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红作品

2009-04-29 09:57郑晓红
诗选刊 2009年1期
关键词:枝杈草房子温润

郑晓红

我坐在叶声玎玲的枝杈上(组诗节选)

我不过是坐在叶声玎玲的枝杈上,

风,更像是我的水袖,

把梦境里暗色的尘埃挥去。

被水浸透的那些词语,

如今变得温润光亮,

散发着笑靥的光泽。

借着尚未流走的时光的艳影,

让打着哈欠的我,

捎给你轻佻而狡黠的消息。

请慢慢打开我呈给你的,

温热而新鲜的蜂房。

看着你的,是一些密密匝匝的,

妖魅一般的眼睛。

总有一只,漆黑的,窃笑着的,

深入,并暖暖地,刺痛着你的心脏。

还要经历很多个懒散的时光,

我才会真正的老去。

所以,你得掐算好时间,

带着我去晒冬天懒洋洋的太阳,

把熟透的草莓懒懒地喂进我的嘴里,

靠着暖暖的红色的砖墙,

打一个盹,

把还没有老去的我懒懒地揽在怀里。

也许,你会在午夜里跟我同一个时刻醒来,

流动的黑夜里暗藏着招人喜爱的,

巫婆,精灵,或者妖魅。

她们又聪明又空虚,

急急忙忙地,揭开一个人、

又一个人的梦境,

她们一定是窥觉了某个秘密,

所以,她们让,

你和我,在午夜里同一个时刻,

突然醒来。

我比你,更容易听到自然中,

最细微,最隐秘,最不为人知的声音,

那是因为——

我是叶片上舒展的脉络,

错落,纠结,而纤弱。

我用血液贯通叶脉的支流,

感觉,像雨后草地上的蘑菇拱土而出,

即使最柔软的一根羽毛,

也会触动,或者触痛。

我坐在叶声玎玲的枝杈上,

温暖,像榛果一样掉在松软的草地上,

我拣起来,

像小松鼠一样,

满心欢喜。

一只蜗牛,粘在墙角里,

一只蜘蛛,反反复复缀补同一张网。

它俩,又亲近又冷漠,

像一场延长到冬天的对峙,

还像持续到来年春天的陪伴。

我把文字当成种子,

只管把它们种进泥土里,

用雕了画的指甲,去耙。

它会开出什么颜色的花?

结出酸的,或者甜的果子?

我靠在暖和的篱笆边上,

梳理头发,还在手机里说着情话。

收割是你的事,丰收,

也是你的事。

我只想看一看,

发给我看的,我的芽。

我张开手臂,站成一棵,

一棵正在开花的树。

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枝头的鸦为什么开始安静地沉思?

树洞里的松鼠,为什么不去拣,

掉在草地上的榛子?

尊只是站着,安安静静地张开手臂,

等待风里捎来的花香、花粉,

我尽是站着,站成了一棵等待授粉的,

正在开花的树。

我身体里藏着的另外一个婴儿,

正在懒洋洋的长大。

情操,蒺藜及红果,开始用另一种姿态,

抽芽,或者悄悄话。

我恍悟了一样,

试着变成另外一个女人,

用另外一支笔,另外一种声调,

另外一样眼神,

揭开外一帘,凉凉的或者暖暖的,

帷幔。

风吹鼓了窗帘,

我借着婴儿的眼睛,

纯洁、执著地看着窗外,

爱,应当怎样发芽?

拾壹

草房子,站在砖房子旁边,

凋败衰黄,衬着青瓦红墙。

但草房子,有温热的呼吸,

会像欲望来临前那样膨胀,甚至颤抖,

它还会在风里伶仃地摇曳,

呻吟,吱嘎吱嘎的声响,

最诱人的是——

它还会焚烧,不顾一切地,

化为灰烬。

拾贰

我打开你的夜,

你的床,正是我的陶罐,

我把一些细节、纹理,抠出来,

涂在表面,凹凸地浮现。

我把一些真相、秘密,舀进去,

抹了又抹,掩藏得很深。

当你醒来的时候,

总是恍惚——

仿佛爱过,

放佛忧伤过。

拾叁

你距离我太远,

就像同一棵树上的叶子,

你裸在高处,可我,藏在低处。

可是你说,

你可以挣脱树的束缚落下来,

若不能与我擦身而过,

至少,可以空出一叶缝隙,

叫阳光,照一点在我身上。

拾肆

恋爱的人,

语言那么空泛,

日子一页一页翻过去,

还是那么几个字,

翻来覆去的,不厌其烦的,

津津有味的,笑着说,

或者恼着说。

拾伍

几滴雨,被风撩着,

落在我的脸上,

诡异的温润,然后清凉,

似乎是一点点暗示。

海子的雨能清洗骨头,

这几滴雨呢?

把呆板的恋人点化了,

脸贴脸,说了几句诗意的话。

拾陆

我喜欢一个词语:帷幔。

笼罩,但轻缓地笼罩,

一个人时嗔时喜,跳跃,或蜷缩。

隔离。但静悄地隔离,

我依然听得见你,深深浅浅的呼吸。

拒绝。但温柔地拒绝,

你可以抚摩,但我一定守身如玉,

夜的帷幔,

目光的帷幔,

身体展开,合拢的帷幔,

欲望涌上,又消褪的帷幔。

拾柒

我一定比所有人都自恋,

手指里漏掉的沙子,

脚掌温暖过的土地,卵石,草滩,

落在眼前的,轻轻的树叶,

随手掀开的书页,抹平的皱褶,

掌心里新生出的纹路……

似乎,都跟我有着神秘的关联,

……前世今生。

那么人呢?

如果你曾经走近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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