闻》报这样评价观众对梅兰芳表演的痴迷:“梅兰芳风格瑞丽,表演上突出了‘花旦行当,照理说对梅的一贯风格也许不太合适……然而梅扮演的杨贵妃虽然艳丽却并不妖媚,其醉态的确可爱却丝毫不含邪念”。后来,时任燕京大学校长的司徒雷登偶与美国戏剧界人士哈布钦斯谈起此事,哈布钦斯听了对梅兰芳和中国京剧的介绍后,非常愉快地说:“梅君若来美国,可以在我的剧场里演出,只要能沟通两国文化,我就心满意足。至于金钱,我不在乎!”司徒雷登立刻给梅兰芳的编剧齐如山发电报,告诉了他有关哈布钦斯的谈话,齐如山马上开始筹备梅兰芳赴美演出。
1930年1月,梅兰芳一行20余人乘,“加拿大皇后号”轮船由上海赴美国。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梅兰芳的足迹遍布华盛顿、纽约、芝加哥、旧金山、洛杉矶直至檀香山,所到之处,都受到盛情款待和热烈欢迎。美国电影界认为梅兰芳的表演艺术对电影具有宝贵的参考价值,派拉蒙影业公司还将他表演的《刺虎》搬上银幕,成为中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梅兰芳艺术表演影像。从这个意义上说,梅兰芳可是进军好莱坞的“中国第一人”。
在美国演出结束后,美国文艺界的大腕和政界精英联合为梅兰芳举行高规格招待宴会。就在大家开怀畅饮时,一位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清洁工”不顾工作人员阻拦冲进了宴会厅,一把握住了梅先生的手大呼:“我终于见到你了!”后来大
家才得知,这位“清洁工”竟是著名笑星卓别林。当时卓别林正在拍影片《城市之光》,卓别林饰演一位清洁工,当他得知梅先生到美国后,就匆匆从拍摄现场赶来,以特有的幽默方式与自己的“偶像”见面。时年,梅兰芳36岁,卓别林41岁。其实梅兰芳赴美演出正值美国大萧条时期,原以为最多在纽约演3场,卖出一半票就不错了,没想到两个星期的演出票被一抢而光。当时的美国总统给梅兰芳写信,祝贺他演出成功,并说自己因公未能看到他的精彩演出,十分遗憾,希望梅先生再来华盛顿演出。
此后,梅兰芳多次出访国外,将中国的国粹传播到世界各国。1935年2月下旬,前苏联政府特派“北方号”轮船到上海接迎梅兰芳。三周内,梅兰芳在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共演出14场。新中国成立后,梅兰芳又先后于1952年、1957年和1960年赴前苏联访问,为中国传统文化在海外赢得了巨大荣誉。
与张氏父子的交往
梅兰芳的戏迷中有不少当时的达官显贵和风云人物,这其中就包括张作霖和张学良父子。
1924年3月16日,恰逢张作霖五十大寿,所以这一年张氏帅府的庆祝活动十分隆重。为提高自己的政治影响力和展示奉军的实力,张作霖对寿宴空前重视。早在生日前几天,奉天(沈阳)的各大报纸就开始报道张作霖寿宴的相关情况。张作霖还专门为此特赦了狱中的囚犯,以示宽容,这是张作霖历次祝寿活动中,从未有过的举动。
为给张作霖的寿诞助兴,东三省保安总司令部孙烈臣、吴俊升两位副司令以及王永江、王维宙、于驷兴三位省长等人商量,特邀京津名伶来奉天连唱三天的“堂会”。梅兰芳应邀从北京带来百余人剧团,抵达奉天为张作霖祝寿演出。此外,梅兰芳还邀请了谭富英、富连成、尚小云、程砚秋、马连良、杨小楼、金子玉、言菊朋等京剧名角。当年,在张氏帅府三进院,搭起了巨大的大席棚戏台,演出每天两场,好戏连台。为表达与民同乐心情,张作霖还用当时全国最先进的无线电技术,现场转播张氏帅府内的演出实况,全国各地凡有无线电者,均能收听到节目。张作霖还在沈阳故宫门前大街上,安置了无线电扩音器,市民们站在大街上,就能听到张氏帅府内名角们的演唱。热闹、排场、风光的祝寿活动,在张氏帅府和督军府整整持续了三天。
1926年张作霖入主北京,并于1927年6月18日自封为陆海军大元帅,登上北洋政府末代元首的宝座。不久,北伐军挥师北上,势如破竹,正在向北京逼近。恰逢此时梅兰芳排演京剧《风还巢》,张作霖得知此事后,认为“凤”与“奉”同音,《凤还巢》的上演预示着奉军将回到老巢东北去,于是下令禁演《风还巢》。戏虽然禁了,但是似乎无法改变局势的变化。后来,张作霖迫于形势不得不登上返回沈阳的专列。不想在皇姑屯被炸,丢了性命。
张作霖死后,张学良主政东北。张学良也十分喜爱听梅兰芳的戏,“九一八”事变当晚,张学良正在招待宋哲元和其他几位将领在前门外中和戏院观看梅兰芳的《宇宙锋》。观戏中途,侍卫副官长潭海来向张学良报告发生“事变”。张学良立刻打给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荣臻,了解事变详情,并和左右通宵与南京当局电话联系,请示如何应变,但是却接到了蒋介石“不抵抗”的命令。而那一晚看戏的举动也让张学良饱受舆论的指责,说张学良竟有如此闲情逸致。
50年代初,梅兰芳曾经到过沈阳演出。1951年,抗美援朝战争正在进行中,中国京剧院首任院长梅兰芳率剧团去朝鲜慰问赴朝参战的志愿军,途经沈阳演出,地点在北市场的中央大剧院。当年的中央大剧院如今仍在,只不过早已不再演出,一片空荡荡的寥落情景,很难想象当年这里的繁华。据一些老人回忆,当时的票价是5元钱,在那个“三分钱洒两分钱菜”的年代,这算是很高的票价了。因为人们太热爱梅兰芳了,所以有人甚至为了看一场演出,把家里的一袋子面都卖了,就为换一张戏票。
除了登台表演,梅兰芳那次在沈阳的短暂停留还完成了一个夙愿。在沈阳期间,梅兰芳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梅先生,若寓沈阳很久,如有通信地址,望企百忙中公余之暇,来信一告。我现在东北统计局出收部张建中处做保姆工作。如不弃时,赐晤一谈,是为至盼。”写信人是当年北京城红极一时的名妓“小风仙”。
当年“小凤仙”也会唱京戏。一次,她在天坛剧场看了梅兰芳主演的《霸王别姬》后,就把自己观看《霸王别姬》的感受、联想、顿悟写了一封信,寄给梅兰芳。梅兰芳看后异常欣喜,不禁称赞道:“写得真好,她对虞姬的感受和我一样啊!”当即就和几位同仁去寻访“小凤仙”,可惜扑空了。那么,多年后的这封信是否能弥补当年的无缘相见之憾?
收到信之后,梅兰芳立即吩咐秘书许姬传,按来信所述的地址给“小凤仙”写了回信,约她相见,见面的地点就选在今天的辽宁宾馆。辽宁宾馆当时是东北人民政府交际处的招待所。梅兰芳及夫人与“小风仙”一见如故,半生坎坷而又长期埋名匿迹的“小凤仙”说了自己幼年的不幸家世和沦落青楼为妓的悲惨境遇,梅夫人不禁潸然垂泪。“小风仙”向梅兰芳讲述了当年在北京结识蔡锷将军并掩护他从天津脱险的经过。当说到蔡锷将军不幸早逝时,“小凤仙”更是声哽喉噎。最后,“小凤仙”叙述了自己离别蔡锷后的婚姻波折。望着“小凤仙”,梅兰芳十分感慨,他对小凤仙说:“我今天才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们相见恨晚!”告别时,梅兰芳知道“小凤仙”生活困难,就安慰她说:“关于你的生活,我跟交际处商量一下,人民政府一定会照顾你的。”不久,“小风仙”被安置在东北人民政府机关当保健员。
“梅孟”之恋
孟小冬出身于梨园世家,祖父孟七和5个儿子都唱戏,孟小冬是唱老生的老四孟鸿群的女儿。因生于农历腊月十六,所以取名“小冬”。孟小冬九岁拜姑父仇月祥为师学戏,12岁便在上海登台表演。17岁时北上,被为谭鑫培操琴的胡琴圣手孙佐臣赏识,经提携,大有进步。孟小冬18岁那年,北京第一舞台有一场盛大的义务戏,大轴是梅兰芳和杨小楼的《霸王别姬》,压轴是余叔岩和尚小云的《打渔杀家》,倒第三的就是孟小冬和裘桂仙的《上天台》。20年代的北京京剧界还是男女分演,轻视坤角,孟小冬此次演出非同寻常,从此名声大噪。她后来在京演出的营业戏卖座不亚于梅兰芳、杨小楼、余叔岩等大名角,可谓各有千秋。梅兰芳与孟小冬相识后,感情迅速升温。梅兰芳原有正室王明华,侧室福芝芳(王死后扶正),所以梅兰芳与孟小冬别筑外室于东城内务部街的一条小巷之内。
民国时,法律虽然并不禁止纳妾,但反对重婚,推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既然娶妾并非婚姻,所以纳妾行为并不构成重婚。也就是说,在婚姻存续阶段,一个男人只能纳妾,而不能另外娶妻,否则就构成
重婚。王明华去世后,福芝芳扶了正,成为梅兰芳法律上的妻子。在这种情况下,梅兰芳又娶孟小冬,孟小冬的身份从法律上说,只能是妾,而不是妻。由于梅兰芳始终无法给孟小冬名分,梅与孟的关系逐渐疏淡。1931年,孟小冬在上海聘请了郑毓秀律师当法律顾问,又由杜月笙出面调停,梅兰芳付给孟小冬4万元赡养费,双方才正式宣告分离。
1938年10月;孟小冬在北平拜余叔岩为师。此时上海已成“孤岛”,杜月笙偕姚玉兰(杜月笙的宠妾,当时的社会名伶)等住在香港。第二年孟小冬来沪去香港探望杜月笙,一个月后返回北平。抗战胜利之后,杜月笙重返上海,与姚玉兰住在茂名南路18层楼的高级公寓中,孟小冬也曾两次来上海,都住在这里。
杜月笙十分喜欢京剧,他除了与梅兰芳合演《四郎探母》中的“坐宫”之外,还演过《打严嵩》、《完璧归赵》、《玉堂春》中的“会审”中的老生,武生戏演过《落马湖》、《连环套》和《黄鹤楼》。杜月笙在上海举办的京剧堂会,主要有5次,由于各种原因,诸大名角不可能全都到齐。然而有一点却足以使杜月笙自豪,那就是伶界大王梅兰芳每次必到,从未缺席过。
1947年9月,上海中国大戏院演出杜月笙60寿诞的堂会义务戏(票款捐助四川、两广、苏北等地水灾),共演10天,大轴戏由梅兰芳演出8天,孟小冬演出2天。本来梅、孟两人不便在同一个堂会戏上演出,都有理由推辞,主人也不能勉强,可是梅、孟两人为了祝贺杜月笙的花甲大庆,都赶来参加,只是回避了两人的合作演出。不想,上海小报界却大做文章,再三提出要梅、孟同台合演《武家坡》、《汾河湾》、《桑园会》这些夫妻重归于好的对子戏,通过台上的阴阳颠倒,融化感情,达到台下真正的破镜重圆,这使梅兰芳和孟小冬都十分尴尬。孟小冬演毕两场《搜孤救孤》,当即束装北返,这场闹剧才平息下来。然而杜月笙思念孟小冬,一年之后,当北平将成围城时,杜月笙派专机将孟小冬接来家中。孟小冬深感杜月笙对自己的情深恩重,自此死心塌地跟随杜月笙。
1949年5月初,杜月笙全家匆匆离沪去港。1950年,杜月笙有过移居法国的打算,在计算一共需要多少张护照的时候,孟小冬当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跟着去,算是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呀?”杜月笙听了这句话后,当即决定与孟小冬举行婚礼。64岁的新郎和53岁的新娘就在香港杜公馆里补行婚礼。一年后,杜月笙亡故。孟小冬与杜月笙并无所出,只在香港领养了一个女孩,取名杜美娟,也是杜月笙最小的一个孩子。留在香港的孟小冬深居简出,后来她收赵培鑫、钱培荣、吴必彰等票友为徒,以说戏教戏打发日子。孟小冬原有“冬皇”的称号,于是香港杜公馆变成了京戏爱好者心目中的“冬宫”。1967年秋天,孟小冬移居台北,台湾京剧界的姜竹华等也得到过她的指教。1977年5月26日深夜,69岁的孟小冬因肺气肿与心脏病并发症去世。
大师远去
1961年7月30日,梅兰芳患急性冠动脉梗塞症住进北京阜外医院,经过一天的紧急抢救,到夜里12点暂时脱离危险。病床上,梅兰芳看着镜中的自己叹息说:“瘦成这样,怎么好贴片子。”他仍然惦记着病愈后再去祖国各地演出。8月4日,周恩来到医院探望。他握住梅兰芳的手关切地说:“我在北戴河开会,听说你得了心脏急病,住院治疗,特地赶来看你。”梅兰芳说:“这大热天,惊动您,我心里很不安。”总理坐在病床边给梅兰芳切脉,并安慰梅兰芳说:“我懂一点中医,你的脉象弱一点,要好好静养,好在你会绘画,出院后,可以消遣。”梅兰芳说:“这次新疆有一条铁路落成,约我去参加庆祝通车典礼,火车票都买好了,可是走不成了,真是遗憾。”周恩来说:“等你病好了,愿意到哪里就到哪里,国内国外都可以去。”周恩来站起身来,轻轻按着梅兰芳的身子说:“心脏病,就要躺在床上静养,不要起来。”他又对医生们说:“你们平时就注意我们中央领导同志的健康,像梅院长的病,应当早就发现。这次经过抢救,希望能转危为安,你们要用心护理。”临离开病房周恩来对梅兰芳说:“我明天回北戴河,下次回来再来看你。”
望着周恩来的背影,梅兰芳想了许多。他回忆起解放前夕周恩来让堂弟周翕园去上海梅宅看望他,希望他为新中国服务的事情;回忆起周总理对他入党问题的关怀,梅兰芳入党问题通过后,总理曾让中国京剧院党委书记马少波转告梅兰芳,愿意作梅兰芳的入党介绍人。梅兰芳说:“总理的关怀,我很感动,他作砚秋(指程砚秋)的入党介绍人,我也感到荣幸。但我想文艺界知名人士入党的很多,如果大家都援例要总理作介绍人,总理如何应付得了。我是一个普通共产党员,不应特殊,我希望中国戏曲研究院和中国京剧院的两位党委书记张庚、马少波同志作我的入党介绍人,这样,有利于党对我的具体帮助。”马少波向周总理汇报后,周总理称赞说:“梅兰芳真是一位好同志!”
8月7日晚上,梅兰芳精神很好,他对福芝芳说:“这几天我已经好多了,你也不要为我太操心了,伤洧高血压病,不要来得这么早,要在家多休息,要保垂身体。”福芝芳不放心,仍和长子葆琛在医院守候。8月8日清晨5点,梅兰芳病情急剧恶化,全身抽搐,最后昏迷。医生全力抢救无效,一代大师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福芝芳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扑在梅兰芳身上,失声痛哭。
这一天的清晨,当北京的千家万户习惯地打开收音机收听新闻节目时,他们听到了令人心情沉重的哀乐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沉痛宣布:我国当代卓越的戏曲艺术家梅兰芳同志不幸与世长辞。人们惊呆了,那个把最优美的形象和最动听的声音给予人民大众的艺术家,真的离开我们了吗?梅兰芳109个入室弟子和所有热爱他的人们陷入深切的悲痛之中。
梅兰芳大师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是他所创立的“梅派”后继有人,他对后世的影响将会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