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政党收支“阳光”作业

段宇宏

台湾各党财源与支出，一向是选举中引发“口水大战”重要议题。每逢选举，政党或政治人物“A钱”的指责满天飞，真真假假，争执不休。

去年哪个政党的政治献金入账最多？据监察院近日公布的“政治献金收支结存表”显示，各党收入总额，民进党稳拿冠军，有6.69亿元新台币（下文未注明货币单位的金额，均为新台币）进账，国民党位居第二，收入5.7871亿元。

台湾立法院于2004年三读通过《政治献金法》规范政党社团的政治献金后，今天2月份，监察院又开放“政治献金”查询，年满20岁者持有效身份证件即可前往查询各党政治献金收入明细。加上财产申报体制的建立，台湾各政党及政治人物的“收支”愈发公开透明，想“A钱”谈何容易？口水架估计会越来越少，台湾民主质量有望再上层楼。

国民党透支“夺冠”。台联很会省钱

除了国、民两大党外，蓝营方面，新党收入1316万元，超支9万元;亲民党收入1053万元，超支511万元。绿营的台联收入2140万元，结余132万元。中间派政党中，无党团结联盟进账480万元，结余3万元;第三社会党收入79万元，透支21万元;台湾农民党收入428万元，结余84万元。其余政党，如台湾生活党、新客家党、公民党、大道慈悲济世党等，政治献金收入为零。

各政党中，国民党是“赤字”冠军，透支达7226万元。民进党则透支2276万元。

与2007年相比，民进党的收入仍夺冠，这自然有执政优势的因素。两大党在2008年的收入都出现“大跃进”（2007年国民党收入1.1亿元，民进党收入2亿元），这明显与“总统”大选带来的“改朝换代”有关。两大党去年收入，政治献金占了95%，主要来自“个人、营利事业（企业）、民众团体捐款以及匿名捐赠”，支出主要是“人事费用、业务费用、公关费用、选务费用、党员竞选、杂支、缴库支出”。

可以看出，作为台湾两大主流政党，国民党、民进党与其他政党收支差距极大。相比之下，新党和台联节俭得多，尤其台联，稳拿收支“节余冠军”。

此次，台塑集团对国民党出手极其大方，下属各企业都把政治献金出到最高上限，加上其他企业如亚洲水泥、东联化学、远东纺织、裕民航运等，共55家企业都给了国民党单笔300万元的捐款，当然也有21家企业给民进党的捐款达到300万元的最高上限。

具体到政治人物，获捐款数额堪与政党收入匹敌。根据监察院的资料，马英九和萧万长去年大选获得捐款3万多笔，约6.8亿元，节余3700多万元：谢长廷和苏贞昌获捐款9000多笔，约4亿余元，透支2000多万元。

有趣的是，台塑集团2004年曾向民进党捐了1000多万元，没捐给国民党;第二年就大变脸，开始年年捐给国民党，不再捐给民进党。去年大选，台塑更是坚决“挺马”。

不过，两大党及其候选人在选战中的花销也最大，公共关系费用又占了大头。去年大选时马萧团队在宣传上的花费达4.4亿元，谢苏团队也有2.7亿元。马英九要走遍全岛，交通费有3289笔，大部分花在租车及搭乘高铁方面;谢长廷以“议题”打选战，这位“宅男型候选人”交通支出只有马英九的一半，1264笔。

台湾对政治献金的管理

政党依靠党费，根本不足以维持运转，那么就得允许各政党收取政治献金，也叫政治捐款。监察院财产申报处洪国兴处长介绍，所谓政治献金，是指对从事竞选或其他政治活动的个人及团体无偿提供的动产或不动产，或者相当兑价的实物、债务的免除或其他经济利益。但党费、会费、义工之服务不包括在内。“我捐赠一个办公场所来供使用，或提供几部车子让他们使用，这是允许的，但是在申报时要换算成金额。比如这个房子使用一个月，那就按一个月的租金来算。”

政治献金，绝非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根据法律，个人对政党捐款最多不得超过30万元，企业对政党不得超过300万元，民众社团不得超过200万元。

此外，为防止“钱权交易”、“贪污挥霍”，台湾有一套法律制度加以规范。政党和参选人要先到金融机构或邮局，开设政治献金专户，以一个为限。拿到金融机构零开户证明后，填写监察院提供的政治献金专户设立申请表及相关附件，申请者签名盖章，经监察院许可后，才能收受政治献金。违法开设政治献金专户，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并罚20万～100万元，收受之献金全部没收。政党收取政治献金，没有时间限制，但参选人个人只能在选举期间募集。

捐款者的身份与献金数额同样有严格限制，违反规定均要遭到严厉惩处。公营企业和政府持股20%的民营企业不得捐款，大陆和港澳地区的个人和团体不得捐款，与政党经营或投资的事业有巨额采购契约，且在履约期间之厂商也不能捐……超过法定捐款数额，多余部分收缴“国库”。

监察院对政治献金收支总额进行管理、审计、公布及提供查询，具体如何使用处理，只要不违法，就不加以干涉。各党都为“钱”发愁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这句话对政党来说同样适用。打选战、办晚会、呛声大游行……都要钱，台湾各政党无不为“钱”发愁。

今天5月民进党组织“呛马护台大游行”，光舞台、音响和广告费就花去400多万元，据说精打细算，已经比以前的类似活动省了一半。比如歌手陈明章到场唱歌助兴，其市场价是50万元开唱，因为跟绿营关系亲密，遂以5万元身价友情出演。

而整场活动也不忘搞捐款——以募捐养活动，用活动筹经费，早已成为补贴党库的常用手法。大箱子里当时还真有不少支持者投入花花绿绿的大票子，民进党中央预估，大概能募到1000万元左右。

这样的活动，一般只有国民党、民进党搞得起来，其他政党则心有余而力不足，原因无非一个“钱”字。于是，台湾有150余个政党，九成半的政治献金基本被两大党吸纳。

即使是国民党和民进党两大党，财政也是捉襟见肘。2008年，民进党财务缺口高达1.7亿元，蔡英文上任后，不得不被迫精简人事，拼命缩减开支，党部办公室从三层楼缩至二层楼，各部门停止供应卫生纸。蔡英文则不领薪水不配车，并着重发动小额捐款运动，补贴党库。有一次参加活动，在大家要求下，蔡英文把兜里的钱全捐出来，差点回不了家。

今年蔡英文为民进党举办募款餐会，7月12日要从嘉义一路“吃”到10月5日的桃园，为民进党吸纳政治献金近亿元。不过，据说今年追加支出太过庞大，将达2亿多元，估计仍会透支5000多万元。

国民党虽然是百年老店，家底厚实，但随着民主化的推进，一直被党产问题纠缠，反对党更是不错过任何清算机会，如今同样为钱所困。国民党早年搞革命，经费主要来自海内外华侨华人捐款，财政上也从未轻松过，直到1945年在重庆召开“中国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关于筹措党费之决议案》，订立党营事业发展的五大方针及六大范围，党营事业才正式起步。

开办党营事业，是因为考虑到“行宪”后，党库、国库要分立，以此解决党的经费问题。当时党营事业有两部分，一为因应“革命需要”，办理短期投机性生意：另一部分则是成立新闻出版机构，如中央社、中央电台、正中书局，其实大多处于亏损状态。

到台湾前，党营事业交给陈果夫来领导开拓，逐渐扩展到金融、机械、制药等行业，拥有50多家党营公司。从大陆撤退后，九成党产均遭损失：在台湾通过转账拨用、地方政府赠与接收日本戏院，党营事业才再次起步。至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配合政府经济建设计划，国民党在多个产业进行投资，累积了大量资本。1980年代，又将以前借用党员名义登记的党营事业转为党有，使其走上企业化道路。

尽管党营事业与公营事业有严格区分，各有所依之法规程序，但戒严时代的党国体制必然使部分投资与收益在民主化后遭到质疑，带来极大争议。2006年8月，马英九要求对党产进行一次大清查，最后对外做出一个名为《告别历史，向全民交代》的党产期中报告。报告显示，党的总资产曾在李登辉时代一度达到顶峰，随后又跌入低谷——因李登辉投资不当，损失总额427亿元，投资“汉洋建设”是亏得最大的一笔，损失63元亿，导致党的总资产1400多亿元大幅度缩水。1994年国民党正式登记为社团法人时，党产净值385亿元，1998年高达g18亿元，连战接任主席时还有800多亿元，马英九上任1年，到大清查时，只剩下277亿元了。

报告发表之前两个月内，国民党卖掉原来的中央党部大楼，搬进气派规模大为缩水的新办公楼，不但房子小，连家具都是旧的，总部党工人数从600人减至100余人——全盛时期，国民党的党工曾多达4000人。马英九解释说，这一切是为了“开源节流、卧薪尝胆”，他认为今后的收入只能主要来自政治捐款了。之后，《中央日报》从纸质版变为网络版，也是节省经费所致。不过从马英九上任起，国民党的党产也卖得差不多了，去年底一度连开一次大会的20余万元场地费都犯愁。

亲民党的日子更难过，政治捐款远不如两大党，而且负债亿元，靠宋楚瑜向银行借贷度日，以前的三层楼办公室早就缩水为最便宜的二楼，并一度要求亲民党籍立法委员最好别中午开会，以便省下盒饭钱。亲民党财务部负责人吴丽珠女士说：“我们的收入主要就是政治献金，没有其他来源，只是大企业都喜欢捐给两大党。”当然，亲民党原本有政党补助，但这取决于立委选举中所获票数，而去年立委选举，亲民党只斩落一席。

今年的全球性金融危机，连慈善捐款都比往年少很多，政治募款想必愈发困难，台湾各党的日子会过得更“紧”。（本刊实习记者何谦对此文亦有贡献）

编辑 涂艳 美编 黄静

台湾监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