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王的历史功绩

范同寿

夜郎这个僻处西南的古国。如今已逐渐在当代人心目中留下了强大、悠远、神秘的印象。比起被当作“无知自大”代名词的那些年，算是翻了一个身。

夜郎王也有历史功绩吗?看到这个命题，也许不少人会感到突兀，甚至觉得惊讶。因为从来都只听说夜郎王愚昧无知，所以才有“夜郎自大”的笑话。

许多时候，人们都喜欢用“人杰地灵”来形容自己的故乡，但真正能与这四个字相匹配的并不多，贵州应该算得上其中之一。

竹王在贵州历史上是第一个露脸的人物，继他之后的夜郎统治者，大都是一些聪明睿智的人。因此，除了那个公开与汉王朝对立，招来灭国之祸的末代王“兴”和他的儿子邪务之外，在战国中期至西汉成帝之前的200多年中，在维护秦朝刚刚形成的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政局稳定；在支持郡县制的推行，促成与中央王朝保持和谐关系；在推进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等等方面，夜郎王是有历史功绩的。

纵观夜郎国的历史，自战国中期立国，到秦始皇推行郡县制，再到西汉王朝前期，几乎没有关于这个方国主动启衅攻击他人的记载。对于来自外部的压力，夜郎侯总是能巧妙应对，能强即强，该示弱即示弱。

庄踌统率楚军入滇，在贵州境内与且兰国发生战事，却能与夜郎达成协议，兵不血刃地通过夜郎地区继续西进，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夜郎侯的审时度势。那时的夜郎统治者，看出楚军的目标在于秦，而不在于云贵，绝不会对自身构成威胁，目睹且兰战败的事实，乐得给那位楚将军一个顺水人情，让楚军从境内通过，以此换取百余年的和平。

固然，利用秦末汉初天下纷乱的机会，夜郎统治者曾经趁机大捞了一把，既扩大了地盘，还一度表露出不宾服于汉的态度。那是因为看准了西援王朝忙于治疗战争创伤，穷于应付匈奴和南越，无暇顾及西南地区的缘故。真到了唐蒙带着汉武帝的旨意，提出设置郡县要求的时候，夜郎侯立即见风使舵，全盘接受了汉武帝的要求，支持在夜郎地区设置郡县，痛痛快快答应让自己的儿子出任县令。这正是一种自知之明。

汉武帝元鼎五年(前112年)南越造反，汉武帝决定从夜郎地区调兵进行征讨。且兰君听说要抽调本国军队去打南越，抗命不从，杀汉使与犍为郡守叛乱，西夷的邛、笮等部也起而与之呼应。在这场动乱中，夜郎王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仅拒绝附合那些地方政权反叛，还派兵随汉军南征。结果，反叛的政权相继被灭，比夜郎更遥远的镇国也亡了国。汉武帝却没有乘势将夜郎灭掉，仍然保留了夜郎的王号，允许其继续存在。夜郎王的这番措置，使夜郎地区的经济社会生活又稳定了七八十年之久。

稳定的社会环境是经济发展的前提。历史文献和考古发掘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夜郎经济状况的信息，这些信息显示，2000多年前的夜郎的确存在一种社会稳定、经济繁荣的景象。

秦汉时期的夜郎已进入青铜时代，这是近年来的考古发掘完全可以证明的。夜郎境内发现的青铜器种类繁多，并已广泛应用于生产、生活、军事等各个方面。夜郎人的青铜冶炼业已具有相当高的水平。他们制造的青铜器，既有生产工具、作战兵器、生活用品，也有乐器和装饰品。仅就这一点而言，夜郎就比西南许多地区要先进和发达得多。

农业生产方面，夜郎尽管地处崇山峻岭之中，受到耕地面积和自然条件的限制，但在秦汉之际同样跨进了农业社会的门坎。农业是夜郎人的主要经济来源，夜郎人使用石、木、青铜甚至铁制工具进行耕作，种植的农作物主要是稻谷。黔西北战国至西汉土著居民墓葬中出土的稻谷与大豆遗迹，兴义汉墓出土的水田稻作模型，都是很好的历史见证。可以说，就农业生产水平而论，秦汉时期的夜郎虽然不免较中原落后，但差距却不至过于悬殊。

借助现代传媒的作用，夜郎這个僻处西南的古国，如今已逐渐在当代人心目中留下了强大、悠远、神秘的印象。比起被当作“无知自大”代名词的那些年，算是翻了一个身。但即便如此，人们对夜郎的认识和了解应该说还是很肤浅的。至少，夜郎王的历史功绩，此前就从来没有被人们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