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河
四处游说
四处游说,忘记了定期检查鞋底。我看重鞋面,常常把鞋放在向阳处,等上面的水分和臭气蒸发干净后重新穿上,依然不看鞋底一眼。说着说着刚说到西处,左脚被石头绊住,另一只脚已落入水洼。
属于冬天的路,有一部分逃避阳光的追踪,仍有水洼,堆积稀烂的泥浆。因远处发出了召唤,我走得急,踩路的力很足。
泥水,不仅溅湿了鞋面,还闯入了鞋底的裂口。
右脚刹那间被寒冷裹住,进入麻木的状态,并传递到另一只脚,以至全身。
此时,才知鞋底有个裂口,却不知在何时出现。用很大力才拔出右脚,因为我踩人太久太深了。
远行
红酒在村庄的瓮中发酵,在适当的时候掀开,展示它浓郁的烈性。
在喜事降临时,它以红的颜色爬上乡亲的脸颊。整个村庄进入喜事之中,在红酒中浸泡,弥漫着熟悉的酒香。
还未散尽。我带一桶红酒远行。远方是我手脚追随的地方,永不停止。母亲的叮咛已变成体温,村庄也成了我举起放下、放下举起的响盅,伴随我的路途。
车轮在滚,村庄退回大山的背后,望不见挥动的手势。恰恰此时,装红洒的桶其底部裂开一条小缝,不习惯远行的红酒在寻找逃离的线路。
酒香与尘土,在车厢飘荡,一部分回到村庄或在异乡迷失,大部分在我心跳的旁边停下。
锁与钥匙在一起生锈
在果园的柴门上,我看见锁与插在锁孔的钥匙锈在一起。主人肯定忘了拔走钥匙。经历风吹雨淋,锁与钥匙咬得如此的紧闭,不像其它锁与钥匙的离离合合。
由竹篱笆围拢的果园不管这些,只顾生长,叶片浓绿地散射,果实垂挂叫人眼馋。
咬得如此紧闭的锁与钥匙,形同虚设,像死气沉沉的爱情,像石头一样。
我从这里经过。总是多看几眼,多看几眼不知会不会产生润滑油,好把钥匙从锁孔里拔出。
在彦的家里
在彦的家里,阳台上置放一篮从老家带来的红薯。
刚进入春天,每个红薯都冒出了不少芽。按理说,芽与泥土连接,才容易打开,才容易抓一把阳光往身上存贮。这篮红薯的泥土已掉在村庄,是用自身积累的营养在城市的角落萌发,不然,不会在四周充满混凝土的地方现身。
我从青印溪而来,来看望彦,一身带土,不会去城里找土。彦不一样,他已与城市达成某种默契,容身的家己落在城里。
在默想的时候。彦离开了家。彦就是一枚奔跑在省城的芽,四处寻找属于他的泥土。只有拥有泥土的肥沃,才容易扎根、萌芽、发叶,甚至献出芬芳。但愿如此。
返回
今夜,老屋透出的光稀释我们一路奔波的倦色。觉得此光与彼光有所不同,具体有哪些不同,我道不出所以然来。
夜色稀释了,露出熟悉的台阶,共有七个台阶,没找到我们过去的脚印,估计那些脚印已被母亲存放在她的抽屉里。一条黑狗没完没了的喊叫被母亲制止,黑尾巴在面前摇来晃去。
我们集合,每年仅有一次,进入一间曾经住过的老屋——一年大多数时间只移动母亲孤独的身影。今夜,我们一起聚集在母亲的周围。亲情融融,笑语阵阵。我们盯着母亲的脸,知道了时间的残忍,想说的安慰话止于舌间。
真的,在远处的我们不如一捆捆堆在屋檐下的柴火,因为它们在冬天能拉直母亲的皱纹。
有人走动
这么多夜色堆在青印溪,夹杂水之间。一眼的清亮变成一眼的乌黑。青印溪领导水用微弱而坚强的肩膀,整夜向前拖着拖着……直到夜色拖完为止。力量全用在一个方向上,只好把喊声压在水底,没有爬到岸边。
更不知道在岸上行走的我们,不知道在今晚多了其它的足音,不知道巫嘎手上的一股烟味和叶来从体内倒出多余的水。
早晨到来,青印溪的水中不见一点夜色,太阳进去沐裕。当水底的喊声已突破厚厚的水,缭绕在我的身边,叶来、巫嘎已在异地。
在山顶
在山顶的我因暮色降,临而面目全无。一切进入暗进入冷,老是在头顶滚动的太阳,现在热度骤减,光线昏蚀。
这一刻,我与太阳处在同一平面,是我攀登的结果,也是太阳降落的结果。我们可以面对面对话,减少仰望或俯瞰。
一天的白昼被我打发干净,不包括体内的精神和力量。阳光已在万物内部,参与各种各样的建设。我像一枚从树上扯下的叶片,一旦风来会飘逝:太阳如石子,不管谁蹋它一脚就会滚到山下去。
只要一盏灯,我的面目会重新出现,同样,只婁等到明夫,太阳会重新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