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殇

2009-04-29 22:04BrookLarmer
市场周刊 2009年3期
关键词:黄河水资源污染

Brook Larmer

在华中华北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已经连续数月都滴雨未下,天空中仅有的云朵还是从沙漠中吹来的沙尘暴,但当黄河蜿蜒而下,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在地平线上熠熠闪光:翡翠绿般的稻田,数万公顷金黄的向日葵,大片大片的玉米、小麦和枸杞。和前面的贫瘠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幅图景并不是梦幻,宁夏北部的这片广袤的绿洲就位于黄河的中段附近。早在秦始皇派遣水利工程师为建造长城的士兵修渠种田之时,这片绿洲就已经存在了,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中国母亲河的危机

在中国引入侧目的经济增长之下,不断激增的工厂、农田和城市正在吞噬着黄河,而黄河之水也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严重污染,在岸边,鲜红的化学污染物正从一条排污管道里喷涌而出,将黄河之水染成刺眼的紫色。这些致命的污染物来自石嘴山市密密麻麻的化学制药厂,而石嘴山市被视为世界上污染最为严重的城市之一。

很少有河流能像黄河那样深深地捕获一个民族的心灵,黄河之于中国,就像尼罗河之于埃及一般,象征着文明、荣耀,以及那既令人恐惧又让人敬畏的自然之力。黄河发端于14,000英尺高的西藏高原,流经华北平原。正是在华北平原,中国最早的居民第一次学会了耕田灌溉,第一次学会了制作陶瓷和火药,第一次学会了兴建和埋葬帝国的王朝。但是时至今日,中国人心目中的母亲河正在逐渐走向消亡。在持续不断的化学污染和废水污染之下,再加上沿岸拥挤不堪的水坝,黄河已经蜕化成了一条潺潺细流。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黄河就断流过很多次。

这条具有传奇色彩的河流的消亡是个悲剧,其严重的后果甚至超过了它曾经哺育过1.5亿人口的事实,黄河的困境同样折射出中国经济奇迹的另一面——环境危机已经导致了任何一个民族生存都不可或缺的水资源的被污染和短缺。

对于中国来说,水是十分宝贵的资源,虽然中国的水资源总量与美国大致相当,但人口却是美国的五倍,人均水资源量就显得很稀缺,干旱的华北地区水资源的短缺尤为尖锐,这里居住着中国近一半的人口,却仅拥有1596的水资源,在全球变暖的影响之下,供给着中国主要河流的冰川也在大面积地消失,而与此同时,沙漠却在以每年吞噬着中国一百万公顷草地的速度向东推进。

然而,促成水危机的罪魁祸首莫过于中国三十年惊人的工业发展,中国的经济繁荣是建立在对环境资源的破坏之上。每年有超多四十亿吨的污水倾倒进黄河,足足占到黄河容量的10%。这些污水使得黄河三分之一的野生鱼类灭绝,并使得整个河段不再适宜灌溉,在未来超级大国的竞赛之中,中国对剩余水源的污染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以至于世界银行都提出警告,称这样做会“对子孙后代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这并不算是耸人听闻。沙漠的扩散正在形成一个尘暴区,与此相比,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美国西进运动所形成的尘暴区就显得相形见绌了。这一尘暴区在降低粮食产量的同时又迫使成百上千的“环境难民”背井离乡。充斥着河道的有害毒素已经导致沿岸癌症、出生缺陷以及水生传染疾病病例的激增。根据2007年中国卫生部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自2005年以来,因为空气和水污染,全国癌症发病率显著升高,其中城市地区升高了19%,乡村地区升高了23%,近三分之二的中国农村人口(5亿多人)正在使用受工业废物污染过的水,这样就不用奇怪,为什么说肠胃癌是农村地区的头号杀手了,和污染相关的抗议活动也在增加,全中国仅2005年一年就有51,000起。如果不采取措施,这些问题都极有可能阻碍中国长久的经济增长并给整个世界市场造成动荡,正如温家宝总理所说,清洁水资源的短缺威胁着“中华民族的生存”。

中国的水危机始于世界屋脊,这里是中国三大河流(黄河、长江和澜沧江)的发源地,青藏高原上的巨大冰川储存着丰富的地下泉水,这些地下泉水被形容为中国的“水塔”,供应着黄河近50%的水量。但是日益变暖、变干的气候正在使脆弱的生态系统变得岌岌可危。中国气象局称,该地区的平均气温正在升高,预计到本世纪末可升高多达三至五摄氏度,青海省玛多县原有4,077个湖泊,其中3,000多个已经消失,而剩余的湖泊也被高原沙漠的土丘所层层包围。与此同时,高原冰川正在以每年百分之七的速度缩减。短期内融化的冰层可能会补给河流水位,但是长期来看,冰川融化的后果对于黄河而言却可能是致命的。

北京的应对

历经磨难,北京似乎终于愿意倾听了。经过三十年盲目追求经济增长效益之后,中国政府开始努力应对其所付出的环境代价。尽管世界银行估计,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所造成的损失每年占中国GDP的比重达到5.8%之多,但是这一影响并不单单是经济增长率那么简单,在去年,愤怒的中国市民就因环境问题而把不计其数的投诉信汇至政府。不管是拯救环境还是阻止社会不满,北京已经制订了一套雄心勃勃的节能减排目标:在2010年前,单位工业增加值用水量降低30%,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减少10%。

为了拯救中国的母亲河,北京也在进行着世界上最富雄心的播云计划,展现着富含技术性的雨之舞。在夏季的几个月份里,炮弹和飞机用银色碘化晶体轰炸开黄河源头上空的云层,这样,水汽就能围绕着这些碘化晶体聚集,当水气变得足够重的时候就可以形成降雨。气象学家们声称,“巨枪”工程有助于增加降雨量并补充黄河源头附近的冰川。

在兰州,第一颗环保主义的幼苗也破土而出。兰州所有的骄傲在于它是黄河沿岸首个也是最大的城市,但是兰州更以其大量的工业废物排放量而为世人知晓,但是,即使是在这儿,也存有一丝希望:中国第一个环保组织就是在这里建立。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中国的环保组织的力量单一而薄弱。而今天,中国已有几千家环保组织。

然而,尽管中国政府一片良苦用心,但水资源的污染危机却依旧在不断恶化,这部分是因为地方政府对于经济增长如饥似渴的渴望。知名环保律师王粲发估计,到今年为止“仅有百分之十的环保案件被执行”。面对着地方上保护主义,北京目前正在小心谨慎地欢迎媒体和草根阶层的环保组织帮忙给地方工业施压。

水资源短缺

距离兰州东北两百公里的地方,是一片杳无人烟的广袤土地,黄河从这里穿越宁夏,带山了一个比污染更具长期灾难性后果的问题:水资源短缺。在水资源短缺问题土,中国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用仅占世界百分之七的淡水养活了占世界入口总数百分之二十的人口。但水资源短缺在宁夏这里更为严重,这一干裂地区正承受着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干旱。几千年来,黄河都是宁夏干旱时节的球星;然而今天,黄河河道正在收窄,在银川市附近,黄河曾经咆哮而过的湍急水流早已变成了一条狭窄的水沟,当地人把河水的减少归咎于雨水不足,但是事实上,黄河水减少的罪魁祸首是农田、工厂和城市的急速扩张而导致水资源的挥霍滥用。

可能每一次革命,即便是资本主义革命,都会以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取得成功,但是中国挥霍它最为珍贵的水资源的速度却快得让人瞠目结舌,当黄河完全断流时,通过适时释放水库的蓄水避免了近年来的尴尬。但是黄河的流量仅相当于四十年前的10%,人们不由在问,水都去哪儿了?农业用水抽调了黄河超过65%的水量,而这其中,又有一半的用水损失在开裂的管道和沟渠中,重工业和迅速发展的城市化进程吞噬了其余的用水,2007年,政府还批准了在银川北部、沿黄河500公里的地带安置煤炭开采和化学工业,1985年以前,水在中国是免费资源,即使到现在,水还依然享有很高的补贴,以至于“节约”和“效率”这两个词汇在很大程度上都还是陌生的概念。

在中国约660座城市中,有超过400座城市水资源不足,而这其中又有100多座城市正遭受着严重的水资源短缺(长期以来北京也同样缺水,但是由于引黄调水这一工程的原因,北京储备了足够多的水资源)。在一个城乡差距、贫富差距日益分化的社会里,正是中国的广大农村地区——以及其七亿三千八百万农民——承受着水资源短缺的冲击。

日益恶化的水资源短缺还威胁着中国的粮食安全问题,并引发人们关注其对未来全球粮食市场所带来的冲击,因为在全球粮食市场中,即使轻微的价格上调部可能对穷人造成灾难性的影响。中国前水利部部长汪恕诚曾戏剧性她谈到这一情况:“要么为每一滴水而战,要么灭亡,这就是中国面临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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