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 沫
明建文帝朱允炆(1377—?),生于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十二月初五日,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嫡长孙,于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继承了皇位,成为明朝第二代皇帝,登基次年改元建文元年,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逊国,在位4年,史称“建文帝”。明朝无谥号,清乾隆元年(公元1736年)追谥“恭惠闵皇帝”,故又称“明惠帝”。
在中国历代帝王中,他的经历遭遇最为奇特,他的离奇失踪,无疑是最扑朔迷离、最引人关注的历史悬案。由于传说纷纭,而正史、野史的记载又互相矛盾,更使得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历史面纱,疑窦重重。
时至今日,历史学家们仍然各执一说,互相责诘,难以定论。500多年来,建文帝的历史悬谜始终困扰着人们:建文帝逊国之际,是“自焚”身亡还是逃离皇宫?如果真如永乐帝朱棣所言“阖宫自焚”,为何他登基十数年之后仍然苦苦追寻这位逊国皇侄?如果建文帝未死而出逃了,他又是如何躲开锦衣卫的严密追捕?建文帝逃出皇宫之后去了哪里?他又带着什么样的惊人秘密离开皇宫,致使夺侄帝位的朱棣寝食不安?而神秘的“红崖天书”是否隐藏着建文帝的“复国梦想”?……种种谜团,悬而未决。
建文帝曾隐匿于广西宝华山,当地广为流传。为了解开这个历史谜案,作者广泛披阅历史,着力从正史、野史、民间传说与实地考察中不断追寻其历史隐秘的真相,结果发现,这段尘封数百年的沉重历史背后,隐藏着一个历来被人们忽视的、鲜为人知的惊人内幕,现披露其来龙去脉,让读者对这个迷雾重重的“逊国出逃”谜案有一个新的、全面的认识……
建文帝隐藏宝华山十五年
迄今为止,关于建文帝的逃藏之所,传说最多、史载最全、物证也最多的,当属广西横县的宝华山应天寺。据明朝同代一些史志及名人传记、笔记记载,建文帝不仅在宝华山销声匿迹隐藏了15年之久,还留下了题匾、题诗、题联等手迹……
建文帝隐迹于宝华山寺庙
关于建文帝隐匿于广西横县宝华山的传说,明朝同代便有史志记载。但因为各地关于建文帝逃藏隐居的传说极多,所以此载未引起学界的重视。
2008年7月下旬,记者随同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协副秘书长谢朝生专程前往横县,并在该县政协副主席甘书明、覃丽芬等人陪同下登临宝华山应天寺考察,回至县城后,又广泛收入相关历史资料及传说,并得到黎之江等研究者提供珍贵文史资料。结合宝华山周边的传说及其他史志资料,从而撩开了建文帝藏匿宝华山之谜的神秘面纱,使建文帝南逃的历史悬案与隐秘也更加清晰明了。
宝华山是一座历史悠久的佛教名山,坐落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南部距首府南宁102公里的横县县城南面3公里的群山之中。因在古横州城之南,故俗称“南山”,其山由周围28个山峰组成,最高海拔564米,古时山巅时有宝气,故名宝华山。此地众山拥抱,古木参天,百草丰茂,风景秀丽,常年烟霞缭绕,宛若仙境。“宝华朝烟”是古横州八景之一。现存的应天寺有二进,为清末民初重建遗迹,寺庙为林场所占用,所幸明清石刻碑记及文物尚存不少,碑文可读可辨。
建文帝选择宝华山为藏迹之所,理由有三:一是宝华山地理位置适合藏匿潜逃。此地介于山水之间,东可下粤地,西可上云贵,南可往钦廉出海,是个极为理想的藏身之地。二是此山也叫“南山”,符合他命理五行缺“火”补助与益旺方位。三是藏匿于此山寺院中既可隐蔽身份,又便于探视近邻的家属后裔。
建文帝所隐藏的寺院叫“寿佛寺”,又名“寿佛禅寺”,建文帝隐居后重新修葺时改称“应天寺”。据《横州志》载,该寺始建于1600多年前的晚唐武宗六年(公元846年),初名“龙兴寺”。相传,有两个僧人云游到宝华山,见山势雄伟,林木苍翠,瀑布垂挂,溪流叮咚,泉水甘甜,宝气盖顶,便结茅为庵,自给住持修炼。二僧精于地理堪舆,见此地山势起伏,龙脉自西而来,左右龙环虎拥,前有龟蛇把水口,后山如凤凰翔舞,脱下山岗蜿蜒有情,宛若潜龙隐伏此间,断定日后必有龙兴于斯,便筑寺曰“龙兴寺”。北宋年间(公元1065年前后),有鹿虎二禅师栖宝华山梵修,聚徒甚众。南宋绍兴年间(公元1131—1162),因唐宋以来僧人在此修炼,得山川天地之精华阴阳元气,多有高寿,更得山中药材随手可采用,保健养生,僧人将此法教授百姓,周边百姓学得此本事,多长寿。州人感其德,捐资扩建寺院,故名“寿佛寺”。后因建文帝隐居该寺,遂改名“应天寺”。
关于建文帝隐匿宝华山应天寺,明、清修纂的《横州志·山川》、《横州志·寺观》均有记载。该寺一些碑记也有记述。名人笔记除《徐霞客游记》外,还有众多的历代名人记述及民间传说,均可佐证。
建文帝在宝华山应天寺隐居的记载,最早见于明朝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任横州判官王济的记述。
王济,字伯雨,乌程人。明正德十六年,任横州判官。志载:时州方缺守,济摄篆视事,尽得其习俗利弊,召父老庭下集议可否而从革之。于是民知向方,盗亦潜息。后以养母乞归。忆在横州期间事,辑录成《君子堂日询手镜》中有记述:
“横人相传建文庶人遇革除,时削发为僧徒,遁至岭南,后行脚至横之南门寿佛寺遂居焉,十五余年人不之知,其徒归者千数。横人礼部郎中乐章父乐善广,亦从徒授浮屠之学。恐事泄,一夕复遁往南宁陈埠江一寺中,归者亦然,遂为人所觉,言诸官达于朝遣人迎去……今存其所书‘寿佛禅寺四大字在焉……”
文中所说的乐章,横州人,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庚午科经魁进士,礼部郎中;其父乐善广,字士容,以子章贵,封礼部主事,加封郎中。如其所述之事是事实,此时距建文帝逊国出逃才48年。横县《乐氏族谱》记录有此事。
又据《横州志》载:明正统(公元1436—1449)年间,时建文帝住寺,有扩建,正统五年(公元1440年)“帝归养西内后,遂不知所终云。”《明史》亦载:建文帝“寿终正寝,死于永安宫,葬于西山,刻碑文为天下大师墓”。此时,与建文帝归朝亦不过80多年。均为明朝当代朝事,王济为朝廷命官,必不敢捏造如此涉及朝廷内幕隐秘的事实。
邓士奇,横州人,万历三十一年(公元1603年)癸酉科举人,解元,邻水知县。乡孝廉邓国材之子。邓国材,士奇父,志载“万历七年(公元1579年)进士,海州知州,籍宦归,与客登宝华山,觐寿佛寺,万历三十四年(公元1606年)建朝烟阁,有《朝烟阁记》。”竣工无记,士奇为之作《应天禅寺记》,记文肯定了建文帝隐居应天寺的历史和后人修筑建文帝庙、龙隐殿,并建文帝题字刻匾的经过。
以上记述均在明朝当代,其敢于为建文帝建庙并亲写《应天禅寺记》者,如果不是事实,并经朝廷、州府认可,就算邓国材、邓士奇父子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无中生有,而建庙作记。以上碑文石刻,除州县志有记外,现应天寺亦留有部分完整碑刻或可辨残碑。
自王、邓的记述之后,从此建文帝隐居宝华山之说便史志不绝。
宝华山的建文帝遗迹传说
建文帝在宝华山隐藏了15年之久,关于他在寺中的记载、传说颇多,为各地传说、传闻之最,亦极具考古价值。下录几则传奇珍闻,亦可作为他隐迹此地的佐证,以供考古、考证者参考。
御题怪匾。建文帝“靖难之役”逊国之后,削发为僧,逃到宝华山应天寺隐居,并担任主持。他感佛祖护佑,题写了应天寺门匾“寿佛禅林”,又题“万山第一”于山门前匾额,题“襌閂煙景”为山门后匾额。他为何题“万山第一”呢?以宝华山之高、寺庙之规模、僧侣之众都不能有此称誉,惟有此山隐藏着古往今来第一位逊国皇帝,堪称“第一”;“閂”字多一横,一为乾为天,亦隐喻“门内有天子”之意。建文帝还写有一副怪联于龙隐殿堂中:“万绿丛中开不国;五云深处隐金龙。”联中“不”,一说读“佛”音,梵文“婆罗门”译音;一说读“天”字,是建文帝故意将“天”一横变竖以暗示“变天”之意来引人关注。应天寺匾额经历数百年,随着寺庙修葺而几经修复。据县中长者说,“万山第一”匾额,行楷、繁体字,为檀香木雕制,长约1.5米、高约0.6米,解放初期“土改”时尚存,其中“萬”字因木质腐朽缺了左下角,“文革”中“破四旧”时失踪。原来寺庙占地2000多平方米,分三进,砖木构造,寺宇轩昂,飞檐画栋,富丽堂皇。寺庙部分于上世纪70年代建南山林场时拆毁。现应天寺尚存庙宇二进、天井、耳房及部分厢廊。传说还写有《寓横州南山寿佛寺》、《北归途次》两首诗。其一:
流落江湖四十秋,归来不觉雪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宫中云气散,昭阳殿里雨声愁。
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其二: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住团瓢。
南来瘴岭千寻险,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已换衮龙袍。
百官侍从归何处?惟有群鸦早晚朝!
此二诗载《横县志》中,在宝华山应天寺中均有石刻碑记,于“文革”中被毁。
雀狗无踪。建文帝初入应天寺,被安排看管院场晒谷。因山中麻雀成群,常来啄食谷米,一日,群雀集至,建文帝指之题曰:“麻雀雀,飞过南山眼皆盲,远离十里,不得在宝华山内。”又由于龙狗(狼狗)常来偷鸡,亦指之题曰:“龙狗龙狗,快走快走,不得在宝华山内骚扰。”从此,南山(宝华山)地带确无麻雀、龙狗。主持老僧感其口题如仙,疑必现世圣贤,再三礼问,方明其故,乃知是建文皇帝也。南山地区,至今鸟雀稀罕,人们视为神奇之地。
穿督田螺。“穿督田螺”即螺没有尖底,俗称“冇督田螺”。建文帝任寿佛寺住持后,整天忙于寺内事务,一天中午,步入六旺村中见一老妇,正敲破田螺督,洗净壳外田土,准备回厨房去煮。建文帝见此,即口诵“阿弥陀佛”,请老妇不要杀生。并讲明生态环环相扣,少了一样自然就不和谐了。说完便回寿佛寺去了。老妇听从建文帝的善告,随即把督穿了的田螺倒入溪流中,说也奇怪,平时穿了督的田螺是不能生还的,但这些“穿督田螺”入水后,即时爬行,一只都没有死。后来老妇讲给村邻听,村邻们感到好奇,跑到溪外看,确实“穿督田螺”正在水中爬动。老妇对村邻们说,这个和尚定是仙人,快要死的“穿督田螺”都能死而返生,我们要听和尚的话,不能杀生。自此以后寿佛寺周围的溪流、水田、鱼塘中时常发现有“穿督田螺”爬行。目前,这种宝华山上的稀有物种“穿督田螺”还时有发现。
名儒题联。清代“岭南大儒”陈宏谋(广西“三元及第”状元陈继昌祖父)曾撰有一联悬挂于应天寺中,所记述即为建文帝逊国为僧之事。陈宏谋(1696—1771),字汝咨,号榕门,广西临桂县四塘乡横山人。清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举进士第,入翰林院任庶吉士,次年散馆,授翰林院检讨职;两年后改任吏部郎中。曾任陕西、江西、湖北、河南、福建、湖南巡抚,两广总督、湖广总督、兵部尚书、吏部尚书等职,是明清两代广西籍任职最高、封疆大吏中最贤、任官最多、任职时间最长的文化名人。他的记录应是相当可信的。联曰:
僧为帝,帝亦为僧,一再传,衣钵相沿,回头可证;
侄扶叔,叔不扶侄,三百载,江山如故,转眼皆空。
此联为龙隐殿柱联,为陈宏谋游宝华山应天寺时题写,木刻悬挂殿柱,“文革”时被毁。
此外,还有“佛护建文帝”、“圣种白毛茶”、“圣种红腰米”、“建文帝玉印避追捕”等诸多传说,传说均见于《横县志》及应天寺碑记石刻中。
大地理学家徐霞客的“认证”
建文帝隐藏宝华山,有无可靠证据?明朝大地理学家徐宏祖(字霞客)对此作了记载。他漫游考察了大半个中国,他的地理考察的大致线路几乎是在追寻建文帝藏逃的线路。而其对建文帝出逃的说法,持的是相信的态度。
明崇祯十年(公元1637年),徐霞客游览北流勾漏洞等地后,是年八月十五中秋节来到横县宝华山,入住宝华寺。他在地理名著《徐霞客游记》中,认为宝华山曾是建文帝“遁迹之地”,并记载了杨姓里人准备砖木建筑“建文帝庙”的见闻。《徐霞客游记》“卷三下,西南游日记四(广西)”如此记述:
“……南十五里曰宝华,在城东南隅……其寺西向,寺门颇整,题额曰:‘万山第一。字甚古劲,初望之,余忆为建文君旧题,及趋视之,乃万历末年里人施怡所立……寺后岗上,见积砖累累,还问之,僧曰:‘此里人杨姓者,将建建文帝庙,故庀材以待耳。……”
徐霞客在《徐霞客游记》“卷五上,西南游日记七(贵州)”中也记载有建文帝曾在贵州白云山修行时遗留的遗迹:
“……有巨杉二株,爽立磴旁,大合三人抱;西一株为火伤其顶,乃建文君所手植也。再折而西半里,为白云寺,则建文君所开山也;前后架阁两重。有泉一坎,在后阁前槛下,是为跪勺泉。下北通阁下石窍,不盈不涸,取者必伏而勺,故名曰‘跪,乃神龙所供建文君者……”
徐霞客是中国一位严谨的地理大家,所记均为实地考察并从史志中订证,其著作享有崇高声誉。同时他又是明朝当代人,他的此说,确认“宝华山有寿佛寺,乃建文君遁迹之地。”自然不是虚妄之语。
扑朔迷离的“阖宫自焚”之谜
500多年来,各种正史、野史及名人笔记对于建文帝是否“逊国出逃”有不同的说法,综合起来有四种:一是说建文帝在南京“阖宫自焚”而死;二是说建文帝自火中逃出,改扮僧人,在从亡诸臣护随之下,流浪各地,晚年到了北京,被迎入皇宫,以寿终。三是说建文帝逃出后,踪迹不明。四是认为自焚而死和改扮僧人浪游各地两说都没有确凿可信的证据,因而主张两说并存。建文帝的生死之谜,成了扑朔迷离的历史之谜……
祸起萧墙的“建文削藩”
建文帝是否真的出逃,又是如何出逃的?这是个扑朔迷离的历史谜案,须从他登基后的“削藩”说起。
大明王朝自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建立后,经过25年的“以猛治国”,励精图治,政权已经相当巩固。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在明太祖66岁的时候,皇太子朱标病逝,朱元璋本想把帝位传给跟随自己南征北战、战功卓著的四皇子朱棣,但碍于“传嫡立长”的封建礼制,在与朝中大臣几经权衡之后,朱标的儿子朱允炆以长孙的地位被立为“皇太孙”,作为“储君”成为皇帝的继承人。这时,分封在全国各地的诸王都是朱允炆的叔父,看着皇位要落在侄子手里,很不服气,纷纷暗中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窥觑帝位。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71岁的朱元璋驾崩,生性“仁明孝友”的朱允炆,21岁就被推上了权力巅峰,承继了祖父的天下,改年号为“建文”。奉诏登基的朱允炆自度有恃无恐,听取大臣的建议,没有准许各地的皇叔回京奔丧,皇叔们怏怏不乐。驻守在北京的燕王朱棣认为建文帝有心离异皇室骨肉,未能让自己尽儿子之孝为明太祖守灵,心里更加愤怒。
建文帝登基前就深感皇叔们位高权重,登基后首当其冲的任务便是“削藩”,剥夺拥兵自重的叔父们的权力。在一次金殿议事中,军前都督府左断事高巍主张效仿汉代“推恩”的办法曲线“削藩”,把藩王的权力分封给所有子孙,但不仅仅是嫡长子一人,而且应当异地分封。这样,藩王的权力就会逐渐削弱。户部侍郎卓敬上书建文帝,建议将燕王迁封到南昌,既维护了亲情,又削弱了他的力量。兵部尚书齐泰请旨主张“擒贼先擒王”,只要先铲除了燕王,其他诸王就无力反抗了。翰林学士黄子澄认为燕王实力太强,应先削弱周、齐、代诸王,去了燕王的羽翼,伺机再削燕王。当时,秦王、晋王都已死去,实力最雄厚的是燕王朱棣,对朝廷威胁最大。
斟酌再三,建文帝接受兵部尚书齐泰、太常黄子澄的“削藩”建议,先后废周王、岷王、齐王、代王为庶人,进而下令“不准亲王节制文武吏士”,削夺诸兵政两权。削除内地诸王之后,开始把矛头指向镇守北边拥有重兵的燕王。
金殿议事后的次日,建文帝密令曹国公李景隆以北上备边的名义,兵袭开封,趁周王朱柿毫无准备之际突然发难,声称周王次子告发他有“异谋”,将其抓捕,押至京师。之后,又闪电般地废了湘、齐、代、岷等内地四王,矛头直指燕王朱棣。
可惜雷厉风行、锐意“削藩”的建文帝并未意识到,这一系列行动已经打草惊蛇,燕王朱棣正蓄势待发,一场大战早已如箭在弦。
不久,建文帝又命心腹谢贵担任北平都指挥使,控制军队;之后,又命张昺为北平布政使,掌握行政大权;同时,将燕王府护卫精锐调往开平,又命宋忠率军3万驻守开平。另外,密令驻守山海关、临清的明军协防,对燕王形成铁壁合围之势。此时,建文帝认为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擒拿朱棣好比是瓮中捉鳖,便欲以威势逼迫朱棣俯首就范。
重兵包围下的北平(今北京)形势岌岌可危,但朱棣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早已私下招募了800名壮士,并暗中在府里打造兵器。但这些迹象为什么没有被建文帝察觉呢?原来,朱棣的这些行动做得极为诡秘,他在王宫后苑修建了一座很大的地下室,四周垒了高大的围墙,围墙下埋着缸瓮,以防打造兵器的声音传至外面;又养了许多鸭和鹅,用鸭鹅的叫声掩饰打造兵器和士兵操练的声音。不料,燕王府护卫邓庸正巧赴南京公干,被大臣齐泰逮捕入狱,大刑之下,供认出燕王准备举兵的图谋。
建文帝闻报大惊,密令张昺、谢贵火速捉拿燕王府官属,伺机逮捕朱棣。形势十万火急,朱棣一面即命张玉、朱能率仅有的800壮士入卫燕王府,一面佯装突然发疯,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跑、乱喊,有时甚至躺在大街上昏睡,此“假痴不颠”之计竟然骗过了建文帝派往北平的锦衣卫,让建文帝信以为真。此时朱能献计: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张昺、谢贵,其他人就好办了。
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七月五日,在姚广孝等人的劝说下,朱棣决定以“清君侧”为名举兵造反。他先命壮士埋伏在端礼门两侧,然后派人持帖邀请张、谢二人。张、谢怀疑其中有诈,不肯前往燕王府。朱棣又命人拿着建文帝要抓捕的官属名单呈送,张、谢一见,不再疑惑。
不料,张、谢的随从一到燕王府,就被拦截在大门外。此时,朱棣拄着拐杖在院中坐着,谈笑风生,设宴行酒。他拿起一块西瓜,放在嘴边,欲言又止,对张、谢说:“平民百姓、兄弟宗族之间,还知道互相体恤。我身为天子近亲,却朝不保夕。既然如此,天下还有什么事做不得呢?”说罢,愤怒地将西瓜摔到地上,埋伏好的勇士见到暗号,一拥而上将张昺、谢贵生擒。朱棣随即宣布起兵“清君侧”,长达4年的叔侄争夺皇权的战争终于拉开了序幕。
七月五日,燕王朱棣以讨齐、黄为名,在北平起兵反叛,号称“靖难之师”。燕军举事后,控制了北平,招募旧部将士,又招降了部分通州守军,拥兵逾万,并一举打败了驻守开平的宋忠,声威由此大振。
八月,建文帝命老将耿炳文率兵13万征讨燕王。此时,耿炳文已65岁了。耿炳文驻军真定,派前锋900人据守雄县。八月十日夜,守城士兵饮酒赏月,放松了警惕,不料燕军前来偷袭。守军发现时,燕兵已攀上了城墙。守军仓促应战,猝不及防,次日破晓时分,雄县失守。
距离雄县25公里的莫州,有潘忠、杨松率军驻守。朱棣料定此二人会前来增援,即命千余兵士埋伏于雄县与莫州之间的月漾桥下。潘忠前来救援时,发觉雄县已失守,刚想退回莫州,不料燕兵从水中冒出来,占据了月漾桥。前后夹击,南军大败,俘虏中有一名将领,名叫张保,自愿效力于燕王,并将南军情况据实禀告了朱棣。
此时,耿炳文手下的南军尚有10万,驻兵于真定,分为两营,列于河两岸,互为犄角。朱棣当下命张保回到耿炳文帐下,声称并未被虏,而是拼死杀回,并已探知燕军即刻将来攻营。燕军将领不明白燕王的韬略,认为南军兵多,宜突然袭击,而此时攻击的风声已暴露,耿炳文有了警惕。
原来,燕王另有谋略。他想,耿炳文知晓燕军要攻营,担心燕军气盛,必然合兵一处,而这正好是燕军进击的好机会。果然,耿炳文中计,下令移营合兵。朱棣闻讯率军猛攻,南军仓促应战,终不敌燕军铁骑,旋即退守真定城中,不再出战。
真定一战,南军损失数万人马,但主力尚存。燕王认为耿炳文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固守真定,不好对付,于是下令退回北平。建文帝在南京听到战况,很不满意,即命李景隆到军中接替耿炳文,意欲从速歼灭燕王。
临阵换将本是兵法大忌,何况以弱换强呢?原来李景隆是朱元璋外甥李文忠的长子,承袭曹国公,长得高大威猛、仪表堂堂,喜读兵书,却缺乏实战经验,是一个纸上谈兵的纨绔子弟。
李景隆接掌帅印后,立即改变耿炳文固守真定的策略,兵分三路,直扑北平。朱棣外出求援,北平守备空虚。南军一度从彰义门攻入北平,但李景隆担心孤军深入,遭受伏击,命令前军等待大队人马增援,结果贻误了战机。
燕王世子朱高炽率城中老弱残兵坚守北平,面对李景隆的数10万大军沉着死守。燕王妃徐氏为开国名将徐达长女,颇有谋略,亲率妇女登城,投掷石块,助守城门;又吩咐守军以水泼城,一夜成冰,第二天彰义门成为“冰城”,再也难以攀爬了。
十一月,燕王收编了宁王的部队,特别是有能征惯战的朵颜三卫骑兵前来助战,实力大增。燕王又派朵颜三卫猛冲南军,李景隆派陈晖率1万骑兵东行,寻找战机迎击燕军,不料却与燕军岔开,未曾相遇。等到陈晖发现燕军动向准备迎击时,却被朱棣发觉,燕军精骑横扫而来,南军一触击溃,陈晖只身逃回大军营帐。朵颜骑兵锐不可挡,疾风暴雨般连破南军7座营寨。
李景隆出师不利,决心整顿军马,在郑村坝与燕军决一死战。郑村坝一战,南、北两军数十万军队从中午一直打到晚上,尸横遍野,十分惨烈。朱棣趁着天黑,派精锐奇兵左右冲杀,搅乱南军阵营,然后燕军主力正面猛攻,逐渐占据上风。当日双方未分胜负,各自鸣金收兵回营。
书生气十足的李景隆实在不能担当大任,初战不利便感到难以取胜,连夜拔营南遁。仓皇之中,竟忘了通知正在猛攻北平九门的将士,故而使攻击九门的将士失去掩护。两天后,北平之围化解。
郑村坝一战,朱棣不仅解了北平之围,而且改变了南、北两军的军事力量对比。当初锐意“削藩”的建文帝骤然变得软弱萎缩,竟然后悔听信几个书生的建议,对燕王贸然用兵。为了讨好燕王,建文帝下令罢去主战的齐泰、黄子澄的官职,迫切希望燕王见状能够罢兵息战。
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二月,李景隆写了一封信,公然请求燕王息兵。燕王置之不理,率军攻打大同,李景隆急忙驰援大同,朱棣不与决战,却由居庸关退回北平。李景隆奔波一场,劳而无功。当时,天气寒冷,南军衣衫单薄,许多士兵被冻伤,战斗力大减。
四月初一日,李景隆誓师于德州,号称“百万大军”,大举北伐。南、北两军在白沟河摆开阵势,又一场恶战开始。南军将领中的瞿能父子骁勇异常,所向披靡,先射杀了朱棣的坐骑,又猛冲上来。朱棣见大势不妙,拨马逃到河堤上,瞿能父子紧追不放。朱棣立马于堤上,用马鞭招呼后面的部属,瞿能以为南军主力就在堤下,不敢再继续追击。此时,一股大风将南军大旗刮倒,顿时南军阵营乱作一团。燕王一看,机不可失,率军回马杀来,南军再次溃败。
军事上的接连失败,使建文帝明白,李景隆乃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夸夸其谈,平庸无能,转而起用保卫济南的功臣盛庸为大将。盛庸果然不负建文帝的期望,在东昌大败燕军,但却终究难以改变南、北两军的实力对比。燕王转守为攻,挥师南下,势如破竹。
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十三日,燕军兵临南京城下。曹国公李景隆和谷王朱橞打开金川门迎降,朱棣旋即占领京都(今南京),取得了“靖难之役”的胜利。
城破之时,御史连楹假称拜降燕王,靠近马前行刺未遂,被朱棣杀死。朱允炆闻报,叹息道:“如此忠臣,我却不予重用,这是朕的过错,悔之不及,朕还不如一死以殉社稷吧!”下令放火焚烧宫殿,大明宫随即火光冲天。
建文帝兵败焚宫,自此下落不明。
《明史》中“阖宫自焚”的谎言
对于建文帝城破后的下落,正史《明史》及明朝《太宗实录》说他“阖宫自焚”而死,还“以天子礼”举葬了的。但何以民间传说纷纷,说建文帝从秘道逃出,改扮僧人,在从亡诸臣护随之下,流浪各地呢?据众多后世方志及名人记载,“阖宫自焚”之说,纯属出于某种政治目的而隐瞒真相的欺世谎言。
“阖宫自焚”一说,最先出自以叔夺侄帝位的明成祖朱棣。朱棣(1360—1424),明朝的第三位皇帝,也是一位较有作为的皇帝,在历史长河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他以“永乐”为年号,史称“永乐帝”;驾崩后,初时庙号“太宗”,嘉靖帝时改庙号“成祖”,故又称“明太宗”、“明成祖”。朱棣在登位后给朝鲜国王的诏书上说:“不期建文为权奸逼胁,阖宫自焚。”从此“阖宫自焚”之说在正史中成了定论。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朱棣驾崩,传位仁宗朱高炽(洪熙帝),不一年驾崩;仁宗传位宣宗朱瞻基(宣德帝),开始编纂记载明成祖(明太宗)朱棣一朝史事的《太宗实录》,这个说法有了发展。《太宗实录》卷九载:阖宫自焚时,“上(成祖)望见宫中烟起,急遣中使往救,至已不及。中使出其尸于火中,还向上……壬申备礼葬建文君,遣官致祭,辍朝(停止朝见群臣)三日。”
此“自焚”之说,是显然有漏洞的:(一)“备礼葬建文君”,但建文帝究竟葬在哪里?有无陵园?至今无人知晓。《明史·王景传》中载:“时建文君未葬,上(成祖)询景葬礼,景对以天子礼,上然(同意)其言。”后来的成祖陵墓碑文上也说,对建文帝“备天子礼殓葬”。但为什么两者对陵园所在地都避而不谈呢?直到明末崇祯年间,有人上疏,请祭祀建文君,崇祯帝说:“建文无陵,从何处祭?”可见正史所说的“以天子礼”葬建文帝,纯是虚构。清代学者朱彝尊也指出“礼葬建文之说不可信”。(二)所谓“遣官致祭,辍朝三日”,是朝廷对王公以下大臣丧葬事的礼制,怎能说是“备天子礼”呢?这显然是自相矛盾的。(三)《皇明通纪》载:“宫中火起,皇后马氏亦赴火死。”及至朱棣为了追究建文帝和马皇后的下落,刑讯平日接近建文帝的太监和宫人时,这些人都说火中的尸首是马皇后。到清朝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清高宗下诏把《明史·本纪》加以考核添修、另行补纂之后,关于建文帝“阖宫自焚”部分,改作:“(朱)棣遣中使出后尸于火,诡言帝尸。越八月壬申,用学士王景言,备礼葬之。”这是清修《明史》的最后定本。这就说明了建文帝实在并非烧死。(四)如果朱棣确认建文帝已烧死,为什么还要密旨让亲信大臣胡淡(又名胡濙)遍行天下,寻访建文帝,前后两次,历时共17年;又派亲信太监郑和等人率领庞大的船队,到海外诸国寻访建文帝,前后7次,历时共20多年之久呢?
明清两代朝廷和史官对于建文帝的下落,先说是已经烧死,后又加以否定,其实都是为了适应各自的政治需要:
其一,朱棣入南京时,是知道建文帝未死的。《明史·胡淡传》载:
“惠帝之崩于火,或言遁去,诸旧臣多从者,帝(指成祖)疑之。(永乐)五年遣濙颁御制诸书,并访张邋遢,遍行天下州郡乡邑,隐察建文帝安在,濙以故在外最久……至十四年乃……十七年,复出巡江、浙、湖、湘诸府。二十一年还朝,驰谒帝于宣府,帝已就寝,闻濙至,急起召入,濙悉以所闻对,漏下四鼓乃出……至是疑始释。”
朱棣却为何公开宣布建文帝“自焚”而死呢?这是政治需要。因为如果宣布建文帝逃亡在外,那么国君尚在,又无显著的失德,他以什么理由来继位登基呢?说建文帝烧死了,他就可以用太祖嫡子的身份和以接受群臣拥戴、劝进为理由而取得皇位了。而且,宣布建文帝已经烧死了,如果建文帝在外招集旧臣,重新组织武力来复国复位,就可以“坐以假冒故君之罪”,明令加以剿灭。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其二,清康熙年间修《明史》定稿的时候,正是举国纷传“朱三太子”出现之日。康熙帝明知这个“朱三太子”就是明代末帝崇祯帝的儿子,却诬以“假冒之罪”,而把他杀掉。因为那时人心还是反清思明,明朝遗臣还有不少人从事反清复明活动,杀了“朱三太子”可以断绝明朝臣民思明之念,有助于消灭反清力量。所以清朝史官在修《明史》时,就要把建文帝的归宿写成“阖宫自焚”,借以说明失国的君主及其子孙不可能隐伏于民间这一道理,为“朱三太子”之伪作佐证。但到了乾隆帝时,清朝的统治已经相当巩固,明室后裔和汉族人民起来反清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所以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修改《明史·本纪》,就根据事实,改为死于火中的是马皇后而不是建文帝。
而建文帝出逃之说并非捕风捉影、无中生有,清乾隆朝官修《明史》是持之有据的:一是,明万历年间印行的史彬《致身录》和程济《从亡日记》说,建文帝自火中逃出,改扮僧人,在从亡诸臣护随之下流落各地,同时从亡护随建文帝浪迹东南、西南各省的有旧臣程济、史彬等多人。建文帝在流亡39年之后,为地方官发现踪迹,逮解到北京,被迎接入西宫内居住,以寿终。因史、程二人是从亡旧臣,所载者皆经历见闻,故此说一时颇为流行。二是,明朝末年文学家钱谦益作《致身录考》和《书致身录考后》两文,举出事实,驳此两书,提出“十不可信”,断定是后人虚构的伪作。钱氏之说有理有据,为明末大学者黄宗羲和大多数史学家所接受。但钱氏亦认为,建文帝出亡为僧,云游各地,乃是事实。
钱氏所撰《建文帝谱序》有一段话,很重要,也很值得玩味。序文说:以成祖的圣明,他明知建文帝不是焚死,而是偕同一些旧臣流亡在外,时而在贵州,时而在两湖等地。胡淡访寻张邋遢,是以访仙人为名,虚幻其词,使建文帝稍觉宽心;郑和下西洋,舍近而求远,是故意把目标指向海外,让建文帝可以减少忧虑。僧官溥洽为建文帝改换僧装,并作法诅咒成祖,其罪状百倍于方孝孺和黄子澄(两人都曾建议剪除朱棣),可是成祖因听了姚广孝的意见,不仅赦罪释放,还任命他为主管僧众的官吏。成祖之所以宽容溥洽,并让中外都知道此事,是想慰藉建文帝,使他可以安心终老。
钱氏的分析论断,前者有一定的道理,后者则不可信。已故史学家孟森先生亦认为,建文帝出亡为僧以及溥洽替他改扮僧人都是事实,“惟士大夫所传有首尾之记录,则无一可信者”。
对于建文帝的外逃,除了上述《明史·胡淡传》载录外,还有李贤撰写《胡淡墓碑》载:
“丁亥命公(胡濙)巡。游天下,以访异人为名……癸卯,自均襄还朝……公驰谒行在所。上(成祖)卧不出,闻公至,喜而起,且慰劳之,赐坐与语,上欣然纳之,向所疑虑者至是尽释。”
李贤与胡淡(胡濙)是同僚,交情很深;李贤的话是可信的,也是大有文章的。按情理推断,胡淡所报告的,恐怕不是查明建文帝已逝世这一类的话(如果是报告死讯,何须谈至四更呢),而可能是将建文帝甘愿让位退隐,不再有其他念头的一番心事向成祖尽情倾诉,使成祖过去的疑虑为之尽释。胡淡也可能建议对建文帝采取宽容放任政策,但成祖未必采纳。据史载,当日燕王朱棣在南京城中,只找到马皇后与文奎及殉节太监的尸体,并捕获到建文帝两岁的次子朱文圭,即将其贬为庶人,史称“建庶人”。“建庶人”被朱棣幽禁于广安宫中,直到明英宗天顺年间(公元1457年)才在大臣的劝谏下释放出来,其时已经57岁,因一直被关在宫中,出来时连牛马都分辨不清。这就说明,朱棣早知建文帝行踪去向是真,但不加追究,以慰藉让其安心终老之说却不成立:建文帝幼子尚不放过,他会放过建文帝本人?
以上说明,“阖宫自焚”之说纯属谎言,建文帝确实出逃了,而且是带着朱棣寝食不安的“心病”出逃的。
建文帝是如何在重围中逃出的
永乐帝朱棣自从入主南京大明宫开始,对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建文帝,心头始终有着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并成为他心头的一块隐隐作痛的“心病”。他数下密旨,不停地派遣密使与锦衣卫四出苦苦追寻建文帝,22年从未停止过。堪称一代英主的永乐皇帝,难道仅仅是怕建文帝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还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目的?
原因还得从建文帝焚宫出逃说起。综合各种史籍载录,经过大至如此:当日燕王大军直逼京师,建文帝登城瞭望,见燕军兵临城下,火光冲天,燕王的号角响彻云霄。建文帝大吃一惊,对身边的臣僚说:“燕军声势浩大,将士剽悍,怪不得我军惨败了。”
跟随建文帝左右的编修大臣方孝孺说:“燕王士气旺盛,似不可敌,但我方如令城外城内百姓拆去房屋,搬运木料进城守御,一面即颁诏书,召集四方举兵勤王,就不怕他了。”
建文帝心地善良,不忍伤害百姓,大哭道:“昔日太祖举兵只是为了平定天下,拯救百姓于危难之中,今朕又岂能复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朕不曾负燕王,他却如此相逼,承祖宗重托,朕不能承重,今日只有以身殉国了。”说毕,就要拔剑自刎,内阁学士宋景忙拦住说:“陛下,不可如是,不可如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不妨走为上策。”
建文帝说:“宋卿说得轻松,如今燕军重重包围似铁桶一般,怕是插翅也难逃啊!”
这时,建文帝的爱妃刘妃从后宫出来,叫侍卫找顾命大臣、兵部尚书齐泰出殿耳语数言。齐泰即急促入殿奏道:“陛下,昔日太祖临终前说,他曾把一铁匣子藏在谨身殿后,并嘱咐内务总管把守,若子孙有患难危急之时,可打开。莫非里面有绝妙之计策?如今城破难免,危难在前,陛下何不拿来打开看看?”
建文帝听了,猛然醒起此事,太祖在世之时,确有如此交待。急命内务总管将铁匣子取来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包裹。打开包裹,里面却是两套僧衣僧帽、两张度牒、十锭银子、一把剃刀、一张标有全国寺院的地图。地图背面上写着两行字:游僧两名,应文应云;白银十两,速出鬼门。建文帝看见,叹息道:“朕年号建文,牒上名叫应文,是大数已定,明明是叫朕出家了。但不知应云是谁?”这时建文帝的刘爱妃走过来,听见建文帝的话,忙跪下道:“臣妾名秋云,正是应云了,臣妾就陪陛下出家吧。”建文帝闻言不禁暗暗称奇,呆了半晌。即命内监为自己和秋云落发,换了装束,众臣和太监、宫女见建文帝要出走,便一齐伏地痛哭。
这时建文帝的马皇后牵着皇太子文奎出来,拉着建文帝的手递上“传国玉玺”说:“愿陛下云游四方保平安,此玉玺在手,尚有复国之望。妾无什物相送,只有一《千金妙方》请陛下拿着,日后或是有用得着的时候。陛下请快快走吧!”说完,点着身边细软衣物,瞬时间宫中大火烧起,马皇后纵身跃进火海,那7岁皇太子文奎拜过父皇,也跳入火海去了。在场的心腹内官和太监宫女,目睹此悲壮场面无不落泪,有的也随之纵身火海尽忠去了。
建文帝见景,悲叹数声,带着“传国玉玺”与《千金妙方》,与几位大臣按五行八卦找到鬼门方位,果然找到一条秘密地道。钻入秘道逃出鬼门,外面已是长江边,一条小船早在那里等着,船中一位道士名叫王升,叩头拜见了建文帝,说:“臣昨夜梦中见到了太祖,托臣来此接驾。”建文帝想,必是太祖皇帝早就安排好了。于是,登上小船,迅速消失在烟波浩淼的长江之中。
从此,千百年来的帝王信物——“传国玉玺”便随同建文帝一起踏上浪迹江河湖海的坎坷之旅。
永乐帝苦苦追寻建文帝的真相
据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说,建文帝兵败后为逃脱追捕,“逊国为僧,云游四海”,曾“西游重庆,东到天台,转入祥符,侨居西粤,中间结庵于白龙,题诗于罗永,两入荆楚之乡,三幸史彬之第”。永乐帝派出官员、大监和锦衣卫到处追寻而未得,所为何因,说法不一;建文帝隐藏何处,同样难寻其踪。为何朱棣登基之后的20多年间,一直苦苦追寻建文帝的下落?……
“传国玉玺”的失踪
建文帝出逃是否真的带走了“传国玉玺”?永乐皇帝朱棣是否早就知晓此事?
明末清初大学者钱谦益所撰《建文帝谱序》认为:以成祖的圣明,他明知建文帝不是焚死,而是偕同一些旧臣流亡在外,时而在贵州、时而在两湖等地。胡淡访寻张邋遢,是以访仙人为名,虚幻其词,使建文帝稍觉宽心;郑和下西洋,舍近而求远,是故意把目标指向海外,让建文帝可以减少忧虑。
还有孙林等论者认为:如果成祖下决心要将建文帝和从亡诸臣缉拿解京处理,是不难达到目的,但是解京以后很难处理——既不敢加以杀害,又难以找到什么理由声讨其罪状,而加以惩处。而且建文帝失国日久,“主君已老,从者凋零”,不可能效少康之一旅中兴了,成祖又何须付此巨大的政治代价呢。所以成祖对待逃亡的建文帝,很可能采取既放任(听其自由来往各地)又暗中加以监视的政策。胡淡应是执行这政策的主要人物。
但根据笔者研究发现,永乐帝早知建文逃跑是真的,但放纵任其逍遥在外之说却很难成立。如果朱棣确认建文帝已无反意,而愿意“卧榻之侧容人酣睡”,为何他要向天下寺院颁布《僧道度牒疏》,将所有僧人名册重新整理,对僧人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调查?据《明史·郑和传》载:“成祖疑惠帝亡海外,欲踪迹之,且欲耀兵异域,示中国富强。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六月命郑和及其侪王景弘等通使西洋。”
朱棣为什么还要派亲信大臣胡淡遍行天下,寻访建文帝,前后两次历时共17年;又为何屡派亲信太监郑和等人率领庞大的船队,“七下西洋(实际为南洋)”去寻访建文帝,前后7次,历时共20多年之久呢?据《明史》载录,郑和每一次“下西洋”都是奉了朱棣的“密旨”的。朱棣如此不厌其烦地派遣郑和到南洋各地去,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压根儿没找着建文帝。这位逊国之君让他心中惶惑、难以安寝的是一个只能秘而不宣的宫廷隐秘:建文帝逃出皇宫时带走了“传国玉玺”。
这“传国玉玺”是皇权的象征和信物,每逢改朝换代,帝位更迭,最重要的就是拿到这个“国玺”,拥有这“国玺”,即为“天命所归”、“祥瑞之兆”,否则就是篡国“伪朝”,人人可讨伐之。强大的燕军攻取南京城,朱棣夺了帝位,废除了建文年号将其改为洪武纪元,又大量任用建文旧臣,励精图治,天下日渐归心,政权日益巩固,并不担心建文帝的复辟,但始终觉得“传国玉玺”不到手,会在后世留下“叔夺侄帝位”的骂名,也无疑给自己当初所谓替侄儿“清君侧”而起兵“靖难”一记极不光彩的响亮耳光!如果“传国玉玺”在手,则可作为建文帝“禅让”帝位的见证,证明自己是皇位的合法继承人,以掩封天下“非议”之口。
这枚“传国玉玺”,即是以天下闻名的“和氏璧”雕刻而成的镇国之宝。当年秦始皇灭掉六国,将天下宝藏拥为己有,他从赵国降王那里得到了“和氏璧”,命丞相李斯用秦国小篆镌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作为“传国玉玺”,即司马迁《史记》所说的“天下所共传宝也”。据《史记》记载,秦王政九年(公元前238年),便制造了御玺,称“天子玺”,刘邦灭秦得天下后,子婴将御玺献给了刘邦,御玺成为“汉传国宝”。以后历朝历代,承袭帝位的君主均以此为国家的皇权信物,天下公认正统的皇权均“以此为证”。据历史记载,此“玉玺重一百二十两,各方四寸,面厚一寸二,螭龙钮,高一寸,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建文帝逃出皇宫时拿了此帝王信物,将其带走藏匿,“传国玉玺”从此失踪。
失踪“国玺”的最初泄露
建文帝是否真的带走此国玺了呢?藤县一带有关建文帝下落、解缙之死及“传国玉玺”隐现龙凤村的传说,可作为这段失落历史的一个佐证,或许可以解开这个历史谜团。
相传,明代旷世大才子解缙,本是永乐宠爱大臣,任翰林大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明太祖朱元璋因“胡惟庸谋逆案”大肆杀戮功臣并废除丞相制,右春坊大学士实际上相当于右丞相职),因介入“皇储之争”而被罢黜出朝廷,放任广西布政司右参议(副布政使)。时值安南反叛(安南,古为中国交州、交趾郡地,在今越南北部,北宋初年建立“安南国”,为宋朝属国,此后自北宋至清末,时而反叛时而朝贡,交趾、安南交相使用,时称“交趾”,时称“安南”),于是解缙又被放逐到边远的广西边陲任安南解饷,从广东高州押运粮饷至安南河内,往返均途经北流河中游的窦家驿。此驿是位于藤县西南40公里,水程60公里的北流河中游,是一所官驿、兵驿、商驿三位一体的驿所。
他来到窦家寨驻留闲游时,在通济寺的通济桥江边,遇到了两位青年僧侣。僧侣虽经过化装,但他还是一眼看出此二人身份。一位正是逊国出逃的明朝第二任皇帝建文帝朱允炆,一位是他的妃子秋云。秋云姓刘,是大明开国功臣、第一谋士“诚意伯”刘伯温的孙女,得其祖父教诲,聪慧而有谋略,被选入宫为皇太孙妃。
原来,明太祖朱元璋死后,传位给孙子朱允炆,是为建文帝。但诸皇叔不服,以四皇叔燕王朱棣为首发动了“靖难之役”,燕军南下,势如破竹,不久就包围了京城。见燕王大军兵临南京城下,危城将破,秋云想起祖父刘伯温的嘱咐,要她危难时提醒皇太子朱允炆,取出爷爷明太祖朱元璋预先留下的铁匣。这是刘伯温当年推算袁天罡、李淳风《推背图》,演绎《烧饼歌》与太祖朱元璋作“帝师问答”预言时知道的大明朝廷有此劫难因果,于是朱元璋即备好铁匣,内装僧服两套与度牒等物。二人化装逃出皇宫,一路南逃下来。东躲西藏,几年之后到了远离京城、偏在南方僻野的窦家驿寨,见此地奇特,正如他在皇宫文渊阁读到的秘笈所录,窦家山水有帝王之气,于是,将怀孕的爱妾秋云安置在驿所对东面的凤凰山下村中居住,现已生了二子。他自己就以僧人身份堪踏龙脉,在山水间行走。此次回来是探望妻儿,为掩人耳目,二人作僧侣打扮,相约于通济寺前的通济桥江边见面。
当日建文帝逃出皇宫时,带走了“传国玉玺”,以图复辟。所以,永乐皇帝四处派人追寻建文帝,并非要追杀他,而是要追找回“传国玉玺”。解缙在朝中是朱棣的宠臣,自是知道永乐帝要追寻建文帝的真正目的。
此时奇遇,解缙本可以此邀功请赏。但想当初,明太祖朱元璋驾崩时,他因感激朱元璋的知遇之恩,而“违制入朝吊祭先帝”,被奸臣谗言而流放三千里到甘州的辽河卫所当役卒;重病垂危奄奄待毙之时,得建文帝敕免将他召回朝廷,只是建文帝还未来得及起用他便被夺去了皇位。所以,此时他见到建文帝,大惊之余,找了个僻静处,问明缘由。建文帝哭着诉说出逃始末,哀求解缙不要泄露其行踪。解缙自知藏匿不报是“欺君之罪”,是要被诛杀九族的,但想到曾得建文帝敕命回京,让他起死回生,于是便请求建文帝速速离开此地,隐没行藏。
解缙放走建文帝后不久,酒后无意中和一起在安南平叛的好友王偁谈起此事。后来,待到解、王二人皆被系入锦衣卫狱后,王偁被酷刑拷问,逼熬不过,向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说出了此惊天动地的秘密。
永乐皇帝闻报,龙颜震怒,以为“欺君大罪”,由此恨极解缙,即让纪纲将解、王二人秘密处死于狱中。纪纲别出心裁,用美酒招待解缙,不停地劝酒把解缙灌醉,然后将他掩埋于雪地里致死。
朱棣自从闻听建文帝南逃的消息后,据此猜测建文帝可能从北流河而上,出钦州、廉州而下南洋,便暗下“密旨”,一路由亲信太监郑和下西洋(南洋)各处去寻找,前后7次,历时20多年。郑和所到之处,都是以瓷器、文物为交换,以期从中寻找到“传国玉玺”。另一路由亲信大臣胡淡(胡濙)遍行天下,寻访建文帝,前后两次,历时共17年之久,目的并非追寻建文帝本人,而是寻回“传国玉玺”。
这个传说在道家村流传了数百年。至于解缙的真实死因,由于涉及宫廷隐秘及永乐皇帝朱棣的忌讳,史书不敢记录,所以至今仍然众说纷纭。
“传国玉玺”昙花一现
根据《明史》与明人笔记的相关载录,建文帝出逃的传说和郑和下西洋是为了寻找“传国玉玺”的传说,是有根据的。因为这个“传国玉玺”后来还在南方出现过。
明朝到了明神宗朱翊钧万历二十八年(公元1600年)六月,自浔州府(今桂平市)辖下武靖州(大藤峡到金田一带)的瑶族首领侯大苟(朝廷称之侯大狗)起义被左副都御史韩雍围剿溃散后,其党羽四散潜藏,伺机再起。有一党羽王先五潜到藤县罗山营辖区的六万山、七万山诸瑶壮杂居地,挑动民众反叛,随者甚众。
万历三十三年(公元1605年),王先五叛军被官府派都指挥李天禄、指挥佥事程鸿猷合兵围剿,叛军依凭深山险岭抗衡官军,两年间官兵屡屡征剿失利受挫,贼势日大,李、程两人被削职下狱。梧州知府凌嗣音听从藤县知县梁炅奏请,抽调船兵数营千余人由指挥李元勋、副指挥浔州人李圭及把总于中标率领,分18个分队进剿,至万历四十二年(公元1614年),将罗万山(今称罗漫山)贼窠击破。王先五躲过官军搜捕,又带着亲随潜逃到象棋的六伏(鹿伏)山区,收罗溃散贼从,继续与官军对抗。因为六伏山区人烟稀少,地形复杂,官军一时也奈何不得。于是官军移兵至窦家寨,驻扎窦家巡检司衙门理事。
两年后的阳春三月,藤县三十都(现象棋镇)龙凤村有位朱烘,排行第七,是水上商家,自幼跟随父祖从北流河、思罗江两岸收购生猪贩运到梧州、广州等地去卖,行船于珠江、西江、北流河上下。他为人豪爽侠义,又自幼闯荡江湖,结交了一批江湖好汉,当中有一位是同籍藤县四十三都白马汛莲塘村的袁子鹏。袁子鹏祖籍广东东莞县石碣村,与朱烘同年,朱烘父亲在跑江途中与袁子鹏父亲袁西堂结识。
袁西堂为人慷慨大方,交游广泛,精于风水堪舆之术,后携家人在白马莲塘村建房定居,继续跑江做贩运木材生意。因见朱烘父亲忠厚尚义,又见朱烘仪表不俗,便让袁子鹏和朱烘结为“老同”(同年,又叫“老庚”)。由此袁子鹏、朱烘二人在江河上下走动,相互照应。因朱烘贩猪为业,所以人称“朱笼七”。
一天,朱烘带着妻妾老小来到窦家圩,不料窦家巡检司指挥李元勋与侄子副将李如玉等巡查江边过埠商船,李如玉看见朱烘的小妾漂亮貌美,又恰好朱烘上岸洽谈生意去了,便强行将其小妾掳过船去奸污。
朱烘是一位江湖侠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污辱?他先将家小送往亲戚家安置,夜里约了几位江湖朋友潜入窦家司衙将李元勋、李如玉砍成重伤。遭到官兵搜捕追杀的朱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便化名朱龙出(传说或为“朱龙七”),潜往六伏山王先五寨中,共谋反叛。王先五早闻江湖中传说朱龙出侠名,如今又闻说他是皇族后裔,自己又年纪日迈,便让位与朱龙出做寨主。朱龙出便纠集一批江湖死士和流民扯起义旗,竟一呼百应,一下子得数千人归顺旗下。
次年正月,朱龙出趁官军过节不备,率军袭取窦家巡检司,将其武器、粮草一并搬上石表山,立营筑寨,竖起朱红镶龙大旗,自称为“大明王朱龙出”,占山为王。李元勋、李如玉、李圭等人狼狈而逃,窜回藤县县衙报告败绩。
朱龙出又将窦家寨立为大寨,以为犄角之势,收取税敛以充军资。朝廷又多次派官兵来围剿窦家寨,均被朱龙出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归。朱龙出势力越来越大,官军一时束手无策。
朱龙出为何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又如何敢谮用“大明王”之号呢?原来他是凭着一颗“传国玉玺”并宣称是建文帝后裔而发动起义的。这枚“传国玉玺”因何缘故流落在道家的朱龙出的手中?
燕王朱棣夺取了侄子的帝位,改元“永乐”,但由于建文帝带走了“传国玉玺”,他觉得自己当这皇帝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到处追捕建文帝,为的就是这个“传国玉玺”。可惜,建文帝流落江湖之后,东躲西藏,永乐皇帝始终都找不着。所以,这朱龙出就以建文帝的后裔名义举兵造反,称自己就是建文帝与妃子秋云的后代,并有“传国玉玺”为证,自是一呼百应。
朱龙出以“传国玉玺”号召造反,这却是知县、知府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没人见过这个玉玺,真伪莫辨,又不敢以讹传讹上报朝廷。因为倘若真的是失踪了200多年的“传国玉玺”,这事非同小可,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况且万一朱龙出真的夺了皇位君临天下,那将是改朝换代的事情,也不好得罪,于是举旗不定,只作为传闻而已,遂隐匿不报。但此时窦家寨内外,北流河上下,传闻出了一位“真龙天子”朱龙出,一时周边县寨均纷纷响应。后来由袁崇焕献计,诳称“老同侄”投靠入伙,骗取朱龙出信任,却率官军袭破石表山寨,朱龙出才被剿灭,但“传国玉玺”也从此再次失踪。
袁崇焕虽“兵不厌诈”立了功,却因此遭朱龙出余党追杀复仇而“漂泊江湖二十年”。袁崇焕后来考中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使、蓟辽督师、太子太保,镇守山海关,屡败后金大军,被誉为“辽东长城”,但后来却被崇祯皇帝以“专恃欺隐”、“通敌卖国”之罪,以残酷的“磔刑”将他处死,传说也与此“传国玉玺”有关。是否是崇祯皇帝读了袁崇焕诗句“杖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怀疑袁崇焕私藏了“传国玉玺”图谋篡国呢?笔者不敢妄加定论。
相传,建文帝在南方及西南亦游亦隐,东躲西藏于各处大山古寺中,大约在他70多岁时回到藤县窦家寨对面的凤凰山下龙凤村与儿孙会面,并留下一首诗以让后人牢记其帝王身份。后人称之为《白头吟》或《逊国吟》,此诗与下文《横县志》所载诗有几处不同。诗云:
流落西南四十秋,苍苍白发已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宫中云气散,未央殿里雨声愁。
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回到道家时还写了一联,与传说中清代乾隆朝的“岭南大儒”陈宏谋所撰横县应天寺联有些不同,可能是后人附会之作。其联曰:
僧为帝,帝亦为僧,数十载衣钵相传,正觉依然皇觉旧;
叔负侄,侄不负叔,八千里芒鞋徒步,狮山更比燕山高。
传说建文帝晚年不仅回到了龙凤村,并在那里“驭龙宾天”,死后就埋葬在凤凰山与皇坟顶西南的山下一处秘密的地方。这地方,就在现在道家村对面山峰的皇坟顶之下的皇坟岗。“龙凤村”因建文帝与妃子刘秋云隐居而得名,“皇坟顶”、“皇坟岗”则因为建文帝葬在那里而得名。“狮山”就是窦家寨(道家村)北流河下游的西北“狮子山”。
鉴于以上传说,可见永乐帝朱棣密令锦衣卫寻找“传国玉玺”和郑和肩负“秘密使命下西洋”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神秘的“红崖天书”与“复国梦”
建文帝出逃后去了哪里?神秘的“红崖天书”是否建文帝所遗留?他出逃之说,史书、名人笔记及传说中均可考查,但难辨真伪,有无历史文物相佐证呢?随着考古考证的深入,他的行藏线路、地点、宝华山题匾等文物遗迹,逐渐被钩沉出来……
传说中的建文帝藏匿地
建文帝确实出逃了,并藏匿广西横县宝华山,除了当地州县史志外,还有无相关佐证?回答是肯定的。追寻各地史志,极为有趣的是,大凡有“南山”之称的地方,都有建文帝到达隐藏的传说。另外,这些地方相对集中于岭南的西江流域及至其上游的云贵之间,与史志载述基本吻合。
建文帝为何独钟“南山”?原来,他生于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十二月初五日,按八字命理属五行缺“火”,故名“允炆”,一生得“火”为上,而五行八卦中南方丙午丁属“火”,所以他选择“南山”作为行藏之秘。
他逃离皇宫后的大致行藏,根据传说和有关史料记载,较有代表性的是:
江苏穹窿山。在苏州市西南,为苏中第一山。当地传说当年建文帝潜逃后,曾藏于江苏吴县鼋山普济寺内,接着隐匿于穹窿山皇驾庵,于永乐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在此病亡,埋于庵后小山坡上。
梧州南山寺。在梧州城南面的火山中段,火山又称南山。山上有碑刻“观音坐莲”,故又称“观音山”,火山的第二脉下建有南山寺,前后三进,与州城隔西江相望。史载,该寺永乐中毁于大火,重建后毁于明朝末年桂王“永历帝”朱由榔驻留梧州期间。
藤县窦家寨。他离开梧州南山寺,沿西江至藤县,转溯北流河至窦家寨(今道家村),惊遇故人解缙而溯北流河遁往容县南山寺。留有“皇坟顶”、“皇坟岗”及朱龙出以“传国玉玺”造反等地名与传说。
容县南山寺。容县都峤山,又称南山、萧韶山,位于容县石寨乡境内,距容城南约10公里。“都峤洞天”是“道家三十六洞天”的第二十洞天,因在城南而俗称“南山”。建文帝曾到此山寺中驻足,后转桂平白石山南山寺。
桂平南山寺。在浔州府(今桂平市)南面,称白石山。位于桂平市东南35公里麻垌镇西北,道书称“白石洞天”,在全国“三十六洞天”中名列第二十一。宋代开始在山上修建寺观,明代以后成为游览胜地。山上旧有“南山寺”。后转往贵县(今贵港市)南山寺。
贵县南山寺。在贵县南山寺逗留了一些时间,便到了横县宝华山应天寺。
横县应天寺。在宝华山藏匿了15年,留下诸多遗迹,后担心被发现,沿江而上至宜州,再往贵州。建文帝选择宝华山作为藏匿之地,是有一定谋略意图的。此地介于山水之间,东可下粤地,西可上云贵,南可往钦廉出海。既是个理想的藏身之地,又是个能够迅速潜逃之所,如果他真的留有后裔在藤县窦家(道家)的龙凤村,水陆探视均极为方便。
宜州南山寺。后建文帝溯流而上至宜州,驻留南山寺、隐龙洞,被追捕藏匿,其乘骑找不到主人而于龙江边撞石而死,建文帝蘸血书写“泣血”于石,现石刻尚存。
贵州白云寺。到往贵州安顺关岭,在晒甲山的山崖上留下“红崖天书”。后到广顺州金筑白云山的白云寺驻留,手植杉树,寺中后来供有建文帝像。其后到云南永福寺等地,又到过四川浦江(今重庆浦江)的浦江郑义门,郑义门在建文帝住过的地方建造“老佛社”一座,并在神龛内供奉建文的遗靴一只。还到过四川平昌的佛罗寺,传说建文帝常在此望京哭泣,后人便改为望京寺。之后又回云南一些寺院中。
武定县狮山。云南省楚雄州武定县狮山,现存很多有关建文帝的历史遗迹和传说。在狮子山上,原先由元代印度僧人指空和尚扩建的正续禅寺,并没有指空和尚的一席之地,在大雄宝殿中央端坐的却是建文帝身披袈裟、头顶摩戒的塑像。寺内大雄宝殿的柱子上有一副楹联:“僧为帝,帝亦为僧,数十载衣钵相传,正觉依然皇觉旧;叔负侄,侄不负叔,八千里芒鞋徒步,狮山更比燕山高。”
云南永福寺。建文帝后来回到云南永福寺,在云南永福寺驻锡了很长一段时间,须发皆白,称“老佛”。不久,回到广西,在各处南山之寺院挂单。后在思恩府拦道表白身份,被土官知州岑瑛捕送京城(北京)。
“红崖天书”是否建文帝的“复国梦”
贵州安顺关岭有一座叫晒甲山的山崖上,一处红色岩壁上留有许多符号,文字类似钟鼎文,非凿非刻,大者有人高,小者如斗,似文似图,若篆若隶,参差错落,这就是被称为“黔中第一奇迹”的“红崖天书”。
因其文用铁红色颜料书写于丹红山崖上,碑文古怪,无人能识,当地人便称为“红崖天书”。此山崖天书最早见于明代史志,历载已500多年,安顺市博物馆藏有明清两代25种拓本,一般认为清朝光绪年间瞿鸿锡的拓本为真迹。
这一幅“天书”究竟为何人所书?隐藏着什么样的千古谜案?自明清以来,探究的人不断,说法很多。改革开放后,该地区(市)曾悬赏百万元破译“天书”,以寻求其真相。近10年来,专家学者从文字学、历史学、社会学、文化学的角度,又进行新一轮的研究,形成了第三次“红崖天书”研究高潮,目前已有十几种说法。其中最接近史料的一种说法是:这幅“天书”为明朝初年明惠帝(建文帝)朱允炆所书,是一篇“伐燕檄诏”,或称“斥燕诏”。
传说当年建文帝一行人逃离皇宫后,转辗流亡,到达了云贵等地。据说建文帝避难贵州金筑(今贵州广顺)时,登附近的白云山,夜宿白云寺,早上起来看到云海苍茫,旭日东升,万分感慨而作诗一首。诗云: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
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
隐匿了数月之后,建文帝很想号召臣民支持他东山再起,推翻朱棣,但苦于自己势单力孤,而朱棣爪牙众多,遍布周围,难以应付。他心头恶气难以发泄,便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让随从以金文的变体加上篆体、隶书、象形文字、草书以及图画的形义,综合成一种“杂体”,用皇帝诏书的形式,在贵州安顺关岭晒甲山的一处红崖之上,留下了一封诏书:
“燕反之心,迫朕(皇龙)逊国。叛逆残忍,金川门破,残酷杀害(段,殴牢,杀子文)致尸横,死亡白骨累累,罄竹难书。使大明日月无光,变成囚杀地狱。须降伏燕魔,作阶下囚(斩首消灭),丙戌(年),甲天下之凤凰。允炆(御制)”
文中括号内文字为不清楚译补,其中“丙戌”、“允炆”二怪字可推出,丙戌年为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
观其文,是一道圣旨,从右至左直排成一篇“讨燕檄诏”;察其图,自左向右看,似是一幅“御驾亲征图”。
贵州安顺处于交通枢纽,是进出云贵的必经之路。建文帝在此留下天书,目的是要告知众人自己的行踪,鼓舞臣民,以期复位于明日。如果此“红崖天书”的译文果然真实可信,则为建文帝出逃、带走“传国玉玺”以图实现其“复国梦想”的重要佐证。
建文帝的最后归宿之谜
对于建文帝的最终归宿,较流行的、有一定遗迹和物证的有三种说法。
第一种是:朱允炆下令纵火焚宫后,自己与少数随从从地道中逃出,乘船潜往云南,削发为僧,自号“应文”,并以云南为根椐地,频繁出入于黔、川、粤、桂、楚、湘、浙等地,募建寺院,收纳信徒。流浪达39年之久。直到英宗正统五年(公元1440年),与他同住的一个和尚窃取了他写诗的自称建文帝的诗,去见思恩府(今广西武鸣县)知州岑瑛,岑瑛将这和尚和朱允炆一起逮捕,押解进京(今北京市),被证明为朱允炆本人,英宗才将朱允炆安置于内宫。朱允炆寿终正寝,死于永安宫,葬于西山,刻碑文为“天下大师墓”。清乾隆年间,朱允炆被追谥为“恭惠闵皇帝”,此后史籍又称为“明惠帝”。《中国帝王大全·明·惠帝·朱允炆》(海南人民出版社1996年出版)持此说。
此说以清康熙戊寅拔贡、横州人陈奎所作《南山遗事》记录建文帝出逃、隐藏宝华山、题匾、题诗及被执送京城、太监指认诸事,最为详尽。
说是城破时,宫内大乱,建文急召程济问计,程劝其舍帝位出逃,并找出洪武遗下密封匣箧,打开是度牒和僧衣,建文帝便召来主录僧削发,从水关逃出,程济随逃,云游四方。由湖广逃入四川,被明成祖发觉,派给事中胡淡以访张邋遢为名进行追寻,没有找着。后来建文帝又由四川入广西,隐藏于横县南山(宝华山)寿佛寺中15年没被人发觉。他在寺中题有《寓横州南山寿佛寺》诗,又亲书寺门匾额“万山第一”。后来很多弟子慕名而来,他担心泄露行藏,便又逃到南宁陈埠江一座寺庙中,弟子仍追随不舍,他便又潜逃闻去。正统五年(公元1440年),思恩州知州岑瑛出行,一老僧自称建文帝挡道而立,说是从云南、福建、两广云游至此,现在年老想回京城。岑瑛便将他先至巡按御史那里,再由驿官送往京城。经过昔日曾侍候建文帝的老太监吴亮辨认,确实是建文帝。明英宗(朱祁镇)便将他赡养于西宫中,后不知所终。横州人因此塑造建文帝像于南山寿佛寺左边,题匾额为“应天禅寺”,里殿称为“隐龙寺”。明英宗还因此升思恩州为思恩府,擢思恩州土官知州岑瑛为知府。这些事《横州志》都有记载。
但此说有为明朝廷“粉饰仁政”之嫌疑,况且葬于西山何地?今考无证。陈奎所说“后不知所终”就等于否认了此说。况且,如果建文帝自愿回皇宫中颐养天年,那枚“传国玉玺”又去了哪呢?
第二种是:岑瑛所捕捉的是一名合浦老和尚,此僧与建文帝交往数十年,深知建文帝来历及宫中隐秘,便冒充建文帝入宫享福,因回答宫中诸事无讹,受到礼遇。建文帝晚年回到了窦家巡检司附近的龙凤村,并在那里“驭龙宾天”,死后就埋葬在凤凰山与皇坟顶西南的山下一处秘密的地方。这地方,就在现在道家村隔北流河相望的对面山峰的皇坟顶之下的皇坟岗。“皇坟顶”、“皇坟岗”的来历,就是因为建文帝葬在那里而得名的。此说有山名、地名与朱龙出反叛等历史及传说佐证,但缺乏实物和历史文物考证。
第三种是:当年建文帝潜逃后,曾藏于江苏吴县鼋山普济寺内,不久在姚广孝的监护下隐匿于穹窿山皇驾庵,于永乐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在此病亡,埋于庵后小山坡上。其地发现了建文帝的一些遗物、遗迹。此说显然不足为凭,并与以上两说及其到西南各地相矛盾。但或许建文帝确曾在那里隐藏过。此外,还有认为建文帝在四川平昌佛罗寺躲藏过,并病逝于此,葬于寺后山坡上;亦有认为建文帝出逃后云游各地,后隐居湖北武昌的洪山。这都有待进一步考证。
从宝华山的众多历史典籍记载、文物考古及周边传说来看,建文帝南逃并藏匿宝华山应是明确的,建文帝南逃的历史之谜也因此解开。至于建文帝的最终归宿,目前尚为谜案,要解开它,还需要等待更多考古、考证的探索与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