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强：从“小人物”到“大明星”

王　丽

《我的兄弟叫顺溜》在央视一套黄金档热播,创造了本年度电视连续剧收视率的新高。剧中,司令陈大雷的扮演者张国强,是继《士兵突击》和《我的团长我的团》之后,第三次在影响力很大的军旅作品中出演重要角色。

一

张国强是个东北男人。黑龙江佳木斯,那个冬天冻脑门、眼睫毛会上霜的地方是他的老家。但天是冷的,心是热的。东北男人的铮铮铁骨和乐观天性,在张国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若放在几年前,没几个人能想到这个曾为五斗米而折腰到夜总会唱歌,甚至连妻子都离他而去的穷小子,今天竟会成大明星。当然红了之后,也是英雄不问出处,很多人又说他红得有理。人就这么怪。

关于自己的走红,张国强说:“我出头有我出头的道理,我不复杂。”说完,眉开眼笑,漆黑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芒。不得不承认,张国强是个很有感染力的男人。他有着东北男人共同的性格,直言快语,不刻意逃避问题,也不会定下条条框框保护自己。

走红后的张国强最怕别人说自己“装”。回到老家佳木斯,他仍是老街坊老朋友口里的那个“二庆”,那是他的小名。谁请喝酒他都去,去了端杯就喝,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抢着埋单,不醉不归。大家说二庆还是从前的二庆。张国强乐了。

其实,这个爱玩酷的家伙并不是没装过。《士兵突击》火了以后,张国强买了副墨镜,在镜子前左照右照,高兴得一塌糊涂。他给康洪雷导演发短信:“这是谁导的戏啊,这么火?”“康师傅”回短信:“滚犊子,火大了,会烧死人的。”张国强看了看墨镜,想着康导的话,不由感叹:一级有一级的水平啊!脑子里那点儿晕乎乎的东西退潮了,张国强从此把康导当成偶像。

在大连见影迷时,人山人海。大家争相对张国强说着喜爱,可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是谁。人清醒了,不飘在空中了,这感觉挺不错的。

于是那墨镜入了库,连他从前爱戴的帽子也一并放了起来。自己就是一名演员,就演了点儿招人爱的戏,有什么了不起的?饭照吃,地铁照坐,电影院照去,有人认出来了,亲亲热热喊声“七哥”,跟自己家人似的,多好。

张国强恢复了平常心。自己不就这么一路小人物、平常人走过来的吗?

二

今年四十岁的张国强出生在黑龙江省佳木斯市一个梨园世家。曾外祖父是评剧倪派小生创始人倪俊声,父亲张海峰是京剧演员,母亲倪静环也是评剧名角。这样的家庭背景,给了张国强与生俱来的好嗓子和表演天赋,以及后来对戏剧表演矢志不渝的热爱和执著。

1986年,十七岁的张国强在父亲张海峰的建议下,考入黑龙江省艺术学校佳木斯分校话剧表演班。在那个年代,考大学并不是件容易事儿,张海峰认为儿子在戏剧表演上比较有灵性,而且毕业了好找工作,所以帮他作了这个选择。

1990年,刚在佳木斯话剧团当演员不久,张国强参加了一个电视剧的演出,扮演一位隐姓埋名的抗美援朝战斗英雄的儿子。这次演出,给张国强带来了六百块钱的奖金,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差不多是他一个月工资的十倍。这让张国强非常兴奋,也坚定了自己走向艺术表演道路的决心。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好过,由于话剧演出市场每况愈下,张国强每月只能拿一百多元的工资,这点钱是很难维持生活的。被逼无奈,小伙子开始寻找话剧舞台之外的发展机会。张国强长得很有型,嗓子又好,朋友介绍他在夜总会唱歌兼主持。面对现实,他除了接受,别无办法。一米八几的人,奔着一晚上那几十块钱尴尬地赔着笑脸、听着奚落,那滋味可想而知。

转眼间,张国强到了三十岁。事业上没出路,也不愿意在夜总会混,朋友介绍他转行。他的生活跌入了最低谷,漂亮的妻子也跟他离了婚。离婚时,张国强很仗义,只提出要儿子,净身出户。

挫折是命运最好的推动剂。事业上半死不活,家庭破裂,张国强终于下定了去北京闯一闯的决心。

把儿子托付给父母,张国强一个人坐火车到了北京。初来乍到,偌大的城市竟没有张国强一处栖身之所。好在有朋友,在朋友那儿蹭吃蹭喝,表面豪爽内心细腻的东北男人最不愿意欠人情,但患难时的真情现在张国强说起来,还是眼泪汪汪的。

跑很远去剧组见导演,只为演能挣几百块劳务费的一个角色。有时跑去,人家一句“不合适”就把他打发了。

又是一次见剧组失败。他在北太平庄的天桥上,接到家里的电话。他声调激昂地跟家里说:“挺好的,我挺好的。”说完摞下电话,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和人,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这就是我要实现梦想的北京吗?

2004年,张国强主演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常隆基》,男主角全剧只有五十九句台词,然而他却展现了非常精彩的表演。他演的是一个老实、憨厚,甚至有点儿木讷的农民,面对日军暴行时从漠然、麻木、灰心丧气到想自杀,直至觉醒、反抗、制定并实施刺杀计划,最后被汉奸出卖,在重重包围下纵身跳进滚滚松花江,英勇就义……影片中张国强展现了不俗的嗓音,一段清唱的地方戏《王二姐思夫》,全片中共出现四次,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常隆基高兴、悲痛、愤怒以及慷慨就义时的各种心情,令人难忘。

不久,曾经多次和他合作过的演员吴连生推荐他去一部电视剧里跑龙套,演一个在片尾演职员表里都没有名字的小角色,男主角是当时已经很红的刘烨。这部戏就是康洪雷导演的《一针见血》。出场时间不多的张国强,精彩的表演给康导和执行导演李义华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这为后来他们的合作奠定了基础。

2006年,三十七岁的张国强接拍了电视剧《士兵突击》,扮演钢七连连长高城。这是一部初期并不被看好的军旅题材电视剧,曾被戏称为“三无”:无大牌、无女人、无爱情,屡屡被各家上星电视台拒之门外。但就是这部首播只能选择西安当地影视频道的《士兵突击》,最终却造就了中国电视剧收视率的奇迹。

戏火了,张国强的名气也大了。那一刻,他有了一点儿心理变化,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苦辣酸甜一下子涌了上来”,“父母的演艺血液没在我的身上白流”。张国强对父母充满了感激。

三

2007年3月9日,集结了《士兵突击》原班人马的《我的团长我的团》在云南开机。当张国强从北京赶到剧组时,却遭到投资人的拒绝。对方觉得他“长得太帅了”,怎么看都不像其貌不扬的士兵,而且,投资人更希望找个有名气的演员来演这个角色,还向孙红雷和胡军发出了邀请。

但是,康洪雷导演坚持用张国强。一百七十二天的拍摄,艰难程度大大超过了想象:两次意外事故、人员伤亡、地震、流言、不断延期……全组上下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作为主角的张国强还饱受脚踝伤病的困扰,心情一度非常低落。

张国强在剧中有段好玩的感情戏,对手是刘威葳。剧中,刘威葳的丈夫死了,张国强在半路上,把她连带一个孩子捡了回来,两人一路上总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片中,原本有一小段激情戏,但张国强始终进入不了角色,拍了好几条都没过。他干脆跟导演讲实话了:“我是个传统的人,接受不了激情戏。像这样的尺度,我接受不了,很抗拒。”康导很喜欢他的这份坦诚,最后把这段激情戏从剧本里删掉了。

2009年3月,这部历经两年多才拍摄完成的电视剧和观众见面了,张国强再一次用令人惊叹的表演,交出了一份让人满意的成绩单。随着该剧在央视的热播,张国强也拥有了遍布全国以及海外许多国家的影迷。在成都跟影迷的见面会上,面对一张张真诚的笑脸,一句句真心的祝福,这个一米八几的东北男人十分激动,哭得像个孩子。他说自己演戏演了十几年,从来没有想过能有这么多、这么好的影迷。他把影迷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毫无保留地跟大伙儿交流。

无论是《士兵突击》中的高城,还是《我的兄弟叫顺溜》中的陈大雷司令,荧屏上的张国强都是很男人的感觉。现实生活中,张国强笑说自己思想很正统,至今很难接受太娱乐的东西,比如东方卫视的《舞林大会》、湖南卫视的《舞动奇迹》都邀请他表演跳舞,他都拒绝了:“我不需要曝光率,拍好戏就行了。”

张国强有个原则,就是一年最多只接三部戏。拍戏之余,张国强待得最多的地方是老家佳木斯和上海。佳木斯有父母、兄弟姐妹和他与前妻的儿子,至于上海的家,那里住着他的女友。他俩相爱好几年了。

女友是他的老乡,上海话剧团的演员。因为拍戏,两个人聚少离多,常常煲电话粥。打电话时,年过四十的张国强还似一纯情少年,总是笑得前仰后合。

在家时,张国强常睡到很晚才起床,然后在家里看电视、上网。朋友问他:“天天闷在家里,都干什么啊?”张国强回答:“没事干,我就收拾屋子,一间一间地收拾,好像是在房间里旅行!”

张国强当初最大的愿望是给父母买套好房子。原来穷困时,愿望没达成。现在有了钱,他自己没买房,先把父母这事儿给办了。他给父母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米的房子,装修都是最好的,还带车库,不过母亲把车库当成了旧物仓库,每天去收拾。父亲一喝酒就感叹:“没想到这辈子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说得张国强的眼眶潮乎乎的。■

(责任编辑/穆安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