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吉光片羽

冯　静

济

爱人回来后闷闷不乐，晚饭也吃得很少就钻进了书房。我轻轻推门进去，发现他在看网络上的两张图片：在崎岖的山路上，一个女孩子衣衫褴褛，肩上斜挎着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书包，手里还领着一个小不点的男孩。另外一张是一个学校的外观，墙是半截的，几根粗粗的棍子支着一个草房盖儿，几头猪在墙下吃着、拱着。这个所谓的“学校”外面刮着风，房子里孩子们的头发也顺风飘散。

“这是贵州省沿河镇大泉小学，孩子们每天要走十几里的山路去上学，放学还要打猪草，而他们的教室就挨着一个猪圈，墙都是半截的。几名支教大学生发现了这种情况，传到了网络上，我……看着心痛。”爱人声音低沉地说着。

我明白了他不开心的原因，我也知道我们该做些什么。

第二天，我们在网络上找到了那个支教的大学生，他给我们一个叫喻灿强的老师的手机号。这么贫穷的地方还有手机，我有点怀疑这个事件的真实性。

短信发出去5天后，才回来信息。他们的贫穷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喻老师告诉我们，他们村寨离最近的县城也要上百里山路，没有车，只能靠脚量。山里的男人们大多出去打工了，孩子们上学的学校总是处于没有人教的境地，而他也是在外打工，看到孩子们没有人教，才回来教书的。他的手机是支教的大学生为了和他联系方便送给他的，他们村没有电，如果手机没电了，他只好走十几里的山路，到邻村去充电。

这事在我的同事圈中传播开，大家打算买一些书本送过去，后来知道，包裹只能到县城，运这些东西只能靠人背。到沿河镇的邮费就得五百多。于是我们又改变了主意，买了一些轻便的学习用品和体育用品，如橡皮、订书器、跳绳、五子棋等等。

那是2007年的第一场雪，一张写了一些鼓励他们的话的A4纸，连同那装了一大箱子的东西一起飞向了贵州。

20多天后，我们接到了喻老师的短信，他在短信中说，他把信在学生上操时读了，他希望学生们知道，还有那么多人在关心他们。

而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能接到喻老师的短信，都是一些某慈善人士又给他们送书去了或某个媒体又报道他们的事了。大约半年后，喻老师说德国一家电视台为他们捐款10万建了学校。大约十天前，他又来短信说学校已竣工，百溪网站给他们捐了桌椅——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完美，可是这正是它的可爱之处，它给我们更多机会去济善于人，去感受世界因我而变的欣喜。渴者，济之与茶；困苦者，济之与财物；独行者，济之与抚慰。这样，我们的心灵才会越来越饱满，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也会因为我们一个小小的善举而越来越美好。

不要苛求

同事给我打电话，说她们班的一个学生长期不完成作业，要我帮她教育一下。

敲门声过后，从门缝里挤进来一个瘦弱的女孩：几缕头发凌乱地趴在额头上，脸上也因为风吹而出现了“皴”， 衣服单薄，前襟油光锃亮，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洗了。

她几乎是蹭到我面前的。

近距离，我发现她手黑黑的，都干裂了，有的地方还能见到隐隐的血丝，鼻子下面挂着黄黄的鼻涕，一说话一抽搭。已是寒冬，她的脚上还穿着薄棉鞋。她一直低着头，偶尔看我一眼，目光卑微而胆怯。

我轻声地问她为什么没有完成作业，她却欲语泪先流。

从她口中，我知道：在她4岁时，妈妈病逝，爸爸在几十里外的煤矿上班，半个月回来一次。她和奶奶在一起，奶奶却又是半身不遂，7岁的她每天还要照顾奶奶和做饭。

我该说什么呢？我还能苛求她什么呢?纵然有太多的媒体报道过家贫志坚的案例。而我却如何忍心将这么重的要求加到她身上？如何再训斥她不完成作业？她才7岁呀！

事先想好的词全都忘了，我只能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还有我的。

用如果造句

好多年前，曾经带过一个班级，班中35人，有11个来自单亲家庭。这样的班级确实不好管理，虽然平时得多费心，但我从来都没有察觉到他们在成长过程中，与其他的双亲家庭孩子有什么明显的不同——直到那一次“用如果造句”。

那是5年级的上学期，课文中的一道题是用“如果……就”这个关联词来造句。我把它作为课后作业留给了他们，下面是我从收上来的作业中摘录下来的句子。

小强：爸爸妈妈如果都能在家，我就不上学，天天和他们在一起。

文会：世界上如果有能治所有病的药多好，我就给妈妈吃。

小昌：如果我做的面条爸爸能吃到，我就做一大盆。

小影：如果今天妈妈和我们一起吃饭就好了。

小强和小影的父母离异，他们都和父亲在一起生活。文会的妈妈患有癫痫病，家里为治病倾其所有，她还是离开人世。小昌的爸爸因触犯了法律而坐牢，他和母亲一起生活。

孩子们这些话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也许他们的语言不够严谨，甚至有的还是病句，可表达的感情却是无比真挚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是母亲节，在这个家家都在感受亲情的日子里，那些单亲家庭的孩子只有孤独地在灯下，写出自己的心情，寂寥而惆怅。

而最让我痛心不已的是华迪的句子，她母亲不久前死于一次交通事故，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最怕毛毛虫，如果吃了它妈妈可以活过来，我就吃。”

五角钱能干什么

班级里近来浪费东西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苹果还剩很多便躺在垃圾桶里，练习本还有一半就蜷缩成一团，半截的铅笔低头总能看见几支，被人踢来踢去。

一日，还没走到班级，就听到班级里一阵笑声。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小涛在地上发现了5角钱，问谁都说没丢，同学们就拿着这5角钱在班级玩扔硬币游戏。

看着他们“视钱财如粪土”，我给他们讲了一个朋友经历的真实的事。

朋友在一餐馆吃午饭。就餐间，进来一位老太太，穿着过时的黑粗布衣，上面起了很多线疙瘩，领口和袖口都磨成了灰色的，脚上的那双鞋也已经松松垮垮，不再合脚。

老太太坐定之后，环视了四周，没有急于点东西，店主看她也不像是能消费的“大主客”，慵懒地倚在门框上，算着账。

“饺子怎么卖？”老太太小声嘟囔，更像对自己说。

“1毛钱1个。”店主大声说道。

“我……我来……5个，能……能煮吗？”

“5……5个？”店主似乎很怀疑自己的耳朵。

老人怯生生地掏出了5个1角的硬币，小心地放在了油渍渍的桌上。

店主满心不乐意地抓起钱，扔在腰兜里，慢慢腾腾地到了后厨。

5个饺子吃得可谓是庄严，她一点一点地品着，细细地嚼着，不时还用筷子摆弄着盘子里的饺子，仿佛摆几下就可以多几个似的。末了，还把盘子里捞饺子带上来的一点点汤喝了下去。

“5角钱算不得什么，在你们那里也许是小菜一碟，可是它却能成为一个老人的一顿盛宴，一个贫穷孩子手中的文具，它能坐8站的公交车，它能打3分钟的电话，它能……”我在班级里大声说着。

师者，教学生浪费，他们就会滋生浪费的念头；教学生奢侈，他们就会不珍惜身边的一切。教学生朴素，他们就会有朴素的心；教学生悲悯，他们就会长出一颗仁爱之心。

（作者单位：七台河市茄子河区新富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