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溪皮影戏

2009-04-29 00:44
椰城 2009年7期
关键词:白布水车皮影戏

叶 明

2006年10月间,我去了宜昌车溪。车溪距宜昌市中心大约2小时车程,长年的“养在深宫人未识”,让车溪保有了一种原始的朴素,自然率真。

车溪是山水结合的景致。进入车溪景区,满眼的郁郁葱葱。我去的时候,许是季节的缘故,整个车溪被一层如烟的薄雾所笼罩。载着游客的车便在这苍翠的绿和浅淡的雾中盘旋穿行,于是,绿也流转,雾也飘摇。

地虽曰溪,但水意却甚为寥落,印象深的只有溪谷中散布的被水洇成暗淡黝黑的石块。

车溪之名据说源自此地众多的水车,因此遥想当年,这里应是水流奔涌,蔚为壮观的。可见沧海桑田,时光真的是能够改变一切的。

除了水车,车溪还有一些保存完好的古民居建筑。进去看看,可以想象得出当年生活在这里的是一个大家族,人丁兴旺,沸沸扬扬。而且主人应该是读过书的,从天井门上的匾额中可以想见。一句“耕读为本”足以让我陶醉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旷达与从容。驻足匾下,我心向往之。

同游者热衷于喧闹的歌舞和“哭嫁”表演,我却独辟蹊径,向枝叶繁茂的绿意深处走去。

笑渐不闻声渐悄,曲径尽头,一座红砖褐瓦的建筑静静地立在路边,“皮影戏馆”的门匾吸引我沿阶而上。敞开的大门内,一个两米长短、蒙着白布的小小戏台映入眼帘,戏台上部是雕刻粗糙的檐角和花饰。哦,这大概就是皮影戏演出的舞台吧。屋内静悄悄的,全无丝竹人声的喧嚣鼎沸。

舞台两侧是两间厢房,门上写着“出将”和“入相”。踱进去,却原来别有一番景象。四边墙上密密挂满了两尺来长的皮制人像,这些皮像,色泽黝黑,触手坚硬。剪刻的多是戏曲中的文臣武将,躯干四肢间以棉线连接。袍袖衣袂镂空雕刻的生动流畅,武将的铠甲被细密的雕空成几百上千的鳞片状小孔,可以想见制作时的精細和虔诚。

正端详间,一老者翩然而至。言谈中,我了解到,这大多数的皮影距今已有两三百年的历史。历尽风雨沧桑,制作皮影的工匠早已湮没于时间的长河,然而他们的作品却依然鲜活在我们的面前。对此,我徒然感慨物换星移,世事苍凉,在光阴面前,我们是何等的渺小兼无奈!人一生想做多少事,然而终其岁月,又能做成多少事!百年之身了结时,这个世界上又能留下多少属于你的举动,言语,和呼吸!

怅惘叹息之际,老者笑曰,愿为如我这般有缘人演绎一曲。欣然致谢之余,我暗自揣度,是深深的寂寞让老者将我引为知己吧,人与人的幸福各有不同,但寂寞的况味却是让心容易靠拢。

转眼间,老者呼一中年男入内,据言,此为其弟子。师徒携皮影,锣鼓转入外间小舞台内。稍顷,灯光乍现,鼓乐声起,蒙着白布的舞台上,皮影翻动,老者苍凉的唱腔填满了小小的空间。

我掀开舞台的门帘,只见明亮灯光下,老者双手间皮影翻转,黝黑僵硬的皮影这一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在一块白布前拥有了精气神。舞台外,杨宗保大战穆桂英,马蹄翻飞,刀光剑影;舞台内,一灯一锣一鼓。看着老者专注的神情,我忽然明白了他的寂寞由何而来。

曲终人散,老者的眼神又重复黯淡。道别的话我已无从记取,留在心里的惟有他指间灵动的皮影,和眼中专注的奕奕神采。

别了,车溪;别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场皮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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