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背面

2009-04-29 00:39潘永翔
散文诗 2009年2期
关键词:鞋匠冰棍大雨

潘永翔

城市谎花

以为是一片云找到了自己的家。以为是枝头的花绽放错了季节,在不该开的时候开了花。在街头绿化带上,在小区的大树上,在街边拐角处,在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上。一只只塑料袋,像一群幽灵,随处飘荡,迎风飘舞。又像是城市的舞者,高蹈着一首无曲的歌。

早春是暴露隐私的季节。没有遮蔽的坦荡,让塑料垃圾从叶和花间,露出了狰狞。燃烧的火焰,灼痛了目光。那谎花,没法结果。只有在城市的心脏里,开出一片片伤痕,让城市成为伤员。

一片云的家

一片流浪的云,一片无所适从的云。还有这个夏天,以及所有飘忽不定的因子,它们本该属于这个城市,属于时间上的飞翔。

一片云的家,一片无家的云。

在城市,云找不到安家的理由。

高楼,烟囱,浮尘,尾气……这些杀手,这些刽子手,把尖刀插进云的心脏,同时也插进城市的心脏,插进入的心脏。

一片伤痕累累的云,一座伤痕累累的城市。

我的进城务工的兄弟对我说:“扯片云彩擦擦汗,那是你们诗人的谎言。”

你的眼神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你的眼神依旧孤独、寂寞。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村庄,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大树,迷失了家的方向。

你的眼神在人群中游移。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你的眼神无处落脚。越过一个又一个肩头,你的眼神依旧无处安家。

在空闲时,在休息的间隙里,在雨雪天不能施工的日子里。你的眼神总在寻找可以扎根的地方,寻找泥土的气息,寻找可以开花的希望。从进城的那一天起,你从没有停止过寻找。

但是,你是城市眼中的一粒沙子,城市总是想把你从它的眼中挤出去。

补鞋匠的午后

阳光懒散地在地上打滾,滚到鞋匠脚下的时候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光。太阳的舌头似乎要舔干鞋匠身上的一点点残存的青春。针、锤子、胶水、补鞋机,还有鞋匠的脸,在午后撕裂般的阳光下,闪着鞋匠对于生活的希望。那光芒照耀着儿子上学的道路和病床上妻子枯黄的面色。

那些补好的男式鞋女式鞋。或高档或休闲,还有那些不情愿弯下的腰、眼镜、裙子、笔直的裤线,还有让人兴奋的香水,每天围绕着老鞋匠的身边,让他体会到了自己的重要。

一针针用心缝补裂痕。一针针用汗水缝补缺陷。生活中的鞋匠在阳光下,缝补生活的艰辛和自己一生积攒的家当。

这是一个成功者的午后,这是一个没有圣诞歌声的午后。补鞋匠的补鞋机,唱着一首古老的歌。

卖冰棍者的夏天

天热得太快了。对于卖冰棍者来说真是喜忧参半。吆喝声里也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地面温度和家里饭锅的温度,总是不成正比。此时,饭锅冰凉而冰箱里的冰棍正在热销。

这是不是说家里的饭锅,就该热一阵子了呢?生活的热度是不是该提高了呢?丈夫肩上的负担就该减轻一些了呢?

走街串巷,那台老旧的自行车像一个忠实的奴仆,一步不离地跟着自己。虽然吱吱呀呀一刻不停地乱叫,却没有一句是怨言。就像自己,口干舌燥,脸上已经脱下了一层皮,却不肯吃下一支冰棍一样,没有怨言。

太阳西落。缺少防晒霜的脸上,又多了一层生活的艰辛。而患难的丈夫是不会嫌弃她手掌的裂纹、脸上的黑斑和略显弯曲的腰肢的。

阳光再热也无法晒干她对明天的希望,就像晒不干她箱子里的冰棍一样。她的那一声声吆喝,充满了凉爽和清新,给酷热的城市送来了一缕缕凉爽和湿润。

这个夏天,这个炎热的夏天,干燥的夏天,对于她,一个卖冰棍的妇女,是否过于慷慨了呢?

三轮车夫

蹬腿,前倾,低头,用力,将是他一生的姿势。汗水流下来,打湿了前襟上的扣子。脚下冒烟的马路,头顶热辣辣的太阳,都在和他较着劲。一步一步地丈量城市的路面,一尺一尺地缩短生活的距离。

谦逊的微笑,频频的点头,热情的招手,是他每天演练的主题。

下雨了。他小跑着,小雨也和他小跑;雨大了,他躲在一棵榆树下,大雨围在他身边;他上路了,车上的物品不能耽搁,大雨也和他一起上路了。真想把车上的雨布拿下来披在自己的身上,可自己能忍受雨水,车上的东西却不能忍受。

大雨跟着自己忽紧忽慢。他跑雨也跑,他停雨也停。他就不明白,这雨为什么也像城里人一样跟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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