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字欲
王小天,本名姚利红,八十年代生人。毕业手中南大学矿物系,现为中南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樱桃》、《红香》、《空城记》、《大家族》等。曾被《武汉晨报》,福建教育电视台、湖南教育电视台、香港《文汇报》等媒体专访介绍,2008年2月曾受邀中央电视台,以嘉宾身份参如央视一套《对话》栏目“聚集80后”专辑。
江南自古多名伎,钱塘的秀山媚水以她的无比美丽培育过不少才貌俱佳的青楼红颜,南齐苏小小就是其中的一个。
生逢一千七百多年之前的南齐乱世,美艳如花、才情盖世的苏小小注定了要宛若色彩斑斓的蝴蝶一样处在故事中央。史传苏小小风骨清高,但却红颧薄命,生年只有19岁就芳华早逝。然而历史并没有因为苏小小只活了19岁就对她薄情,与之相反,她的才情和美丽,却如夜光中的灿烂光芒一样直直地穿越了千年万年,其人其诗不休不止地被世人所传诵,以至于无数大家文豪相继慕名而来;风流才子白居易来了,“诗鬼”李贺和元稹来了,才气冲天的温庭筠来了,举世无双的苏东坡来了,心怀人间仙境的汤显祖来了,豪放不羁的徐渭来了,明朝大散文家张岱来了,近代大诗人龚自珍来了,甚至于连皇帝老儿乾隆也受不了诱惑。在行巡江南时总忘不了要一而再地去访苏小小的墓地。
从中我们可见,中国文化和文人对苏小小始终不能释怀,正如有人所说,中国古代文人在苏小小逝后,内心深处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非常浓烈的苏小小情结(或日名妓情结),这里面的原因当然比较复杂,比如说源于鸿图不展,壮志难酬后的醉生梦死:比如源于追求灵魂自由和个性的解放;比如源于对知音知己的渴求,正所谓“嘤其鸣也,求其友声”也;比如源于对美的向往;还比如源于男人食色性也的本能:又比如源于扭曲的报复心理或变态的虐待狂心理等等,不一而足。
然而我认为更重要和更根本的原因也许并不在于这些,而在于“节气”两字上。苏小小虽然沦落风尘。在风月场所以卖笑为生,可是她的人生层级与品级并没有因为环境和世界的坠落而堕落,与之恰恰相反。她竟然诚挚而且勇敢地保持了自己灵魂和人格的完整度,她忠于爱情。至死不渝;她侠骨柔情,慷慨大方;她才情出众。才空士类;她空前绝后,勇敢坚守。在这里。苏小小的所有美德和传说,都陪合了中国古代文人尤其是逆境中人的内心祈愿。站在苏小小的坟茔前,文人们也许能寻找到片刻的安宁和抚慰,他们失落的或者浮躁的内心,也许能因为地之下永远年轻的苏小小而得到刹那间的抚慰或者复原。另外,苏小小的红颜薄命也是一剂镇静药,西湖浩淼烟雾中,当你想着那么美好的红颜,却只活了19岁,在这不可更改的遗憾和感叹面前,每个心灵都难免会受到一次美被毁灭的沉痛的洗礼。
悲剧是什么?悲剧就是把美的东西活生生撕碎。苏小小的悲剧,让我们哀叹和悲伤了将近2000年,并将持续悲伤下去。低下头来想一想,连美丽和多才如苏小小这样的人间仙女都这样就被轻易毁灭了。我们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抚慰之情自然而生。
和所有的女子一样,苏小小终生都在追逐她的幸福,虽然那幸福显得些许缥缈,只不过在追逐的历程中,很多人被这个世界改变了,抑或如断线的风筝无限升空,抑或如放纵的瀑布往下坠落。而苏小小却坚强勇敢地把持和坚持着自己,坚持得简单而自足。在这一点上,苏小小和中国文人的内在精神向往有相同之处。
余秋雨先生在他的散文《西湖梦》中认为苏小小的形象本身,就是中国文人心中的一个梦,他写道:
苏小小的意义在于,她构成了与正统人格结构的奇特对峙。再正经的鸿儒高士,在社会品格上可以无可指摘,却常常压抑着自己和别人的生命本体的自然流程,这种结构是那样的宏大和强悍,使生命意识的激流不能不在崇山峻岭的围困中变得恣肆和怪异……单向完满的理想状态,多是梦境。人类难以挣脱的一大悲哀,便在这里。
苏小小用自己短暂的19年,牢牢地抓住了中国近2000年来文人墨客的心,苏小小这三个字,俨然凝结成了中国文化里的一个特殊符号。
“蜀江风淡水如罗,堕兰谁泛相经过。南山桂树为君死,云衫浅污红脂花。”从现实世界出走的生命。所追随的是淡淡的香浅浅的红。苏小小深情缠绵,却又如此纯粹,如此悠然,平平展展、悠悠荡荡地打动了我们一千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