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点儿作品

2009-04-29 10:03李点儿
诗选刊 2009年1期
关键词:金边吊兰点儿

李点儿

梦境好似深渊

1

这一次,我决定把你带回家

介绍给年迈的父母

他们慈眉善目,善待每一个陌生人

2

落地屏风三扇

木芙蓉缓缓盛开,一如人生的

某次相逢

尽在想像之外

3

水果是象形的

散发着臆想的光泽

紫砂壶秘密隐去

空成一连串的疑问,虚无并且强大

4

我在无人的角落

小声抽泣,像一个被宽容的

无用之物

周围是我不能复述的黑暗,以及

梦境里令人战栗的寂静

5

潮湿和忧郁主宰了

整个夏天

和虫豸们的疯狂不同

我过得言语谨慎而梦境稠密

人间

慷慨一些

爱上无名的花草和它细小的芬芳

爱上乡下一座坍塌的木桥

它曾默默送走

黑夜里匆忙回家的路人

慷慨一些,轻轻地吟唱

让弥留人间的人始终怀抱着梦想

请慷慨一些

腾出一截繁忙的公路

让跛脚的人走得再从容一些

慷慨一些,爱上往事

靠近记忆里的伤痛和敌人

允许陌生的声音在胸口停留,让温暖

来自遥远的异乡

这些词语抚慰着我的中年

让我经历过,又重新爱上

千里之外

这个夏天并不缺少雨水

一片又一片的云彩来自你所在的

那座城市

想着自己毫无建树的中年

整日为琐事纠缠

我总是满腹心事,郁郁寡欢

但依然心怀感恩,从不轻易生出怨言

那一日我听着窗外两只蝈蝈此起彼伏的鸣叫

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在我彼时的想像中

夜深了

你埋头一首悲伤的音乐

拒我于千里之外

动物之心

它在我的胸膛里

不急不躁、不紧不慢

跳动着,让我困惑了很多年

在我看来

它素日清贫,具备诚实的品质

在我动荡的身体里

它脆弱过、骄傲过、本分过也慌乱过

浅薄过、激动过、愤怒过

沮丧过也满足过

它有占有的欲望、奉献的决心和

背叛的勇气

让我真实、敏锐

让我有爱,有疾患,有荣辱

有对错,有悲欢

让我有一个动物不安的身体

并由于拥有这样一颗小小的脏器而

引以为荣

和解

当我写下世界很大

仿佛世界真的向我张开了双臂

把我从暗处带往明亮的金星

我将告别虚构的悬崖

走出虚无的梦境

告别破绽百出的生活,擦掉

眼中多余的泪水

我将和这个世界达成一次有效的和解

很高兴,我将获得宽恕

遐想

以我现在的心情

不可能写诗给你

但我愿意为你身边的一株

金边吊兰,推敲词语

倾心傍晚一株未眠的植物

借此怀念流逝的所谓青春

无知岁月是美好的

清醒或者恍惚

接受或者遗忘,关注或者忽略

一株无辜的金边吊兰

茎干粗壮。叶子无比坚韧

花期尚在期待之中

多年以后

多年以后

还是老样子

我依然无缘由地对这个世界

放松警惕和保持热爱

亲近大自然中一切渺小的事物

温良的昆虫是我的最爱

面对陌生人

我依旧会下意识地捏住

衣服的一角

遇事慌乱,不知所错

恐惧衰老和憎恨谎言

梦境不可或缺

蒙面人一如初识时的旧模样

处世无所用心

除此

我被他款款爱着

感觉很幸福

路上

这些赶早的人

他们这是要去往哪里

脸上带着新鲜的微尘,衣裳沾满

厚重的露水

那些被我想念着的朋友

刚刚告别梦境里的甜美或忧虑

或急或缓,或歌或吟

或近或远,或轻松或忙碌或孤独或迟疑

匆匆赶在自己的路上

谁能道出乌云背后的阴晴与圆缺

谁能一眼看透

他们衣袂里的虚实、冷暖和悲喜

冷秋天

那个时候我不知所措

看一片落叶占据疼痛的秋天

我说我能忍住泪水

我正忍着

并努力把目光抬高,放远

让陌生的事物一点点靠近

逐渐掩盖我的孤独

一只宿命的蚂蚁

被秋风推回安静的洞穴

推回自己的往事之中

这个冷秋天

它是多么……

它来得多么及时啊

大雾锁住河道

日头悄悄隐藏了锋芒

芦苇若隐若现

荷,在我身边陷入迟暮的秋天

我小心翼翼,轻轻触摸

慎用完美,慎用残缺,慎用孤单

要隐匿,要流逝

世界发生什么都无法阻止

我愿意别人都读不出你的美

你脸上的,身上的,心里的

而我明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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