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下美国养老计划难养老

阳　光

已经在美国实行了近三十年的401K计划曾一路顺畅，但这次金融危机让401K计划提早进入衰退期，美国人享受401K计划带来的幸福养老时代，将变得遥不可及

今年58岁的约翰先生是美国某著名汽车公司技术主管。与许多美国中产阶级一样，约翰的梦想是到阳光明媚的佛罗里达州安度晚年。但由于经济不景气，约翰的名字出现在了公司的下一批裁员名单中。看来，到了申请退休的时候了，约翰想。圣诞节前夕，约翰向他的退休基金管理人询问已缴纳二十多年的401K计划养老金的情况，却得知自己账户中原有的90万美元大幅缩水，已经不足40万美元了。听到这个消息后，约翰瘫倒在了沙发上。

这场金融危机，让包括约翰在内的美国数百万员工安度晚年的梦想破灭了，他们晚年赖以生存的401K账户损失惨重。

何谓401K计划

美国的养老金制度有“三大支柱”：第一支柱是社会保险，每个公民必须参加，政府每年给予大量补贴；第二支柱是企业年金；第三支柱是个人购买的商业养老保险。

社会保险的缴纳方式与中国相似，当人们在职工作时，公司和员工双方分别缴纳员工工资的6.2%进入社保基金，等到65岁时可以领取一定数额的社保养老金。目前，社保养老金约占美国中产阶级退休收入的1/4。

作为第二支柱的企业年金，则主要通过401K计划来实现，这部分收入大约占到美国中产阶级退休收入的一半，直接影响着人们退休后的生活质量。401K计划也称401K条款，是1978年实施的《美国国内税法》第401条K项，亦称延迟纳税计划，20世纪90年代迅速发展，逐渐取代了传统的社会保障体系，成为美国诸多雇主首选的社会保障计划。

按照这项计划，企业为员工设立专门的401K账户（养老金账户），员工每月从工资中拿出一定比例（一般不超过25%）的资金存入该账户，企业也按一定的比例(不超过员工存入的数额)往这一账户存入相应资金。与此同时，企业向员工提供3～4种不同的证券组合投资计划。401K计划资金可以投资股票、基金、年金保险、债券、专项定期存款等金融产品，员工可以自主选择投资方式，但投资风险由员工承担。通常，美国大公司的员工更愿意购买自己公司的股票。

员工退休时，可以选择一次性领取、分期领取和转为存款等方式使用。401K计划规定缴费和投资收益免税，只在领取时征收个人所得税。雇员退休后养老金的领取金额，取决于缴费的多少和投资收益状况。

金融海啸卷走了多少养老金

美国401K计划的资金投资于股票市场占到总额的56%，在这场金融危机中损失惨重。

美国众议院教育和劳动委员会主席乔治·米勒近期表示：美国人的企业年金账户在过去几个月中蒸发了数万亿美元。

2008年12月，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的《养老金市场聚焦》报告显示：2007年12月至2008年10月，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的股票市场整体下跌近50%，造成私营养老金投资亏损约5万亿美元，资产缩水20%。在美国4/5以上的家庭参加了401K计划，损失已超过3.3万亿美元。

除了投资本身的损失，401K计划还面临更大的难题。许多企业已经自身难保，它们无力再承担员工的企业年金。部分公司甚至因此而破产。美国航空公司和美国联合航空公司已申请破产保护，西北航空公司与达美航空公司也步其后尘，据统计，这四家航空公司的企业年金缺口高达259亿美元。此外，美国第一大汽车配件制造商德尔福也提出了破产保护申请，该公司企业年金亏空高达85亿美元。

高盛集团经济学家达姆比萨·莫罗就指出，美国企业年金制度存在三个问题，企业的负担将越来越重。首先，美国公司的企业年金基金在熊市中损失惨重，通过发行债券弥补损失的做法收效甚微；其次，许多公司企业年金基金的投资组合资金分配比例不当，资金回报率增幅缓慢；再次，美国社会正逐步走向老龄化，美国公司低估了退休员工的平均寿命，致使养老金负担越来越重。

事实上，美国企业年金制度的弊端早有显现。根据制度设计，401K计划的投资运营风险完全由员工承担，一旦投资失败会导致难以挽回的损失。以安然事件为例，2001年12月2日，安然公司申请破产保护，创下美国历史上最大宗的公司破产案纪录。由于安然公司高管误导性地迫使员工集中持有公司股票，公司破产时员工们也纷纷破产。安然公司的股票最高时达90.56美元，破产后却不值1美元。安然公司的倒闭导致2万多名员工企业年金损失多达20多亿美元，这些员工不仅丢了工作，而且养老金也随即化成乌有。遭到致命打击的部分员工在法庭作证时失声痛哭，他们在经济和精神上遭到了双重打击——昨天还想着退休后可能成为百万富翁，今天却不知道明天依靠什么生活。

401K计划提早进入衰退期

如今，在阳光明媚的佛罗里达州安度晚年的梦想，已在美国数百万员工的心中破灭了。美国大公司向员工承诺的丰厚的养老福利正在逐步成为历史。摩托罗拉、惠普、通用汽车、IBM等世界500强企业，正在中止“二战”后制订的企业年金计划。

养老金的巨大亏损让美国政府很挠头。去年9月，美国政府接管濒临倒闭的美国最大的保险公司美国国际集团（AIG）的真正原因，正是为了稳定美国的养老保险体系。如果美国政府不接管AIG集团，也许整个美国养老险体系就要崩溃。因为AIG危机将会扩散到美国数百万人持有的货币市场共同基金（其中包含将近 50%的美国养老金计划）中，而AIG为这类基金投资提供保险。

2008年9月以来，美国国会连续多次召开听证会，讨论养老金资产的安全性问题。国会听证的基本结论是：“工人的企业年金投资亏损是由这个特殊的经济周期带来的，解决的根本在于如何应对金融危机。政府不能袖手旁观，应更多地从企业年金设计规则、治理机制和监管体系方面进行反思，以实现更有保障性和效率性的养老储蓄。”美国众议院于2008年12月10日投票，同意缓解几千家公司关于联邦社保养老金方面的要求，取消国会在2006年实行的对企业年金融资低于标准的公司的罚款，并暂停一年要求老年人从个人养老金账户中取钱的规则。

奥巴马本人也提议工人领取企业年金时，减免或扣除应交的个人所得税，并表示政府将考虑对一次性从401K退休账户取钱的人们进行补贴。

上述措施在短期内可能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次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让401K计划已经开始提早进入衰退期，美国人享受401K计划带来的幸福养老时代，将变得遥不可及。

作者系国际资本运营精英学院投行特训班学员、中央财大金融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