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 鸟
蓝小言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放荡。她身边的男人拒绝了她的吻,他说,我知道你是有男人的。
蓝小言哗地把自己的衣服脱掉,连同里面那件幼稚的蕾丝衬衣。后来就不知道是谁在脱谁的衣服了。
蓝小言的身体剧烈地疼着,心里却是一阵快意。这比割腕自残有趣多了。
第二天早上蓝小言醒来,室内还是昏暗的。她忽然扯掉被子,看男人的裸体,黝黑健壮。他趴在那里。酒醉还没有醒。蓝小言这才确定这个男人是谁。之前在网上和他说话,她说自己很喜欢同性恋男人,正在写一个BL小说。他吓到了,以为她不正常。其实她真不太正常。
他是朋友的老乡。昨天他们一起喝酒。白酒还有啤酒,蓝小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的白酒都没有事情,但是她遗传了父亲的毛病,两种酒喝起就倒了。她抱住男人,她说你能对我好点吗,別不理我了。他闭着眼睛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说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人摇头。
我要吻痕。蓝小言开始吸吮男人的脖子。男人说,要什么吻痕,小孩子。
我就要吻痕,有吻痕是很幸福的。蓝小言继续吸吮男人的脖子,窗帘缝穿过晨光,蓝小言看到自己的杰作,一道道的紫红。哈哈,你一个星期不能碰别的女人了。蓝小言有点得意。
男人就吻她了。一点都不好,蓝小言竟然没有什么感觉,要知道她的脖子是很敏感的。但总算是得到了吻痕。她被男人抱在怀里,他说那你也一个星期不能碰别的男人了吗?他说睡觉吧。
蓝小言心想,原本就是这样的。
蓝小言慢慢地离开他的怀抱。穿好衣服出了小旅馆。她心里一紧。她认识这家旅馆,去年,她和她爱的男人,在另一个房间单纯地相拥入眠。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偷偷吻她,说给你盖个章吧。她带着那个吻痕,幸福了一个星期。可是后来他们就分手了,纠缠了半年。她说过自己很爱很爱他,也永远只爱他一个。
蓝小言给他打电话。他说干嘛?我要上课了。
蓝小言发信息给他。我是真的很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样下去,我真的熬不住了。
她爱的男人回短信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去找别人吧。
蓝小言回到宿舍,换了所有的衣服。坐在床上,用被子包紧自己。她以为她是永远不会背叛他的,永远不会。可是现在呢,就是这么简单的轻易的,她和別的男人睡了。不是酒的关系。她为自己的欲望羞耻,可是她并没有对不起自己,她只是对不起他。背叛。蓝小言看着自己的手腕上支离破碎的刀伤。现在她身体里又多了一道看不见的伤痕了。背叛是件多么轻易的事情。
睡到中午,男人发短信过来。他说,对不起,昨天的事。现在告诉你,我叫丰成宇。
你想太多了,这种事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蓝小言还是玩得起的。
真的很抱歉,对我的行为。我觉得你挺好的。
我是个烂女人。昨天我很想作践自己。你会遇到值得你珍惜的女孩子的。
你就挺好的。我打心里觉得。一起吃饭吧。
我不去了,你和阿让他们在一起嘛,我害羞。
没什么的,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来他们更想歪了。
那好吧。
蓝小言不想和这个男人再有什么。她只是从来不拒绝生活中的可能。
阿让就打电话过来了。他接她。
看到丰成宇,蓝小言还有点害羞,她故作镇定的。可是后来她就发现,丰成宇比她还紧张。她瞄到他脖子上一道道的吻痕。冲着水杯忍不住笑了。
阿让说,笑什么啊?
没什么。蓝小言忍着笑,把饭碗推过去,她理所当然的样子。丰成宇就一勺一勺的给她盛汤。她习惯男人的照顾,不管和他们是什么关系。恋人,朋友,或者仅仅是同学。
她只吃了几根青菜。他说,吃饭啊。看她的眼神是躲闪的。
我吃不下。蓝小言说。
蓝小言仔细看这个男人。其实昨天晚上第一次见到他,还没有喝酒,蓝小言就一直盯着他看。他长的很有少数民族的特点。阿让说他是藏族。蓝小言就被他吸引了。他会说傈僳语,怒语,还有藏语。蓝小言就着了魔。现在,蓝小言看着这个男人,丰成宇。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男人。华子看见她的目光,笑了笑。蓝小言看到华子的笑,她就又看着华子。他是傈僳族。
吃过饭,他们就在附近打桌球。丰成宇会不时和她说句话。她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后来他们说,有篮球吗?
蓝小言打电话给班里的男生,让他拿球下来。阿让说,你没有课吗?蓝小言一脸无辜又惶惑地说,不知道啊。
蓝小言这天换上的是一条很短的牛仔裙子,黑色的9分底裤。黑色的运动上衣。白色的高帮帆布鞋子。
她坐在篮球场边上,晃着脚,阳光很好。她问华子,怒江的天很蓝,对吧!
蓝小言是东北人,但是身材娇小。朋友叫她小东北。在云南读大学,因为一首《相见难》,她爱上了怒江。东方大峡谷,傈僳族自治州。现在她已经会用傈傈语唱那首《相见难》了。因为这首《相见难》,她多了许多怒江的朋友,他们说她真是神奇,简直就是个怒江人。她很得意。他们甚至就叫她“相见难”。见她并不难,喝酒随叫随到。
丰成宇,他和蓝小言说,他对东北的了解只有《乡村爱情》。他很喜欢看这个电视剧。
蓝小言不喜欢东北,《乡村爱情》也只看过一点。
昨晚上醉酒的时候,蓝小言迷离地看着丰成宇,她说,我怕我会爱上你哦!
现在,丰成宇就在篮球场上跑着。蓝小言的眼睛追随着他的身影,他的身材真不赖。
蓝小言一个人坐着,她看着蓝天,看着球场。她的身体还有点疼。可是她的内心是安稳的。她手腕上的刀伤就裸露在阳光里。它们一点也不阴暗,是一种提醒。
丰成宇坐到蓝小言身边,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蓝小言摇摇头。谁都知道,蓝小言总是叽里呱啦的,对这个男人,蓝小言不喜欢说话。在网上聊天的时候,这个男人说,很想见到你呢,对你的了解都是从他们那听来。蓝小言说,他们说我什么,会唱《相见难》是吗?现在他不仅见到她了,还和她睡过了。
蓝小言不怎么说话。但是她会盯着他看,他在她眼里是有魔力的,遇到他的目光,蓝小言就躲开了。后来呢,他们打完球,据说要去什么地方喝酒。丰成宇说,和我们一起去玩吧。
蓝小言摇摇头,和阿让打声招呼就回了宿舍。她没有看他。她注意到了他留恋的目光,她就故意地不去在意他。
晚上,丰成宇发短信问,在干嘛呢,我们没有去喝酒,在阿让宿舍呢,想你了,呵呵。你说你会爱上我?是酒话吧。蓝小言回,我在看电影。蓝小言在看《春光乍泄》。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的。
晚上一起吃饭吧。想你了。我先睡个觉,一会儿你打电话叫我。
我要等到7点才能吃东西。蓝小言回。
可以啊,我正好可以多睡一会儿。一定要叫我啊。
一起吃了简单的晚饭。蓝小言有点随遇而安的感觉,至少这个男人,很有趣。他们就一起去了紫罗兰喝酒。这个酒吧,蓝小言来过两次。在这里,那个她爱的男人,唱过那首《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一首让她自责的歌。
蓝小言说,我不喝酒。我给你们唱歌吧。她唱了很多首,苏慧伦的《鸭子》、《傻瓜》、《柠檬树》、《黄色
月亮》、《被动》,莫文蔚的《他不爱我》,王菲的《催眠》。她没有给自己爱的男人唱过歌,他离开以后,她就准备了好多首歌,可是她知道自己是不会唱给他听的,面对他,蓝小言总是紧张万分,还动不动就发火。
丰成宇和阿让只是喝着酒。丰成宇说,唱《相见难》?
蓝小言不唱。她伏在桌子上,看着蜡烛跳动的火苗,她偏过头,看着丰成宇的眉眼。和他在广起。她就不想念她爱的那个男人了。丰成宇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捂着。蓝小言把头抵在桌子上,这个男人,是致命的诱惑。
我戒酒好不好。蓝小言问他。
嗯,戒酒是好事。你和我在一起,我喝酒你就不要喝酒了,如果你想喝,我就不喝了。丰成宇说。可是蓝小言还没有想好,是不是就要放弃了自己爱的那个男人了。
你每天都这样过吗?蓝小言问。阿让说他们连着喝了一个星期的酒了,蓝小言见怪不怪,怒江人就是这样的。
我要找工作了。丰成宇说。可是找不到,高不成,低不就。
你可以考公务员啊。蓝小言说,她的那些怒江朋友都要准备考公务员的。
你嫁给我?前提是我考上公务员。丰成宇对蓝小言说。
蓝小言很配合地娇羞的样子低下头。
后来,又叫来一个独龙族的女生。她没有纹面。蓝小言在杂志上看过独龙族的纹面女,很吓人。这个女孩子的眉眼是很好看的。
丰成宇说,她是我的老乡,对我们特別的好。
他们又一起喝了好多的酒。丰成宇说,我被你迷倒了。蓝小言亲亲他的脸,她呼吸着他的味道,带着沉醉的表情。后来他们一起唱歌,《相见难》,还有蓝小言没有听过的藏歌。昨天晚上,蓝小言和阿让学会了划起飘飘拳,她和丰成宇划着拳。兄台是敬啊,起!飘飘,起飘飘。蓝小言没有喝酒她也醉了。和他们一起,她马上学会了几句傈僳语,阿拉多,喝酒,一拉兄,干杯!
以后我要一个人走怒江。蓝小言宣布。
云南终于给了她留下来的理由了。怒江有美丽的风景,豪放的人们和好听的民歌。僳僳族的阔时节,蓝小言已见识过了。去年,和宿舍里的怒江姑娘一起去怒江大峡谷酒店,喝“楚酒”,看表演上刀山下火海,跳舞。怒江有亚哈巴组合,唱《相见难》的。他们三个人都长得那么有味道。
丰成宇和阿让他们平时说话总是说傈僳语的。声音低沉雄浑。蓝小言听不懂,她就呆呆地带着痴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在男人眼里总是魅惑的。
蓝小言从来不会照顾別人。但是现在她照顾着丰成宇。他酒醉了,自己把衣服挂好,脱了鞋子摆好,眼睛迷离的。蓝小言倒水给他喝。水太烫,她吹着。
我喜欢你不喝酒的样子。蓝小言说,蓝小言也知道,不喝酒的叫什么怒江人。她还是不习惯照顾别人。如果她可以这样温顺地对待自己爱的那个男人,一切就都好了,他是不会离开的。
今天被你迷醉了啊。丰成宇说,我觉得好对不起你。
蓝小言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她抱着丰成宇,说,别说话。
睡觉吧,睡觉吧。丰成宇挨到一边,他说,我酒醉了,睡觉吧。
蓝小言不想要。但是她要抱着别人才能睡得着。她只好坐起来,发着呆。
你在干嘛?丰成宇问,打电话?
没有。
发短信?
没有。
蓝小言看到丰成宇的身份证。你是怒族?不是说是藏族吗?
我是杂的。怒族,藏族还有傈僳族。
呵呵,所以你会说怒语、藏语还有傈僳语。太厉害了。
没有用的。
你家在贡山?丙中洛?
嗯。
丙中洛,怒江第一弯,怒江最美的地方。
凌晨,蓝小言忽然就醒来,她抱着丰成宇吻着。他回吻,蓝小言就哭了起来。她说我心情不好了,心情不好。
丰成宇的手探着她,不要,我不想要。蓝小言推开他的手。她只是想抱着他。
丰成宇叹口气,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他说你看电视嘛,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蓝小言开了电视机,好几个电视台都在放《乡村爱情2》。她坐在床边上看着,内心一片荒凉。
中午十二点,丰成宇才算真的醒酒,他起身穿好衣服。蓝小言抱住他,她说,你休息好了吗?他回头吻她,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蓝小言就喜欢看丰成宇。偷看。遇到他的目光就躲闪。她喜欢这样的游戏。
在阿让的出租房里,他们听着怒江的民歌。还有昨晚一起喝酒的独龙族姑娘,他们叽里呱啦的说着傈傈语。蓝小言看着小说,《像少年啦飞驰》。一个人在那忽而咯咯地笑。也会偷空看看丰成宇。
蓝小言一个人咯咯地笑,丰成宇就看着她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蓝小言察觉到他的笑,她又要醉了。丰成宇本来躺在床上,现在他就把头挨近蓝小言。蓝小言低头看书,也低头看他。后来,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个了。
丰成宇把蓝小言抱在怀里。蓝小言说,我回学校了。
回去干嘛?丰成宇说。
洗洗衣服,看看书呗。我走了啊。蓝小言说。
丰成宇不说话,可是他拉紧了蓝小言的手,把她拉到了床上。她在他怀里。他细细地吻着她。蓝小言迷恋亲吻。迷恋拥抱。她总是那么的寂寞,那么的渴望温暖。她呼吸着丰成宇身上的气味,深深的沉醉。
丰成宇的手探着她。干嘛?大白天的。
又没有人。
不要。小馋猫,你多大啊?
23。
小心肾虚哦。蓝小言开玩笑。
我想要。他的声音是魅惑的。蓝小言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
忍了太久,他不再温柔。狂野的动作镇住了蓝小言。
你说点什么吧。蓝小言说。
丰成宇停下来,说什么?
这个时候你应该说点什么。蓝小言想听。
他想了一下,说,我不会说。
那就算了。蓝小言没有觉得遗憾。她只是想听,并不是要相信什么。
他吻她,他的手按着她的头,把她额头的刘海抚过去,抚过去。
事毕,蓝小言忽然流氓兮兮地说了一句,妈的,怎么感觉被强奸了似的。
丰成宇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打开电脑,放一首藏歌。
蓝小言穿着衣服。起身看着这张床。心里忽然充满怨恨。
她过去抱住丰成宇的肩膀。她柔情似水地抱着他。看他的侧脸。丰成宇转过头看她,蓝小言就一副害羞的样子低下了头。丰成宇在听亚东的《思念》。他一句一句的听,把歌词的藏语发音写下来。蓝小言乖巧的小猫一般柔弱地趴在他膝盖上。他腾出一只手,抚着她的背。
蓝小言的脚已经麻木了。但是她仍依偎在丰成宇身边。相比情欲,她更迷恋之后的相拥。她抱着他,仿佛就得到了救赎。
这个男人,认真地听着歌,写着歌词。他不说话。
她迷上了他沉默的样子。她哼着歌,哼着这首根本不懂意思的歌,可是她觉得这首歌好听极了。
那给者大多爹者拉者起者拉者起个哥那古穷该塞木来送挖爹四送挖爹四送挖爹四个也啊——啊妈按撒恰贡按素个起米给哈雄起米给雄起噶哈雄落——
好了。丰成宇说。他回头吻一下蓝小言,又播放一些视频,怒江的情歌和酒歌。他告诉她,哪个是怒族的服装,哪个是傈僳族的。
你有这样的衣服吗?蓝小言问。丰成宇摇摇头。蓝小言不高兴,他们还是汉化了。
蓝小言把自己白皙的胳膊和丰成宇的胳膊摆
在一起。你看一下。她说。
看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啊。
丰成宇就看了一眼,黑白分明,他就把手背过去。
呵呵,蓝小言笑了起来,她亲亲丰成宇的脸颊,在他耳边说,我就喜欢黑黑的男生。
丰成宇在那玩电脑上的小游戏,蓝小言躺在床上继续看书,一个人咯咯地笑着。她喜欢这样子,两个人在一起,各自做自己的事,但不会觉得孤独。
蓝小言是这样形容丰成宇的。他不怎么说话,感觉他好像没有在听你说话,但是实际上他就按你说的去做了。他话很少,沉默的样子就很迷人。他的指甲很短,干净,吃饭没有声音。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金牛座特有的性格,做什么事都很稳,笑也是微微的,从眼角到唇线,然后就让人忍不住去亲他。
琳说。你心情好多了啊。
呵呵,那是。我跟他说,我和你在一起,开心多了。
他怎么说。
他没有反应,我就掀开被子,发现他的脸都笑得快成一朵花了。
呵呵。
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好。蓝小言悲凉地说。她刚洗完澡,换了衣服,打理头发。丰成宇还在上面等着她。她忽然觉得胃疼了。她懂得了对別人好,但还是不知道善待自己。喝了一杯热水,她抱了一本书上去找他。蓝小言上来不久,阿让就识趣地回去睡觉了。蓝小言还在胃痛。她把枕头顶在胃上,趴在床上看一本摇滚乐评。丰成宇在看电视节目。他忽然过来,扑在蓝小言身上,亲一下她的耳后就跑开了。
蓝小言没有反应。她趴在那里,漠然的模样。
蓝小言知道自己又犯病了。她这忽冷忽热的毛病不是在耍心机。她就这样,一会热情似火,一会冷漢似冰。她坐起来,过去抱住丰成宇的肩膀。温柔地回应了他的吻。她控制着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丰成宇和蓝小言躺在床上。他抱着她看电视。蓝小言喜欢这个样子,抱着就温暖。她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她抱紧丰成宇,她累了,然后情绪不对,她控制着自己,她要对他好,很好的,不要像以前一样任性。
她迷迷糊糊地对他说,关灯可以吗?太亮我睡不着。丰成宇点点头。蓝小言就去关了灯。
过一会,蓝小言又醒了过来。她茫然地亲亲丰成宇。丰成宇说,睡觉吧。
哦,那还看电视吗?
不看了。蓝小言就关了电视机。
丰成宇快睡着了吧,蓝小言忽然又很清醒了,才12点多。她总要凌晨才能睡得着,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宿舍里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一个凄美的虐心BL小说。
蓝小言起来把衣服脱掉,心烦,穿着衣服她是睡不着的,在宿舍里都是裸睡的。失眠又来折磨她了。她怨恨地看着一旁似乎已经熟睡的丰成宇。终于还是带着这样的怨恨,蓝小言睡着了。早上,丰成宇把裸着的蓝小言抱在怀里。他抱紧了她。勒紧了她。蓝小言娇喘着说,不要。没有任何的防范措施,蓝小言说不要。她吻着丰成宇,他受不了了。爬起来开电视机。他们就相互依偎着,看着电视。
《乡村爱情2》,丰成宇就那么的喜欢。他认真地看着,蓝小言依偎在他怀里,她说句什么,丰成宇点点头,或者摇摇头。他学着电视剧里,用笨拙的口音说着东北话,事情就是这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个情况。笑得那么让人动心。
蓝小言感觉很幸福。他的手臂围绕着她,抚摸着她的肩膀,磨蹭着她的脸颊。蓝小言手指抚着丰成宇的嘴唇,她在用手指吻他,她的手,抚过他的额头,鼻骨,嘴角,下颚。像曾经爱抚地对待她爱的那个男人。
蓝小言抱紧了他,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一个温暖的躯体让她觉得踏实。
丰成宇的手机响了。他接电话,说着怒江方言。声音低沉雄浑。蓝小言呆呆的,心里是被震慑的屈从。接完电话,丰成宇用普通话对蓝小言说,我兄弟,他说他混不下去了。声音是温柔的软软的上扬的调调。
他把钱都赌掉了是吗?蓝小言听懂了一些。
嗯。
你们怒江人都喜欢赌钱。
我不赌。丰成宇说。
为什么。
我不会。
丰成宇起床洗脸。蓝小言慢慢地梳着头发。她呆呆的,又跑去洗漱室看一眼丰成宇,丰成宇抬头看见她,她就马上跑了回来,仿佛,一刻都不想离开他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饭馆里,蓝小言陪着丰成宇的兄弟坐着。他们不说话。丰成宇上去叫阿让来吃饭了。蓝小言一个人慢慢地吃着面包,看着街上。那个叫忠的男生打电话给丰成宇。蓝小言听着,然后笑眯眯地问他,你说我什么?你说两个人坐在这里也不知道讲什么?
忠憨厚地笑笑。
你要喝水吗?
不用。忠说。
蓝小言跑到很远的超市找生鸡蛋。她记得那天早上,丰成宇是让那个独龙族的女生帮他买生鸡蛋来吃的。那会儿,她惊讶地看着他直接生吃鸡蛋,她说你是野人吗?丰成宇笑笑说,我还没进化呢。
天气热了起来,太阳晃眼。蓝小言提着东西回到小饭馆。她先递给忠一瓶水。然后是阿让。再把牛奶和生鸡蛋放在丰成宇面前。自己喝一袋酸奶。丰成宇说坐嘛。蓝小言说,站一会儿。
他把鸡蛋和牛奶摆在一边,开始吃饭。
他轻声地对蓝小言说,下午我们要去打球。去昆都那边。
哦。
去过昆都吗?
去过一次。
蓝小言不开心了。之前在小旅馆就知道今天他要离开这的。她抱住他说,舍不得你走。丰成宇不说话。后来他就抱紧了蓝小言吻着,带着深深的笑意。蓝小言在丰成宇身后晃来晃去的。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她不问。丰成宇吃过了饭,不小心就把一个生鸡蛋碰到地上去了。他回头看蓝小言。蓝小言正盯着地上那只流着蛋黄的生鸡蛋,嘟着嘴。他们从上面晃下来。蓝小言跟在丰成宇后面,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她看着他的身影。
学校门口,丰成宇停下来看着蓝小言。蓝小言拿过丰成宇手里的书,她低头盯着书说,我走了。她抬头看丰成宇,发现他正盯着她。就又低下了头。她抿着嘴,转身离开。感觉自己步子是僵硬的。她情不自禁地回头,就看见了丰成宇一直跟随的目光。赶紧转过身,逃一样地跑掉了。
蓝小言在心里笑。
宿舍里,蓝小言看着镜子里因为情欲满足而光鲜红润的脸,眼睛里却满是羞耻和厌恶。她在宿舍里走过来走过去,看着镜子里自己苗条的身材,盈盈一握的腰身。她瘦得不可理喻,
手机停机了。她不想交费。一个人跑到省图书馆,看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书发呆,翻一本小说,《爱情妖精》。只有玩弄爱情和没有爱情的女人才做妖精。自己是什么呢,戏子?
蓝小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丰成宇,或者他会不会打电话给自己。反正现在她的手机停机了,他找也找不到她。这样她就不知道答案,她不想自己有期盼。一个人,带着一种细微的甜蜜,她在宿舍里继续写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她喜欢古装版的同性恋男人,长得很好看,楚楚动人或者风流倜傥,主要是那长发,四散飞扬或者黝黑的一束,带着凄清的冷峻。
她想起丰成宇,想到的却只是一种温柔的缠绵。让她温暖的缠绵。
第二天晚上,她终于肯给他打了电话。他说,怎么了?
没什么事,嗯,就是想问你在干嘛。蓝小言带着一种紧张羞怯的语气。
喝酒。丰成宇简单明快地回答。
喝酒啊,那,那……
丰成宇温柔地说,我晚点打给你,他们在叫我了,还是你再打过来?
我手机停机了。
知道。
我给你发个信息。挂了。
蓝小言用宿舍人的手机发给他宿舍的电话号码。有时间打我的宿舍电话。她不多说什么。
她知道他一定会打的。
果然,快10点的时候,他打来电话了。他说,你那会儿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蓝小言调皮地说,没有事就不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不是,没有事也可以打。主要是你电话打不通,我昨天打了好多次。
蓝小言笑笑,轻声问他,你想我吗?
那边沉默了很久,他说,想你干嘛?蓝小言听见他轻笑起来,就很委屈地说,不想算了。
他有点酒醉了。蓝小言嘱咐着说好好休息边挂了电话。她知道他是想她的。先不管想的是什么。
第二天,蓝小言去找阿让。她把阿让电脑上的关于怒江的照片,歌曲还有视频全复制下来。他们一起看着,听着。阿让说,亚哈巴里的这个男人死掉了。
怎么死的?喝酒喝死的?蓝小言问。
嗯。阿让笑笑,怒江入好像没有別的死法。阿青的大哥也是喝酒喝死的。
阿青和我说他哥哥是生病死的啊。
本来就有病,还喝酒,喝到吐血吐不停,就死了。我们怒江人就是这样的。
宁可伤身体。绝不伤感情?呵呵。丰成宇也很喜欢喝酒。他有女朋友吗?
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天天喝酒。
哦,看来以后我得忍着他喜欢喝酒的毛病了。我知道你们怒江人都是兄弟为重酒为先的。
丰成宇太厉害了,傈僳语,怒语,藏语都会说。阿让指着视频上说,他最会拉这个藏族弦子了,还会跳舞。
真的7蓝小言眼睛亮了起来,视频上,豪迈的藏族小伙子正拉着一种蓝小言没有见过的乐器。
丰玉花,这个是我们家那的。阿让说。他们正在看着一个视频,傈僳族的姑娘丰玉花边弹着吉他边唱《我心爱的傈僳小阿哥》。这个姑娘有很多人追呢,但她后来嫁给了一个很穷的人,阿让说。
蓝小言把视频都复制到自己的U盘里。
你拿回去放在电脑上,没几天就学会了是不是?
蓝小言笑笑。
呵呵,厉害啊。阿让说。你学这个嘛,《我心爱的傈僳小阿哥》。还有这个,《饮酒欢歌》,丰成宇最喜欢唱的了。你打电话给他嘛,前晚我们在那边喝酒,想叫你过去,电话却打不通。丰成宇酒醉了,一直打你电话,告诉他停机了,他还是不停地打。
蓝小言笑笑不说话。
晚上,蓝小言就在宿舍里看着怒江情歌的视频,她听着傈僳语,慢慢地把发音写下来。
她想起那天,缠绵之后,他们一起听亚东的《思念》,想起救赎一般的拥抱。她轻声地哼起了那首歌。
这会是一个美丽的故事,生命里的风景。她温暖地笑起来,甜蜜还是别的什么呢。
蓝小言终于交了电话费,她打电话给她爱的那个男人。他说干嘛?
蓝小言唯唯诺诺地说,没什么事,就是想听你说话。
我没有时间。他就挂了电话。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对她。她知道,他早晚会被一个人替代的,只是不是现在。
她已经想不起他的脸了。可是今天,在阿让的宿舍里。她复制着以前一些朋友的相片,她就看到了他。他笑眯眯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像维尼熊。蓝小言不敢去看了,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阿让说你都和他分手了还哭什么啊。他删掉那个人的相片,蓝小言抬头,满脸泪水地看着阿让,她心想,自己终于哭了出来。
她和他,分手已经很久了,现在连记忆也变得模糊。爱情来过,可是它又留下了什么呢。
蓝小言给丰成宇打电话。她很想见到他。对方是一个女生。
蓝小言说,我找丰成宇。
他不在,电话放在我这。
你是谁?
我是他女朋友。
哦,麻烦你告诉他,我想他了。
蓝小言挂了电话。
蓝小言披着被子坐在床上。电脑还在放着《我心爱的傈僳小阿哥》。
蓝小言就又打电话过去。还是那个女的。她说,你一天打电话给他干嘛?
想他了嘛。蓝小言说,你是他女朋友?让他接电话嘛。
他不在,不然就让他接了嘛。你是谁啊?
我也是他女朋友啊。蓝小言说。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那个男人说,我是丰成宇的朋友,你不要打电话给他了,现在他和他女朋友在吵架。
让他们吵嘛。蓝小言说。
蓝小言看着视频。她在想,能怎么办呢。她有自己的原则的,有主儿的人她不碰。
再打电话过去,丰成宇终于接了电话。他说,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蓝小言说,想了,很想。
他就挂了电话。他一定是喝醉了。蓝小言想。
过了许久,蓝小言打电话过去。他说怎么了?
蓝小言笑笑说,我很想知道你今晚和谁睡。
丰成宇说。你来接我吧,我在黄土坡。
好。蓝小言说。黄土坡哪里?
到了你再打我电话。
蓝小言接到丰成宇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耐心。出租车司机笑着说,小姑娘,换入吧。
丰成宇喝得很醉。他说,要去哪里,去哪里,我要下车。
跟着他的,还有他两个兄弟,
蓝小言软语温存,你乖一点,回我们学校那边。
言言,丰成宇喊她。
蓝小言笑笑。如果换作别人或者是在从前,她还能这样吗,这样耐心的,她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莫名其妙的悲哀。
终于将全部的人安置在旅馆里。丰成宇还要喝酒。
喝就喝吧。
唱《相见难》,丰成宇说,你们不要小看了这个小姑娘啊。
你们也是怒江的?蓝小言对丰成宇的朋友说。
我们都是贡山的。
嗯,我很喜欢怒江人。
她是东北的。丰成宇说,唱《相见难》。
东北人最虚伪了。一个说。
蓝小言笑笑,这句话她也说过,只不过是,东北男人最虚伪了。
子你事里子娃麻答,木里事里努瓦麻答,娃你怒马傈僳阿米辽,提拔纳斯夏娃地噶累……呀拉久,呀啦久……
蓝小言唱了起来,傈僳语的《相见难》。
他们就愣住了。蓝小言很投入地唱着,她的声音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好听过。
丰成宇摇着她,他说,他们说是我教给你的。
蓝小言笑着问丰成宇,这是你第一次听我唱《相见难》吧。
丰成宇眯着迷离的眼睛,他说,不是,是第三次了。
真的好想见到你,心里话儿告诉你,在这漫漫长夜里,我的人儿到底在哪里,想你恋你梦你盼你,为何总是不见你,多少夜我梦中呼喚你,还是没有你的消息,呀拉久,呀拉久,我思念的阿米辽,快快回到我的梦里,我心中的阿米辽,何时才能和你相见。呀拉久,呀啦久。
蓝小言就是被这样的傈僳情歌迷住了。她被迷醉了,却并没有昏了头。
阿让和华子接到蓝小言的电话也过来了。蓝小言扶着丰成宇,她笑着对阿让说,如果我以前能这样乖,是不是一切就都好了。阿让点点头。
蓝小言喝了口啤酒,真苦。
丰成宇说,你和他好嘛。
怎么了?蓝小言温柔地问。
我听出来你什么意思了。你和那个好嘛。
你不在乎是吧。蓝小言说。
也不是不在乎。丰成宇醉醺醺地倒在床上。
我给你打电话,有个女的接的。说是你女朋友。
她放屁。丰成宇说。
那个是我嘛,我说的。他的朋友说。阿让说,那个女的乱说的。华子说,那个是我姐。
蓝小言看着这群人,呵呵,她明白了。是女朋友又怎么样。不过,今天真的是最后一次见丰成宇了吧。
那我是谁啊。蓝小言问丰成宇。
你是我媳妇。丰成宇说。
蓝小言笑了,她喜欢听这样的话,虽然永远也不会相信。
丰成宇终于不再要喝酒。他说睡觉了。他说,我要洗脚,我知道你嫌我臭。
蓝小言给他打水。试着水的温度。谁会相信呢,她这样照顾这个男人。
她喂他喝水,帮他小心地吹凉。
她抱着他。他说,你抱我我就受不了。
他说,你睡里面,小姑娘要睡里面的。
失眠。丰成宇在蓝小言身边打着呼噜。她想努力抱紧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温暖。可是他没有回应。她也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
手机铃声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手机放在电视机边上呢,蓝小言就被吵醒了。她起来接电话。竟然是他。
他说,你白天给我打电话干嘛?声音那么的温柔。
蓝小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怯懦地说,没有什么事。
嗯?他温柔地反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事。嗯,你怎么了?
哎,他在那边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怎么了?蓝小言问。他的声音那么的清晰。电话就挂掉了。
蓝小言看着手机,不是做梦,的确接到了他的电话,快凌晨4点了。他怎么了。
蓝小言发了一会儿呆,打电话过去,她说,你怎么了?
电话那端只有轻轻的呼吸声,蓝小言听着,心里一动。他是想我丁。
说话啊。那边只有呼吸声,刻意让蓝小言听的,一个人的寂寞的呼吸。蓝小言听着。心酸起来。身边,丰成宇的呼噜声不断,蓝小言挂断了电话。
他想我了。终于。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早上醒来,丰成宇轻车熟路地要蓝小言。抵死的缠绵。丰成宇的酒还没有醒吗?他说,我只和你睡,没和别人睡过。
依旧是看《乡村爱情2》。蓝小言想着凌晨的那个电话。
丰成宇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不接。蓝小言抢着,他不说话,攥紧了手机。后来他竟然再次睡着了。蓝小言拿过他的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笑笑。找到自己的电话号码,删除,连同之前发给他的信息。
丰成宇的朋友送来早点。蓝小言喂他吃,边倒水给他。她温柔地对他,亲亲他的脸颊。
洗漱好了,和丰成宇一起到朋友的房间,电视上正播放莫文蔚的《如果没有你》。蓝小言说,我最喜欢这首歌了。她兴高采烈地说。丰成宇惊异地看着她。你要我去哪里?蓝小言笑眯眯地问。
你回学校嘛。丰成宇说。
好啊。蓝小言爽快地答应着。她笑着走了。蓝小言就快哭了出来。吃了药,她稳定情绪的往阿让的房子走。楼梯里就传来了亚东的那首《思念》。丰成宇这么快就来了吗?
门开了。蓝小言看到丰成宇往门这边看,故意不去看他,招招手叫阿让。
昨晚他给我打电话了。蓝小言说。
阿让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蓝小言提醒他。
他昨天白天打电话叫我喝酒呢。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蓝小言失控地大声问。
和你说干嘛?你看到他的相片就哭。
不要让他知道。蓝小言只剩这一句了。
两天没有吃饭。蓝小言继续折磨着自己。她回学校,换了衣服,坐公交到他的学校。她拿着一份报纸,在他的学校里走着。她以前没有来过这。她看着这些景物,内心一片酸楚。她给他打电话。说你昨天怎么了。他避而不答。
蓝小言到经常去的理发店。和她熟识的那个理发师不在这工作了,她只好把自己的一头长发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说,剪短。
短短的头发在风里俏皮地翻飞着。
回到自己学校,宿舍里的人说,又变傻了啊。她们在各自的床上准备睡觉呢。蓝小言笑呵呵地答应着,从化妆包里找到刀片,向自己的手腕,一刀又一刀,割下去,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