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权力更需要勇气

张国庆

美国第30任总统约翰·卡尔文·柯立芝（1872—1933）以少言寡语闻名，常被人们称做“沉默的卡尔”，被人戏称“看上去像从盐水里捞出来的”。对此，柯立芝自我解嘲地说：“我认为美国人民希望有一头严肃的驴做总统，我只是顺应了民心而已。”但正是这位很少说话、极爱睡觉的总统，赶上了美国历史上发展迅速的一段时期，这段时期被称做“柯立芝繁荣”。

聪明又懒惰胜过愚蠢又勤快

柯立芝不仅惜字如金，嗜睡也是出了名的，每天的睡觉时间最少11个小时，堪称美国历史上最优哉游哉的总统。有一次，因为实在是有急事，白宫的一个工作人员不得不把柯立芝从午睡中叫醒，结果柯立芝很不高兴，认为这是小题大做，揶揄道：“美国是不是还在啊？”

柯立芝的表现固然与他的个性有关，但也与美国当时的繁荣发展有很大关系。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发了战争财的美国，进入了相对稳定的时期，国民经济获得了长足发展，是一段难得的繁荣时期。到1929年，美国在资本主义世界工业生产中的比重已达48.5％，超过了当时英、法、德3国所占比重的总和，以至于柯立芝声称，美国人民已达到了“人类历史上罕见的幸福境界”。

而从执政理念上看，柯立芝也不自觉地契合了这段繁荣时期。柯立芝的政治哲学是“少管闲事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他奉行“小政府主义”，认为联邦政府就要“无为而治”，事情管得越少越好。如果非管不可的话，只能通过数量尽量少而伸缩性尽量大的法案，提供最低限度的社会服务。他认为若把更多的权力和社会事业交给企业界，就可以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了。

应该说，柯立芝的执政理念可谓双刃剑。从坏的方面说，政府在社会保障等方面用力太少，而对疯狂投机现象见怪不怪，这就使繁荣本身带有一定的虚假性，在客观上加深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固有矛盾，孕育着新的危机。而继任者胡佛，恰恰赶上了危机的爆发，却又固守着柯立芝的放任自流的做法，结果危机愈演愈烈，自己也狼狈下台。

而从好的方面说，柯立芝的宽松管理作风，也为美国的科技进步创造了良好氛围。尽管有人会挑剔柯立芝的“懒惰”，但不容忽视的是，柯立芝是一个聪明人，而他最聪明之处在于，他能充分发挥他人的积极性，并且能够顺应形势的发展。

德国有一种人才分类的方法，按照聪明、愚蠢、勤快和懒惰把军队里的人分成4类：聪明又勤快的，可以做参谋；聪明又懒惰的，可以当军官；愚蠢又懒惰的，可以当士兵；愚蠢又勤快的，赶紧滚蛋。这种看上去很有趣的说法，其实却应和了领导科学的内在道理：对领导者来说，安静的时间也许是最重要的时间，如果总是忙碌于事务性的琐碎工作中，而忽略了对大方向的把握，不能从战略上考虑全局，进行总体部署，结果是劳而无功的。当然了，最糟糕的就是平庸乃至愚蠢的领导者还勤快得要命，那对于国家和组织将会是巨大的破坏。他做得越多，损失也就越大。

大力推动科技进步，

是繁荣的秘诀

耐人寻味的是，无论是柯立芝还是后来的克林顿，都赶上了一段美国高速发展的时期，而成就他们的，都是科技进步。

在后世的史学家看来，战争结束后的技术革命是出现“柯立芝繁荣”最重要的原因。一战结束后，美国靠在战争中积累下来的雄厚资金，加上一大批新技术的突破，呈现出一个更新生产设备、扩大生产规模以及采用新技术的热潮，并创新出一套管理体制——福特制，即采用装配线作业或流水线作业的技术。这种技术先被福特汽车公司采用，由于能大大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所以在20世纪20年代初期，被应用于许多工业部门。

与此同时，美国大企业都建立了自己的科研机构。事实证明，企业科研部门力量的加强，推动了新技术在工业生产中的应用，也促进了经济的迅速发展。

这一时期，收音机、电话和汽车开始普及，航空事业也突飞猛进。

值得一提的是汽车业的发展。在福特制的刺激下，汽车工业迅速成长为美国最大的制造业和最大的工业部门，它的发展还推动了钢铁、石油、化工、公路建设等一系列产业的发展。同样发展迅速的，还有电气工业和建筑业。而这些产业的兴起中，也处处可见科技的力量。

柯立芝乃至此后克林顿时期的经济繁荣，给我们很大的启示：有了科技的翅膀，人们完全可以轻松地飞得更高。

领导人少表态不是坏事

相对于一些喜欢四处讲话和作指示的领导，有着良好“业绩”的柯立芝却并不热衷于此。在他看来，说不如做，而如果下面的人做得很好了，自己所说的，反而就可能成为行动和前进的障碍。

有意思的是，由于柯立芝总统沉默寡言，许多人还以能和他多说话为荣耀。在一次宴会上，坐在柯立芝身旁的一位夫人千方百计想使柯立芝和她多聊聊。她说：“柯立芝先生，我和别人打了个赌：我一定能从您口中引出3个以上的字眼来。”结果没想到，柯立芝恰恰只说了3个字：“你输了！”

另一次，一位社交界的知名女士与柯立芝总统并肩而坐，她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但总统依然一言不发，她只得对总统说：“总统先生，您太沉默寡言了。今天，我一定得设法让您多说几句话，起码得超过两个字。”柯立芝总统咕哝着说：“徒劳。”

尽管这只是发生在柯立芝身上的趣事，但看得出，柯立芝有的不只是幽默感，还有做领导难能可贵的简约风格——在不必要的时候较少表态。

但柯立芝也并不是凡事都往后退。柯立芝在担任马萨诸塞州州长期间，正值1919年波士顿市警察大罢工，由于市长无法控制局势，柯立芝亲自出面处理此事。他一面召集该州民团维持秩序，一面命令警察复工——否则一律解职。由于果断地阻止了这次罢工，他一夜之间就全国闻名了，声望倍增。次年6月，柯立芝被共和党提名为该党副总统候选人，助选哈定。在哈定去世后，柯立芝便继任了总统，1924年更是以突出的政绩获得连任。

有自知之明的人才会急流勇退

按理说，柯立芝任内经济繁荣，完全可以争取连任，但出人意料的是，在总统任期快要结束时，他却发表了有名的声明：“我不打算再干这个行当了。”

记者们觉得话里有话，老是缠住他不放，请他解释为什么不想再当总统了。实在没有办法，柯立芝把一位记者拉到一边对他说：“因为总统没有提升的机会。”

柯立芝以一种幽默的方式，表达了他对政治生涯的明智态度，那就是见好就收，留有余味。而事实上，他之所以拒绝党内提名，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已经看出美国又一次接近经济不景气的边缘。他深恐自己不能应付那种危机，所以决定急流勇退，给能干的人留出位置来。尽管事实证明接任的胡佛完全不能胜任，但从柯立芝的做法看，还是很值得称道的。

得到权力固然不容易，但放弃权力就更需要勇气了。

（吴 奈摘自《中国青年》2009年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