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越
因为一次邂逅,她爱上了京城一位潦倒的青年画家,在还有一年就要大学毕业时,竟然弃学来到京城,给画家当人体模特;为了帮他抬高身价出名,还一次次在拍卖会上充当“托儿”。谁知,名利双收后的男友却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位家庭很有背景、从美国归来的女留学生,野心勃勃地想要获取更大的名利。当他发现女友已成了最大的障碍时,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人性之恶,彻底暴露了出来……
潦倒画家北京寻梦,女大学生弃学为爱
1975年出生于哈尔滨的黄威,自幼喜欢画画,1997年毕业于东北某艺术学院油画系。2003年6月,他怀揣着梦想来到北京,这里汇集了全国涌来的无数寻梦者和未成名的画家。
来北京两年后,黄威仍没有名气,画卖不出去,在郊区租住平房,生活很清苦。可就像那些寻梦者一样,即便只是一只小鸟,也总想做飞越云朵的大鹏。
2005年8月初的一天下午,黄威支起画架在颐和园昆明湖边写生。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儿进入他的视线,其中有个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的女孩儿让他眼前一亮,他以一个画家的眼光审视她,觉得她是个很好的模特。
三个女孩儿也发现了黄威,好奇地跑过来看他画画。那个长发女孩儿赞叹道:“你画得真棒!”黄威说:“如果你愿意,我给你画张像吧。”于是,这个名叫胡亚男的女孩儿坐在湖边,当起了黄威的模特。黄威画好后,另两个女孩儿惊叹道:“画得太像了!”黄威趁机说:“感谢胡小姐为我当模特,我请你们吃饭吧。”
三个女孩儿欣然接受了黄威的邀请。通过交谈,黄威得知三个女孩儿是南京某大学大三的学生,胡亚男是南京人,这次,她们是利用暑假结伴来北京旅游的。得知她们还要在北京玩上几天,黄威自告奋勇给她们当导游。
接下来,在游玩的过程中,黄威对胡亚男尤为关照。而他也能感觉到,胡亚男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柔情。临回南京的前一天,黄威陪她们去西单逛商场,趁着人多,黄威悄悄地握住胡亚男的手。胡亚男羞涩地低下头,却没有把手抽回来。
第二天,黄威到火车站为她们送行,他在胡亚男的耳边低声说:“我会想你的。”胡亚男脸一红,转身跳上了火车。回学校后,她每天给黄威发短信,黄威也常打电话给她,两人还找时间视频聊天。黄威说:“要是你天天在我身边多好啊!”
11月的一天,胡亚男突然出现在黄威面前。黄威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胡亚男扑到他怀中:“我实在太想你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为了这一见钟情的爱,胡亚男竟等不到毕业就跑到北京来找他,黄威非常感动。但是,她的疯狂也令他有些担忧,便劝她不要这么冲动,还是回去先完成学业,等毕业之后再来北京。胡亚男却异常坚决:“我不怕,我相信你的才华,你肯定会成功的。我要帮你一起实现梦想!”黄威还能说什么呢?他已经30岁了,功不成名不就,怎么舍得将这个降临到自己身边的“爱情天使”推出去呢?
在城郊的一间平房里,他俩同居了。2005年12月,胡亚男的父母听说女儿弃学跑到北京,跟一个画家住在一起,心急如焚地赶到北京,苦口婆心地劝女儿不要做糊涂事,赶紧回去上学。可胡亚男已深陷于这份爱中无力自拔,执意不肯回去,还拿出刀说如果再逼她,她就自杀。父母无奈地哭着走了。
为了不辜负胡亚男的爱,黄威每天都在努力。可是,他的画几乎无人问津,他既着急又沮丧,常常唉声叹气。胡亚男总是安慰他:“别着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为了维持两人的生活,胡亚男找了份在麦当劳当服务员的工作。
2006年6月的一天,黄威对胡亚男说:“我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你能帮我吗?”他说自己通过朋友找到了一家拍卖公司,可以把他的画拿去拍卖。但是,他没有名气,画很可能卖不出价,他需要一个人装扮成竞买者坐在下面,到时伺机举牌往上加价。
“你是让我去扮演那个竞买者?这能行吗?”
黄威说:“没问题,一般竞买者都有从众心理,越是有人往上加价,越是有更多的人买。”
“那你不是让我去当‘托儿吗?”
“这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有不少人都是这么干的,最后名利双收。这个圈子非常浮躁,有许多鱼龙混杂的事,赝品也能卖得上高价,与这些欺世盗名的行为相比,咱这还算是干净的。”
胡亚男问:“这样做,会不会犯法啊?”“你胆儿太小了,对这行也不了解,我保证没事。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让所有人羡慕,这样做也是为了咱俩的将来啊!等有了钱,我们就去买房结婚。”
胡亚男终于答应下来。黄威感激涕零,他期待着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甘为画家男友当“托儿”,爱情在名利诱惑下败阵
6月底,拍卖会举行。拍卖师对黄威的一幅风景油画从底价500元开拍,胡亚男马上举牌应价1000元。短暂的沉默后,有人举牌应价1500元,胡亚男又举牌应价2000元。随后,不断有人加价,胡亚男也不停地往上抬价。最终,一位男士以5500元买走了这幅画,比他们预期的3000元高了近一倍。
第一次拍卖成功,黄威和胡亚男兴奋不已。从那以后,黄威频频把自己创作的人物、风景、静物作品拿去拍卖。胡亚男也跟着辗转于各个拍卖会,一次次充当“托儿”。有时也失败过,胡亚男举牌后无人再应价,他们只得自掏腰包,交给拍卖公司一些佣金。但大多数情况下,黄威的画都能拍卖出去。渐渐地,他在圈里开始小有名气,身价也越来越高,一幅作品也涨到1万、2万、5万,有一次甚至卖出了10万元的高价。
有了钱,黄威首先想到的就是改善一下他们清贫的生活。2007年8月,黄威贷款在某小区买了一套三居室。由于是期房,要到2008年底才能入住。他先另外租了套两居室,搬出了原来的平房,还买了一辆车。“咱们苦尽甘来了,等拿到新房钥匙,就结婚。”胡亚男也非常兴奋,来北京后,她和父母几乎断绝了联系,这时,她主动打电话给父母,说起她和黄威的近况,并请求父母原谅。
10月的一天,黄威的一位朋友叫他一起去吃饭,说要给他介绍几个用得着的朋友。那天胡亚男发烧了,没有陪他一同前往。在那个饭局上,黄威认识了白晨曦。白晨曦27岁,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其父是文化系统某部门的副局长,母亲是一家企业老总。白晨曦对英俊潇洒、有艺术家气质的黄威颇有好感,她大方地给黄威敬酒,跟他热情地聊了起来。得知黄威想开画展,她爽快地说:“这个包在我身上,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开画廊的。等有机会,我帮你到国外去办画展。”
黄威为自己能结交白晨曦这样有背景的朋友而兴奋。但是,仅凭一面之缘,她凭什么帮助自己呢?于是,他瞒着胡亚男,经常发一些短信给她,恭维她的外貌和学识,表达一些问候和关心。此后,白晨曦果真为黄威忙起画展的事来,两人也常常见面。得知白晨曦仍是单身,黄威也隐瞒了自己跟胡亚男的关系。
2007年底,黄威的画展顺利开幕,白晨曦特意请来不少朋友捧场。这一下,黄威的名气大增,不仅展出的作品大部分都卖了出去,而且价格均不低。画展结束那天,黄威请白晨曦吃晚饭。那天,两人都喝了不少酒,还在饭店开了房间,缠绵了一夜……
潘多拉的魔盒从此打开。黄威的种种反常,终于引起胡亚男的怀疑。一次,黄威和白晨曦被胡亚男堵在电影院门口,胡亚男冲过去问他俩是什么关系,并让白晨曦离他远点儿,黄威用力将胡亚男拽走了。回到住处,胡亚男又哭又闹:“你竟然见异思迁!你以前说过那些信誓旦旦的话,都丢到脑后了吗?”
黄威没有安抚胡亚男,却在事后一个劲儿地向白晨曦道歉,说胡亚男一直缠着他,而他根本不爱她。白晨曦说:“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你都要处理好,别影响到美国开画展的计划。”黄威保证说:“你放心!”
黄威熟读法国作家司汤达的小说《红与黑》。此时,他就像小说中的主人公于连。于连这个出生于一座小城郊区家庭的男青年,内心深藏着巨大的野心,企图跻身于法国上流社会,于是,借助于他跟德·瑞那市长夫人的私情,以及跟侯爵小姐马特儿的恋情,他完成了人生的欲望之旅。黄威内心同样燃烧着欲望的火焰,他哪还顾得了什么旧情、道德,他只是生怕失去白晨曦这个“福星”。要进入功成名就者的行列,就必须借助于她的力量,而胡亚男却成了“多余”人,成了他风光前程的拦路石。
黄威果断地向胡亚男提出分手。胡亚男伤心欲绝地说:“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说甩就把我甩了吗?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黄威说:“你不要瞎猜,是我觉得咱们在一起没意思了。”
胡亚男坚决不肯分手。黄威知道自己理屈词穷,但是在梦想的驱使和野心的扩张下,他就像一个失去重心的人,渐渐丧失了人性中的真实和善良。
扑不灭欲望的火焰,残酷的现实膨胀人性之恶
2008年1月,黄威悄悄地在丰台区新租了一套房子。一天,他趁胡亚男不在,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搬走了。胡亚男发疯似的拨打他的电话,要他回来,黄威冷冷地说:“你不要再打扰我了。”胡亚男便跑到各个拍卖会、画廊去找,自然找不到他……
这时,黄威已公开地与白晨曦以情侣身份出双入对,并开始为在美国的画展做准备。
8月中旬,胡亚男从黄威的一位朋友处听说,也许黄威以后会和白晨曦定居国外。胡亚男马上又要求黄威和她结婚,黄威说:“这不可能!”胡亚男发狠说:“那我就把你在拍卖会上让我做‘托儿的事公布于众,让所有人都认清你的面目,让你身败名裂,让你去坐牢!”
听到胡亚男的要挟,黄威吓坏了,哀求她不要这么做,他已经33岁了,这一天来之不易。胡亚男说:“只要你和我结婚,我就让这一切都烂在肚子里。”黄威说:“你别逼人太甚。”“是你逼人太甚!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我等你消息。”
黄威知道以胡亚男的性格,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当初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宁肯放弃大学学业,现在,为了挽回他们的感情,她也会孤注一掷。怎么办?不能让她毁了自己的前程和名誉啊!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这一切自然就会永远烂在她肚子里了……
9月3日上午,黄威从东郊批发市场买了凶器和编织袋,然后给胡亚男打电话,约她到他的住处好好谈谈。下午3时左右,胡亚男来了,刚一进门,黄威手持尖刀对着她的胸部、腹部刺去。胡亚男刚叫了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中。
黄威将胡亚男的尸体肢解,装进编织袋中。夜里,他开车沿着京沈高速公路出了北京段,路上他将胡亚男的手机扔了,又将编织袋扔进河中……
9月5日,胡亚男的父母陪一位亲戚到北京治病。之前,他们给胡亚男打电话总是不通,到了北京后,还是联系不上。他们去胡亚男的住处找,邻居说有好几天没见她回来了,他们又给黄威打电话,停机。他们怕女儿出现意外,立即报了案,并向警方反映了女儿与黄威同居、黄威提出分手的情况。
警方经过侦查,发现胡亚男手机的最后通话人是黄威,因此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9月7日,正忙于画展准备的黄威被警方传唤。在审讯人员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他最终交待了杀害胡亚男的经过。
白晨曦得知黄威成了杀人犯时,深感震惊。28岁的她,原以为找到了感情归宿,而且一心想帮男友出人头地,没想到却激发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人性之恶,加速了他的毁灭。
2009年2月,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将黄威提起公诉。6月,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黄威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最终,黄威也像《红与黑》中的于连一样:当曾经爱他的德·瑞那夫人告发了他,使他不能再混迹于巴黎上流社会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向对方开了两枪。在判决的时候,于连默念着卢梭的《忏悔录》……只是,我们不知道黄威的内心是否也有过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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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语:有人说,爱情应该“不讲条件”、“不计代价”。实际上,这是极为冲动和盲目的表现,其结果,从以上的故事就能找到答案。为爱情不惜牺牲自我,并不能赢得尊重和平等,换来的多半只是轻视。当恋人借你的力攀上高处之后,你也有可能成为被他一脚蹬掉的“梯子”。因此,奉劝年轻人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要记住人生有更重要的东西:学业、知识、智慧、理性等等,只有这些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丢掉了它们,你将可能变得一无所有,包括曾经被你无比看重、视若生命的爱情。
责编/赵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