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媛
去年二月份的一个周末,我跟随学校到丹麦中部城市旅行。坐在大巴上翻看着旅行小册子,参观“Open?摇Jail”(开放式监狱)的行程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眼球。
当天一早,大巴离开住宿的丹麦第三大城市欧登塞(Odense),向着监狱的方向驶去。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行程,我一定不会相信眼前这座古堡竟会是关押罪犯的监狱。没有印象中带着铁丝网的高墙或是端着枪带着狗紧张巡逻的狱警,这里甚至连个像样的“监狱大门”都没有。只是简单的铁栅栏,仿佛在漫不经心地守卫着。监狱侧面还有一个比较大的湖,远远可以看到湖的对面几栋白色的房子,还有湖面上悠然美丽的天鹅。
带领我们参观的是警卫长拉尔斯,他已经在这里工作20年了。拉尔斯高高大大的,一口浓重的丹麦口音英语,但是为人很热情,脸上总挂着笑容。我们跟随拉尔斯走进监狱的主体建筑——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堡。一百年前,城堡的主人将自己的府邸捐献出来,供公众使用。窄仄的走廊里挂着年代久远的家族人物画像,还有近百年来为监狱建设募捐者的名字。
拉尔斯把我们带到了二楼的会议室,之前大概是主人的会客室,而这里现在则是犯人们上课学习的地方。这个房间还遗留着过去主人的痕迹:天花板上细腻的雕花、洁白的壁炉上的人物浮雕,都是过去的精致生活的写照。拉尔斯指着墙上一幅安徒生的画像告诉我们,爱好四处游历的安徒生曾受到主人的热情招待,在隔壁的小房间里住了一个多月。除了安徒生,传闻还有一位被人们称作“绿衣少女”的幽灵也常年盘踞在此,拉尔斯的同事很多在半夜值班的时候“撞见”过她。他笑着庆幸自己从来不在午夜上来和她碰面,也永远不想看到她。
介绍过了关于古堡的小故事,拉尔斯言归正传,向我们介绍监狱的情况。开放式监狱和全封闭监狱都是丹麦监狱的形式。顾名思义,开放式监狱不是将犯人牢牢锁住,犯人拥有更高程度的自由,不仅亲友可以来访,甚至犯人也可以申请出去走亲访友。监狱提供给犯人学习的机会,他们也可以到外面的大学去学习。拉尔斯说,他们的犯人离开监狱从不需要手铐和狱警同行,如果他们被传讯到哥本哈根这样距离较远的城市,狱警也只是帮他们买一张火车票,然后送他们到火车站,告诉他们准时回来就可以了。
这时一个同行的美国人忍不住问,丹麦和德国距离这么近,会不会有犯人搭火车逃逸。拉尔斯不无骄傲地给我们展示他腰带上别的电棍。原来这些狱警都没有配备武器,电棍也只是“象征性”的,很少有机会发挥效力。拉尔斯说,他在这里工作了20年,没有一个犯人逃走。而他和很多同事就住在周边的小镇上,犯人有很多机会去镇上买东西或者探望朋友,但是给居民惹麻烦的事情绝少发生。因为犯人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如果他们违规,比如去哥本哈根后没有按时回来,或者外出的时候再次违法犯罪,那么他们的行动自由会被严格限制,以示惩戒。犯人们不想失去既得自由,于是就会遵守规矩。
而我更好奇的是这里关押的是什么样的犯人,可以这么自在。拉尔斯的回答让大家都很惊讶:这里关的不仅有罪行较轻的犯人,也有杀人犯、强奸犯,甚至猥亵儿童的重罪犯。
说到这里大家都很疑惑,丹麦自由得是不是有点过了?因为无论对于美国还是中国学生来讲,想象和我们一起乘坐地铁、去商店购物的就有正在服刑的杀人犯或强奸犯,一种不安全感就油然而生。提到这个问题,拉尔斯先向我们解释了一下,并不是任何重罪犯都可以被关在开放式监狱的。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一个人因为被丈夫虐待而杀夫,那么她并不是对整个社会都很危险,所以完全可以关在开放监狱里。司法审判会根据每个罪犯的不同情况来衡量裁决究竟是进开放式监狱还是封闭监狱。他认为这种充分保障犯人权利的体制可以很有效地减少犯罪,更重要的是,可以从观念上潜移默化地改变大众对罪犯的偏见,确保人人权利平等。的确,这个没有死刑、监狱和围墙的小小童话之乡,是世界上犯罪率最低的国家之一。
参观结束,拉尔斯陪伴着我们缓缓向外走去。天上飘起了小雨,远处住着犯人的一排排小房子静谧着,湖面上惊起一群野鸭,扑扑地飞过阴沉的天空。刚刚踏入监狱时的好奇和不安此时被一种说不出的平静代替。呼吸着潮湿清冷的空气,我们和依旧笑容满面的拉尔斯告别,走出了监狱大门。
选自《世界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