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起于民间

2009-05-10 10:31陈功
凤凰周刊 2009年22期
关键词:经济学家边界智库

陈功

“全球智库峰会”7月初在北京召开,让更多的人开始把目光落在了“智库”二字上。这届峰会由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主办,由于主办方有特殊的官方背景,理事长为国务院原副总理曾培炎,一时间“智库”也成了媒体的热词。

峰会的召开,似乎表明官方正在提升“智库”在国家决策中的分量。然而,社会对于智库的认知还是比较模糊的,很多理念有待进一步厘清。智库注重的是综合的信息分析,与单纯的经济研究不同。智库在进行一些战略、策略分析的时候,除了研究一些硬的指标,像经济和市场的指标以外,对一个国家的整体状况,包括民族文化、国家领导人的性格和民族性格等都会关注。

过去政府决策,对经济学家的依赖较多。经济学家擅长的是宏观经济学或者微观经济学,其理论基础就是这两个学科。在社会领域中,经济只是大系统里的一个非常小的系统。如果政府只是倚重经济学家在一个子系统里的分析结果就作出决定,这种决定是非常危险和盲目的。在一个大系统里,涉及地缘政治、地理因素、资源因素、文化因素、民族因素、历史因素等方面。其中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导致出现至关重要的转折,这种转折可能导致战略性决策出现重大失误和重大不可预知的结果。这种不可预知的结果出现,就意味着决策的彻底失败。原因很简单,决策者搞错了看问题的边界:边界设置在不该出现的位置上,把一个大系统变成了一个小系统;基于一个小系统对于大系统作出的决定,错误的概率自然非常高。

举一个简单例子说明问题。判断一个餐厅的经营好坏,经济学家可能要查经营数据,要拿帐本看一看,根据利润多寡才能作出判断。信息分析专家不用看帐本,站在门口看看排队的情况,看看停车场的车辆有多少,以及挂什么样的车牌照,便可以知道其经营情况。一些持有偏激态度的经济学家,因其处于重要的位置上,往往左右国家的决策,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事情。我并不认为经济学家不能发挥重大的作用,但是经济学家最好要知道自己的边界在哪里,不讲超过自己边界的话,不超越知识边界去干预决策。

如果经济学家能够通过转型,变身为信息分析专家,这个空间应该非常大。国内有这样的空间,在国际上有更大的空间。美国兰德公司的很多专家,都是从经济学家、金融学家变身为信息分析专家。遗憾的是,国内的经济学家和金融专家不承认这一点,他们依然以为自己在做的是一个经济学家的工作。

更严重的问题或许是,很多专家学者和权威对智库的了解一知半解。一个拥有体制内边界和框架的“智库”,一定不是真正的智库。因为,智库带有自己明确的特点:社会性。智库一定具有社会性,它隶属于某个利益集团,该利益集团会提供支持,它也只有根植于某个利益集团,才能生存下来。或许是某个产业、某个行业、某个领域,可能跟某个社会团体保持密切的联系,也可能跟某个地理位置和地理区位保持密切联系。这种社会性是智库的基本属性,不了解这种基本属性去谈智库,就容易犯滑稽的错误:误以为写材料的人和写材料的机构就是智库。

对猪流感防疫的决策,就是一个能说明问题的案例。在防疫之初,民间智库就认为决策的方向有问题,中国一些官员在这个问题上的小题大做,误导了高层决策部门。因为这里面有巨大的利益输送,拨款、疫苗生产等。炒作这个事情对少数人有好处,但对整体经济和国家利益有害。这里面的损失起码得用数十亿这样的规模来计算,甚至更高。一个明显的事实是,猪流感只是几百种病毒里的一种,而且是死亡率极低的一种。普通病毒导致感冒发烧,造成的死亡率是百分之八点几,远高于猪流感死亡率。比它传染速度快的病毒也有的是。当时的防疫决策,却建立在一些未经证明的基础上,使用了一种不可持续的防疫策略,使全社会付出了很大代价。还有一个原因,对抗非典和对抗禽流感非常有经验的一代官员退休了,新一代官员缺少经验,他们没有汲取那个时代真正的经验。最后的结果就是惊慌失措,怕出事,宁可做得过头一点。如果在猪流感决策之初,能多听一些来自民间智库的声音,这种失误的机率无疑会少一些。

智库起于民间,很多国家的历史经验都表明了这点。国经中心虽是曾培炎先生组织的一个超级智库,凝聚了很多优秀人才,但因其是制度内的机构,很难做到独立与客观。他们体制内的视角与思维定势,很难不影响到结论的客观性,至多是让结论有一层客观的色彩而已。在体制内的位置,在某某局局长、某部部长,甚至更高的位置上,说话或许会放开一点,但最大的可能也就如此了。都是一家人能不说一家话吗?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在一个民主、开放的社会,利益机制非常清晰了,智库才能够真正发挥作用。智库只是起到一个说话的作用,它不能够代替政府作决策,政府部门完全不用担心智库的发展。作不作决定,最后拍板的是政府,智库只是告知利害取舍,只提供一种参考性的专业意见。当然,智库跟老百姓发出的声音不一样,它更理性一些,是专业人士提出的更专业的看法,政府应该更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是不是作出这样的决定,政府完全可以根据执政党的利益,或者其他的政治利益作出这个决策。智库无法干预政府决策,也不可能越界作业。现在,限制民间智库发展的最大问题,就是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捅破。

编辑 叶匡政 美编 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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