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7月21日,香港《晨报》刊登了一则新闻:当红功夫巨星李小龙于20日晚11时30分在伊丽莎白医院突然逝世,年仅33岁。
消息一发布,整个香港为之震惊,很多人不愿相信钢筋铁骨的李小龙会在事业如日中天之际撒手人寰,他们觉得这是报纸在恶意炒作。但是很快,香港《快报》、《明报》陆续登出了李小龙去世的消息,金庸先生也亲自撰写社论缅怀李小龙,并发出“一颗光芒四射的彗星,原不能在天空停留太久”的感慨。
在悲痛和悼念之余,人们开始关注事件本身。李小龙的死因、死亡的经过,成了各界最为关注的焦点。
香港报纸最早是这样报道的:“当红功夫巨星李小龙,于昨日深夜11时30分在家中突然晕倒,李妻莲达急送伊丽莎白医院急救,不幸不治而亡。医院方面未能确定死因,其尸已暂安放殓房,待医官开剖验尸结果……”报道从字面上看中规中矩,顺理成章地把李小龙的死亡经过归人了正常范围之内。但在人们的潜意识里,李小龙并非常人,他是功夫与电影的完美结合,是当代中国人传奇经历的化身,他的死绝对不会像报道上说的那样平淡无奇。
于是,全港媒体开始行动,他们细致分析、周密布置、分头出击,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李小龙之死调查行动”。
在老谋深算、善于和媒体打交道的邹文怀(李小龙的合作伙伴)的授意下,李小龙的妻子莲达、哥哥李忠琛一致声称,李小龙是在自己的私人公寓中逝世的。但嗅觉灵敏的记者们马上就从他们的“口供”中发现了明显的漏洞:按照三人的说法,李小龙是在家中吃完晚饭后感到身体不适,而后昏迷不醒的,但李小龙逝世是在深夜,当中相隔好几个小时,他的家人为何没有把他送往医院急救?
面对追问,邹文怀等人想以“悲痛慌乱”掩盖过去,但记者们找到了整个事件的薄弱环节——医院,并挖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1973年7月20日晚上10时30分,九龙十字军(救护车)总部接到了一个求救电话,并很快通知马头涌消防局派43号救护车前往笔架山道67号碧华园3楼A2座进行救助。这个地址,正是当红影星丁佩(李小龙的红颜知己)的寓所所在!
为了求证事件的真实性,《星报》派出两路人马分头行动,一路向政府相关方面求证,一路杀奔伊丽莎白医院,寻找当事人。事情很快就清楚了:李小龙是在7月20日晚11时24分从丁佩寓所被送往伊丽莎白医院,随后突然死亡的!
《星报》还对李小龙当晚的活动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大意如下:晚7时左右,李小龙在丁某家中“闲谈”,不久,他觉得头痛,就在丁某卧室里休息。两个小时后,也就是9时20分前后,丁某前往卧室想要叫醒李小龙,然后一同去见邹文怀,不想李小龙全无反应,竟已昏迷在床!丁某大惊,连忙打电话请来一位私人医生替李小龙进行急救,却没能将其叫醒,于是只好将李小龙送往伊丽莎白医院。入院后,其妻莲达与邹文怀才闻息赶来,可惜李小龙已经逝世。
这条内幕消息的披露在香港引起了轩然大波,李小龙之死愈发扑朔迷离。义愤者纷纷把矛头指向了最初宣布李小龙死讯的邹文怀,质问他为何要隐瞒事实。
如果换个角度考虑,邹文怀的所作所为也就不难理解了——李小龙是嘉禾旗下的当红巨星,“死在家中”可说是对已去世的李小龙最后的安慰和保护,而死在情人家里一旦曝光,会让李小龙的家人非常难堪。只不过这一次,邹文怀小看了香港媒体,最终让自己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
接着,八卦记者把目光投向了丁佩。丁佩原名唐美丽,祖籍北京,从小在台湾长大,后前往香港发展。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与李小龙相识并一见钟情,时刻相伴左右,俨然一对银幕外的情侣。丁佩性格直爽、敢爱敢恨,在香港影坛素以行事大胆著称,甚至被冠以“艳星”之名,她与李小龙的关系在圈内也是众人皆知。明星之间爆出绯闻原本不算什么,但坏就坏在李小龙偏偏在去世的那一天出现在丁佩家中,这无疑给人们无尽的想象空间。
邹文怀了解李小龙和丁佩,作为李小龙的师长、兄弟、伙伴、战友,他选择了掩盖真相,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给李小龙的家人和丁佩一个相对平静、宽松的环境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抚平失去亲人的痛楚,把李小龙之死带来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然而事与愿违,邹文怀没能把事情压下,反而引来了更大的风波,甚至有激愤者扬言,正是丁佩的“放荡”害死了李小龙!
造成维护李小龙、谴责丁佩舆论氛围的原因,也并非李小龙已死,而丁佩还活着那么简单。
首先,中国是一个男尊女卑的国家,自古以来一旦男女发生奸情,受谴责遭刑罚的往往都是女性。于是,死了的李小龙得到了大家的同情,而活着的丁佩却遭到了无尽的指责。
其次,李小龙的身份特殊。晚清以来,中国受到了太多的屈辱和苦难,太需要有人站出来为国人正名,为民族正名。而李小龙的每一部电影表现的都是一种自强不息、勇于向西方挑战的精神,中国人胸中积郁已久的那口恶气,在李小龙身上得到了痛痛快快的释放!这样的人,这样的偶像,岂能随意玷污,徒遭骂名!于是,身为女人的丁佩一人担起了全部骂名,既失爱人,又要面对强大的舆论压力的她几近精神崩溃。
此时,政府新闻处已证实了李小龙的出事地点,焦头烂额的邹文怀也及时修正了“谎言”,声称当天他是与李小龙相约在丁佩家讨论剧本。然而,方寸大乱的丁佩却极力否认李小龙在其家中昏迷死亡的说法。邹文怀的改口与丁佩的否认让人们愈发相信李小龙之死背后大有蹊跷。
一时间,丁佩居住的笔架山道67号俨然成了全港媒体集散地,各路记者纷至沓来,蹲点、跟踪、偷拍,恨不得掘地三尺冲进寓所内。这一次,记者们从细节和目击者人手,力争还原事件真相。很快,他们得到了两条线索:
线索一:一名看守在7月20日下午4时亲眼看见李小龙与邹文怀走进丁佩居住的大厦内,邹文怀在天黑后离开,李小龙却一直未曾离开。
线索二:一名在大厦内工作的女工在7月20日傍晚在丁佩寓所门外听见李小龙在屋内大叫大闹,还传出砸墙摔门之声。
根据这两条线索,有人大胆猜测,李小龙是在丁佩家中被谋杀的!这个揣测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当时李小龙树敌甚多,很多人都觉得他行事乖张、脾气暴躁。但是站在邹文怀和丁佩的立场,二人并没有谋杀李小龙的动机,现场和后来的法医验尸也没有找到证据来证明谋杀说。
于是,虽然李小龙死于何处已有定论,但死因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编辑/蔡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