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揭露封建礼教罪恶的独特之处

2009-05-13 08:34王玉平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9年11期
关键词:封建礼教孔雀东南飞

摘 要:《孔雀东南飞》通过揭露封建婚姻关系中金钱权势的罪恶这一独特新颖的形式,揭示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和封建婚姻制度的罪恶。在封建礼教的罗网中,不是受害者,便是害人者。处于其中的人们,无论怎样挣扎也难以摆脱悲剧的命运。故千百年来,它引起人们强烈的共鸣,感动着无数的读者,为人们所交口称赞,长久传诵。

关键词:《孔雀东南飞》 揭露 封建礼教 独特之处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导致刘兰芝婚姻悲剧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学术界对此比较一致的观点是,他们的悲剧是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的罪恶造成的。对此观点笔者比较赞同,但他们的婚姻悲剧又有着具体的原因。

众所周知,在封建社会里,青年男女的爱情无不受着封建礼教和封建家长制的束缚与迫害。但是每个人的情形都不一样,这种迫害束缚具体到每一个人身上,又呈现出千差万别的形式。换句话说,认为焦刘悲剧的原因是封建礼教和封建家长制的罪恶造成的,这仅是对封建社会产生弃妇、怨女这种普遍现象的社会根源的概括,是对封建社会不合理婚姻制度本质的揭示,而没有道出这一首弃妇诗不同于那一首弃妇诗,这一首怨女诗不同于那一首怨女诗的原因。再进一步说,同样是弃妇、怨女诗,《诗经》中的《卫风·氓》,乐府诗中的《上山采蘼芜》、《白头吟》以及许多文人作品,当然也包括《孔雀东南飞》,它们都是通过具体而形象的内容,独特而新颖的形式,反映社会的黑暗,揭示封建婚姻制度的罪恶。

那么《孔雀东南飞》是通过怎样独特的形式反映封建礼教的罪恶的呢?有人认为:刘兰芝被遣回娘家,原因在于焦母的不悦。任何事物的发展变化,有其必然的原因也有偶然的原因,焦母的不悦,“怀忿”也决不是凭空产生的。何况,作为一家之长,行使族权的焦母,为了维护其“长”的尊严,是绝不会口无凭据,以赤裸裸的面孔出来驱遣刘兰芝,她自然会颠倒是非,故造事端,寻找借口。或言“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嫌刘兰芝不美;或言“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嫌刘兰芝没礼貌,不听话;或言“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嫌刘兰芝身份低贱。一句话,焦母不是“故嫌迟”,蓄意挑剔,就是造谣中伤。就连那个她亲自培育的受封建礼教影响极深的亲生骨肉也不得不承认刘兰芝“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并为之争辩挽留。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摆出家长的威风,必欲将刘兰芝驱赶回家方肯罢休呢?难道真是如她所说的原因?仔细分析推敲,似乎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刘兰芝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女子。婚前“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可见她“知礼仪”,对于“三从四德”等规则深谙于心。因此,婚后“以顺为先”,“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索苦辛”,以企“供养卒大恩”,尽孝尽忠。即使在被迫离异的时候,也不忘“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还叮嘱小姑“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可谓善良笃孝。而兰芝身材长相“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细作步,精妙世无双”。如此美丽的女子真可谓当世难寻。而兰芝“还家十余日”,便有“县令遣媒来”,拒绝后“媒人去数日”,便又有太守家来为“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的儿子求婚。答应后,“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便急不可待地要求迎娶,更反衬出了兰芝的品貌不同寻常。兰芝品优,貌美,虽性格倔强,但恪守封建孝道,无不敬公婆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刘兰芝与焦仲卿的结合,完全是双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排的。在焦刘这样的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气氛浓郁弥漫的家庭,根本不可能发生如《诗经》中所写的追求婚姻自主有悖于封建礼教的事。刘兰芝与焦仲卿无婚前的相识相知,只有婚后的恩恩爱爱。她自身的素养,她的言行,她的婚姻,完全无违封建礼教,完全符合封建礼教的标准。从封建礼教、封建家长的要求来看,焦母没有对她不满、怀忿的理由。

焦母对刘兰芝“吾已久怀忿”,但却没有说她“怀忿”的具体原因。其实这只不过是她不愿把自己的心迹、隐私暴露出来罢了。而兰芝告别焦母时一语道破天机:“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这才是焦母不满的真正原因。在兰芝过门时,焦母必定因为“钱帛”而怀忿,兰芝过门后,自然将怨气向兰芝发泄,“三日断五匹”犹嫌不足,看兰芝事事不顺眼,必欲赶走而后快。分析焦刘各自家境,成员性格,想必使然。

兰芝只有兄长、母亲,诗中未提其父,也未提其兄有何官职,只提到“承籍有宦官”,家事有其兄作主,想来其父已逝,属普通仕宦人家子弟。刘兄“性行暴如雷”,为人贪财专横。兰芝回娘家后,母亲理解女儿,体谅女儿,拒绝了县令的说媒。当再次拒绝太守提亲时,“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他不顾妹妹的意志和母亲的愿望逼嫁:“举言谓阿妹,做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可见他贪慕权势,把官阶大小放在首位。从太守之子迎娶兰芝时赠送的金钱彩礼之多,可以想象刘兄逼妹妹再嫁完全是为了权势钱财,而不是为妹妹托付终身考虑。也可以想象,面对自身条件如此出众的妹妹出嫁时无情贪财的刘兄怎会顾及兄妹之情不提一些苛刻的条件,不借机索要一大笔钱财呢?而在封建时代,以索要巨额彩礼为特征的买卖婚姻制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焦家只有焦母、仲卿、小姑三人。焦仲卿为府吏,属普通下级官吏,并不是权豪官宦之家。媳妇尚“鸡鸣入机织”,可知他们也并非大户富裕人家,家境并不殷实。面对如此贪财的刘兄,想必他们为筹集彩礼,东挪西借,受尽委曲,历经波折。但在封建婚姻制度下,娶媳妇送彩礼是天经地义的,送不起也得送,有苦又说不出口。这对专横的焦母来说,媳妇未过门便埋下不满的种子,刚结亲便结仇。媳妇过门后,把一肚子的怨气泄在媳妇身上,横竖看她不顺眼,千方百计奴役压榨兰芝,总想把以前的损失从兰芝的身上补回来。“三日断五匹”仍不满足,更是无事生非,百般刁难,致使兰芝“不堪驱使”,自请归去。而焦母也趁机利用封建家长的势力落井下石,发泄私愤,一意孤行,驱赶儿媳回娘家,完全无视儿子儿媳的感情。坚强的兰芝不愿逆来顺受,不愿屈从命运的安排,软弱而又循守封建孝道的焦仲卿不能违逆母亲,保护兰芝。在当时条件下摆脱压迫和痛苦所能采取的最有力的抗争手段,只能是死。

焦、刘两家,始终不见来往。兰芝回到娘家,刘母才知女儿的委曲。仲卿送兰芝回家,只是为了暂避与母亲的冲突,但却没有把兰芝送到家,而是半道分手,没有对刘家解释委托照顾之类的话。仲卿不登刘府,从中可以看出儿女亲家,一点不亲。两家的姻亲关系是由金钱联结起来的,足见封建婚姻制度的冷酷无情。

在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下的焦母,封建礼教、封建家长的思想意识根深蒂固,在家庭中拥有决定性的权力,无不以自我为中心,利用家长的专制权力来处理家庭事务,完全无视家庭成员的感情和权利。作为封建家长,她把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给她的权力充分地用够,用足,用好。即使儿媳无任何可挑剔之处,是遵守封建礼教的楷模,儿子儿媳感情深厚,为达到发泄自己心中怨忿的目的,她照样可以寻找借口,无情地折磨这对恩爱夫妻,将兰芝驱赶回娘家,而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以致酿成了这场爱情悲剧。由此可见,这个封建家长、封建礼教卫道者的狰狞面目。然而焦母又是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的最大受害者。为给儿子娶媳妇,让她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付出了巨额财礼,让她受尽了屈辱和苦头。给儿子娶亲,本来是喜事,但并没有给她带来喜悦,而是长久的“怀忿”。本来就是封建礼教卫道者的她,又怎会怀疑和指责这种残酷无情的封建婚姻制度呢?她所能做的便是利用她家长的权势,加倍地在刘兰芝身上发泄。为达到目的,便不择手段,利用家长的权势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去,遣去慎莫留。”封建的婚姻制度带给她这个封建礼教的卫道者的也是家庭成员间的相互怨恨和矛盾,使她不曾享受过一个老人的天伦之乐。利用封建家长的权势报复迫害儿媳,得到的结局便是家破人亡,失去唯一可以依靠的儿子。当焦刘生死诀别之后,焦仲卿向母亲表明心志,“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仲卿自缢后,焦母悔之晚矣,只能“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以作为对死者的安慰,也表明了两家对酿成这一悲剧的检讨和自责。对焦母来说,“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来丧子”,这人生三大“悲”至少有两大“悲”落在了她身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唯一的独子竟是自己亲手扼杀,这是她所没有预料到的,更是无法面对的事实。对这个封建卫道者来说,该是多大的嘲讽?老来孤苦无依,生活无着,她将又如何度过悲苦的余生呢?焦母先是封建婚姻制度的受害者,又利用封建礼教害人,但最终又成了封建礼教最大的受害者。毕竟仲卿、兰芝以死得到了解脱,可焦母呢?

《孔雀东南飞》正是通过这一独特新颖的形式,揭示了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和封建婚姻制度的罪恶。在封建礼教的罗网中,不是受害者,便是害人者。处于其中的人们,无论怎样挣扎也难以摆脱悲剧的命运。这也许正是《孔雀东南飞》揭示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罪恶的深刻独特之处吧!故千百年来,它引起人们强烈的共鸣,感动着无数的读者,为人们所交口称赞,长久传诵。

参考文献:

[1]游国恩.中国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2]朱东润.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王玉平 甘肃省瓜州县职教中心 736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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