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红时节

柯愉人

茂名的荔枝因气候得天独厚，较其他地方的荔枝早熟。

姑妈来电话请我们全家过去尝荔枝，我这才想起又该是荔枝上市的时候了。

记得小时候，经常与兄长到姑妈家去玩，姑妈家的荔枝园是位于她家屋后不远处的山坡上的，荔枝园里有八棵老荔枝树，据表兄说那是他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有百多年历史了。

我父母在云(云南)贵(贵州)工作时，姑妈到我们家是经常吃闭门羹的，那时我们兄弟姐妹都上学去了，家里没人，姑妈于是将一袋荔枝挂在我们家的竹园里，然后用一顶草帽遮挡住，她知道我放学后一定会到竹园里看书的，看到荔枝就会知道是她来过了。

茂名的荔枝品种多：白糖罂(又名妃子笑)在5月中、下旬成熟，爽脆清甜，带有蜜香味；白蜡于5月下旬至6月初成熟，肉质爽脆清甜多汁；黑叶6月上、中旬成熟，肉质软滑，汁多、味甜微香；鉴江红糯则在6月底至7月上旬成熟，汁较少，但肉质爽脆、浓甜；桂味(又名桂枝)肉厚质实、爽脆、清甜多汁，伴有桂花香味；而三月红则在5月中、下旬成熟，肉质粗韧多汁，味甜中带酸；大造(又名五月红)在6月上、中旬成熟，肉质粗韧多汁，味甜中略带酸味；进奉果肉味甜，微酸；糯米糍6月中、下旬成熟，肉厚核小，肉质爽而软滑多汁，味甘甜，有香味；六月雪果核较大，肉质嫩滑多汁，味稍带涩；马贵迟荔则在8月中、下旬才成熟，果核大，肉质稀滑较粗、汁多、味略酸。

姑妈家荔枝园里种有三月红、糯米糍、妃子笑，还种有桂味。

品尝着妃子笑荔果，不由得想起了杜牧《过华清宫绝句》，诗云：“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杜牧以诗来揭露和讽刺唐玄宗宠爱杨贵妃，不惜劳民伤财，耗费国家资源，命百宫飞骑进贡荔枝而不管为了送荔枝会有多少人罹难于猛兽毒蛇之口，身为一国之君，为了一饱荔欲，而不顾士兵民众家破人亡。清代的阮元在《岭南荔枝词》里说：“新歌初谱荔枝香，岂独杨妃带笑尝，应是殿前高力士，最将风味念家乡。”高力士是茂名南朝梁、陈代和隋朝杰出的南越首领冼夫人的第六代孙，据《中国历代名人辞典》记载：“高力士，唐朝宦官，高州良德(今高州东北)人。”《二十六史大辞典》有载：“高力士(684-762)潘州(今广东高州)人，冯盎曾孙，内官高延福养子，是冒其姓。”当上宦官的高力士从大唐帝都长安回高州探亲时，相传曾从泅水镇大联滩底和根子镇柏桥采运荔枝急送长安给唐玄宗及其爱妃杨玉环品尝。现在的柏桥管区和大联滩底均有个荔枝园因当时进贡荔枝给朝廷而称为“贡园”的。

高州根子镇的柏桥贡园坐落于浮山岭下，贡园东边有棵古老的木菠萝树，当地的乡民一代代流传下来，说此树便是当年朝廷命官拴马的物证。

据《汉书地理志》记载：交趾七郡是指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等郡，均属交州，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置的高凉县属合浦郡，至东汉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才属新置的高凉郡。据《茂名市地名志》记载：“高凉县西汉置，属合浦郡，治所在今高州东北，辖今阳江市、茂名市及高州、电白、阳西4县。初属合浦郡，后属高凉郡。”而唐玄宗时期，除了高力士之外。交州刺史李进也是茂名人，茂名荔枝成了贡品也就不足为奇了。

同高州市根子镇柏桥隔山相望的电白县霞洞镇荣夏管理区则位于浮山岭的南边，荣夏村委会有个进奉(也称“正奉”)园村，据当地乡民说，这里也是当年进贡到京城长安的岭南荔枝基地。荔枝的美味，不独于杨贵妃喜爱。出生于四川，后谪居于黄州(今湖北黄冈)的一代名儒苏轼曾赋诗曰：“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苏东坡也曾谪居于广东惠州，是品尝过罗浮山下的荔枝的，他为了能日啖荔枝三百颗，竟然“不辞长作岭南人”，苏学士对荔枝的痴迷程度由此可略见一斑。李耀俊曾作《荔枝》诗说：“绿帐春闺脸渐红，珠肌香异液甜浓。苏翁乐作南来客，不学明妃累役工。”(注：明妃指杨贵妃)

荔红时节，在乡间、马路上，随处可见卡车运着的、么托车载着的、自行车上挂着的、行人肩上挑着、手中提着的，都是荔枝。运到城里的荔枝经过果摊果档的档主细心整理后，一扎扎的挂起来像一个个大红灯笼，好看极了，但价钱却相当于乡下的几倍，贵多了。在乡间小路上荔民们用箩筐一箩箩一筐筐的摆在路边卖的，就便宜得多了，他们随手抓起一把用手掂了掂，然后装进胶袋里说：“保证足斤两，不信称给你看。”然后过称，保证有多，当你付完款后，他们还会往你的袋子里再塞上一把说：“来，再给些，反正也值不了多少钱，留着自己也吃不了多少。”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