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菊
提及周福清,知者甚少,但提及鲁迅,想必是妇孺皆知。周福清便是鲁迅的祖父。周福清在而立之年考中进士,并很荣幸地被点了翰林。
中进士、点翰林,只是取得了做官资格,要想成为实权派,还得等皇帝的任命。周福清在京城晃悠了几年后,才被放外任,到江西金溪县当了个七品县令。
周福清生性耿直,为官清廉,衙门里的师爷小吏们跟他受清苦,丁点儿油水捞不到,怨言四起。不久,就有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告他的状,他被调回京城重新等待补缺。
清朝光绪19年,按照惯例要进行科举考试。封建社会的科举取仕,打通关节、贿赂考官以求金榜题名是常事。彼时,准备参加乡试的绍兴秀才得知主考官名叫殷如璋,是周福清的“同年”,于是几个家中有钱的秀才便请周福清帮助“走门子”。很快,几人凑足一万两银子,换成银票,希望他给主考官送去,还答应给他一些好处费。
拿着银票,周福清犹豫了。为官多年,他最看不惯此种“见光死”的作为,至于好处费,他更没看在眼里。但想到儿子周用吉已考上秀才多年,可几次乡试都没中举,再这样拖下去,怕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为了让儿子走上仕途,思虑再三,周福清决定破一次例,“卖一把面子”,于是便给殷如璋写了一封信,并将万两银票夹带其中。
万事俱备,只差投送。叫谁去呢?就是在这个最关键的环节上,周福清犯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如果他选择一个头脑灵光会办事的人,也许此事便会一帆风顺,但他用的却是个老实有余、精明不足的人——徐福。
是年7月27日,主考官殷如璋乘坐的船只到达苏州,停泊在阊门码头。一直候在码头的徐福见船靠岸,马上揣着信来到船边,高声说道:“有人带信给殷老爷。”
船上的差人接过信,进入船舱。说来也巧,当时副主考官周锡恩也在这条船上,两人正在谈话。殷如璋接过信,掂了掂,已猜到信中玄机,便没打开,而是顺手放在了茶几上。按说,事到此已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可在岸上等着回去交差的徐福久不见差人出来,急了,双手拢在嘴上,扯开嗓门喊:“喂,信里还有一万两银票呢,怎么不给开张收条?”
听到喊声,殷如璋尴尬至极,只好把那封信递给副主考官周锡恩。信一拆开,一张纸条和银票一起掉了出来。纸条上写的是:
“计开:马(官眷)、顾、陈、孙、章;又小儿用吉。均用‘宸、衷、茂、育字样。”
这就是说,用一万两银子买六个举人。这六人中,“小儿用吉”是指鲁迅的父亲周用吉;“马(官眷)”,表示这个姓马的秀才是现职官员之子,剩下顾、陈、孙、章四人也花了银子,请求照顾。可考试中这几个姓的考生比比皆是,如何分辨?学问便在“宸、衷、茂、育”四字上,也就是考卷中的暗号,主考官如果在批阅试卷中看到有用这四个字做标记的,高抬贵手便是!
徐福这一喊,不光副主考官,还有一大群听差的都听到了,殷如璋哪还敢收?于是乎,殷如璋摇身一变,成了铁面无私的廉官,下令逮捕徐福,并一查到底。几经审理,“主犯”周福清初判为“斩监候”,押在杭州狱中,秋后处决,以儆效尤。为营救周福清,家里花钱买通官府,刑期尽量往后拖。周家有四五十亩地,经鲁迅父亲周用吉之手卖了20亩。诸道关节被打通,当年秋后周福清没有被处斩。以后一年年往后拖,年年花钱打点,一直拖了8年。1900年,庚子事变发生。刑部尚书薛升上奏给犯人减罪获准。次年,周福清才被释放回家。(据《知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