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嫂，本次航班即将抵达终点

沈嘉禄

因为美丽而飞行,因为飞行更美丽。空嫂的经历,充分体现了上海的城市精神。

这是最后一次航班,FM9303/9304航班,上海虹桥——广州白云——上海虹桥。对曲中伟、朱跃华两位乘务员来说是这样。她们是空嫂,退休的年龄如约而至,岁月的印痕写在眉宇。虽然她们在整个航班中一直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但在最后一刻,随着飞机的一次小小颤动,她们禁不住流下热泪,她们知道,飞机放下了起落架,就要着陆了,舷窗外一片阳光。她们跟乘客道别了,所有乘客为她们鼓掌,祝贺她们展翅飞翔,又成功着陆。

曲中伟、朱跃华是空嫂中年龄最大的两位。但是与所有仍然飞翔在蓝天上的空嫂一样,在此时此刻,涌上心头的往事充满了甜蜜。

1994年12月13日,在产业结构大调整的形势下,下岗职工如何实现再就业的难题摆在政府与企业面前,更实实在在地摆在下岗职工面前。此时,刚组建不久的上海航空公司极具想象力地决定从上海纺织系统已婚女职工中招聘空中乘务员。

这个消息如一石激起千重浪,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下岗职工——空中乘务员,霄壤之别的人生道路,如今成为可能。1698人——193人——64人——最后只有18人被录取。虽然只有18人,但她们的象征意义可以无限放大。记者发明了一个新名词——“空嫂”。从此,这就成了一个富有时代气息的温馨词汇。“空嫂现象”激发了下岗职工再就业以及重新创业的信心。

如今十五载如白驹过隙,空嫂们在从地面向天上转岗的人生特殊经历中,向人们叙述着各自从困惑、彷徨、勤奋、忍耐、自立、成功的转折过程,用事实回答了人们当初的种种疑问与悬念、担忧与关切。

一切归结为四个字:重塑人生。空嫂们走进航空公司后,一切从头来过,从走路、说话、微笑、化妆、端盘子等都要按规范化的要求一招一式学起。空中服务、旅游地理、航空英语等10多门课在7个月的时间内如期完成,考核成绩优秀。

上天之时,有人担心,空姐的业务成熟要经过5至10年,而空嫂已到了而立之年,她们行吗?这样的疑虑在后来的日子里已成了激励的动力。在压力面前,她们痛下苦功,比别人付出更多更多。于是劣势转化为优势,空嫂的人生经历与体察旅客的能力,给空中服务注入了新的内涵,并大大提升了中国空姐的形象,使得上海航空公司的服务在业内一直处于领先地位,甚至成了品牌,在与大公司的竞争中,处于不败之地。

18位空嫂在空中服务时间加起来超过30万小时,她们均获得民航国际航线执照和港澳“通行证”。18个人中,有的成为部门中层干部,担任乘务乘务分部的教导员;有10人分别担任国际、国内航班的乘务长;吴尔愉成长为上海市劳模和全国劳模,并成为一名主任教员。2000年,“吴尔愉服务法”诞生。微笑服务法、亲情服务法、细腻服务法、延伸服务法、语言技巧法、应急处置法已成为上航标志性的“优质服务的品牌”。同时,空嫂们也见证了企业的健康发展,上航的机队从当时的七八架波音客机,发展为今天的73架世界最先进的客机。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当一扇门在背后悄悄地关上时,一扇新的大门也在前面徐徐打开。15年来,我共带教了9名徒弟,其中,2名成长为乘务长、3名成长为头等舱乘务员、1名为公务籍安全员、2名兼职安全员。他们的青春、朝气、活力、热诚和干劲带给我无比的欢乐,伴我一起走过了人生有限的工作光阴。谢谢你们,我会一如既往地惦记着你们中的每一位。——这是曲中伟退休前的感言,朴实中透出浓浓的人情,每个字的背后则是上航的企业文化。

后辈空姐在机上为曲中伟和朱跃华送来了生日蛋糕,蛋糕与所有乘客分享。一起分享的,还有全舱内如潮水般涌起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

“因为美丽而飞行,因为飞行更美丽”,这是吴尔愉说的,更是对18名空嫂十多年风雨路程的总结。空嫂的经历,充分体现了上海的城市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