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佛一体化”如何实现

杨正莲　蔡　剑

广州佛山同城化的核心，最重要的还在于破除行政壁垒

下午5点刚到，35岁的刘嘉就噌地从办公椅上弹了起来。

这是2009年3月19日的下午时分，星期五。基本上不需要思考，刘嘉轻车熟路地挤上了广佛路——她从公司回家的必经之路。每天开车往返于广州市和佛山市南海区的黄岐之间，文静的刘嘉学会了争分夺秒，她不愿意被困在广州佛山路汹涌的车流中。

着急赶时间回家的刘嘉并不知道，几乎在她奔走的同时，广州市和佛山市两市的市长，正在佛山市的南海区签署《广州佛山同城化建设合作框架协议》。这个协议，有可能让刘嘉此后上下班的行程，稍微从容一些。

当天，广州、佛山两市的市长还就城市规划、交通基础设施、产业协作、环境保护等4个方面，达成了专项合作协议。也就是说，此后广州、佛山两个城市，在上述这些方面将跨越行政区划，实现全面对接。

不过，作为两个独立的行政单位，广州和佛山这两个有心合作的城市，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改变刘嘉未来的生活，还是个未知数。

广佛合作艰难破题

刘嘉回家，本来是可以更从容一些的。

刘嘉每天上下班必经的广州佛山路，车流量超过每日17万辆，用6车道来分流这些车辆，显然速度很难快上去。刘嘉几乎每天都得在拥堵的车流中，用40分钟去熬过原本10分钟可以的车程。虽然，能够分流一半运力的8车道广州佛山新干线东段，已经在去年4月份正式通车。

但致命的问题却在于，分属广州市和佛山市两地的这条路，从芳村大道到黄岐立交这一段中，还有2.4公里的路段并没有开通，这使得刘嘉不得不绕道而行，并大大延长了刘嘉路上的时间。“原因就出在分属两个行政单位这里”，这样的说法，在刘嘉和她的同事以及邻居那里，公开流传着。

刘嘉开车奔波于广州市和佛山市南海区的黄岐，已经有九年了。九年前，26岁的刘嘉被黄岐的房价打动，便在黄岐买房成家。彼时的黄岐，尚属于南海市。

刘嘉没能在广州市市区买房的原因在于，广州市的房价太贵，土地也越来越有限。

就在刘嘉在黄岐买房的2000年，缺地的广州市开始调整行政区划，并“东进、南拓”，扩大城市规模。城市格局也从传统的“云山珠水”，跃升为“山城田海”。

而佛山市，也在2002年左右，进行了行政区划调整，扩大城市的范围，重点也是向南拓展。也就在这次佛山市的扩展中，原来的南海市，在行政区划上成了佛山市的南海区。

这次扩展导致了广州与佛山的距离越来越近。2003年后，佛山市在产业分区上采取了“东西板块”的划分，其东部主动承接广州某些城市功能的扩散。缺地而价高的广州市，也力主房地产开发商涌入佛山，开发所谓的“广佛RBD”，其具体地点在佛山市南城区的桂城。

此间，广州佛山两市之间的经济联系越来越密切。世纪初的几年间，广州市的整车制造业飞速发展，而佛山市则按照市场分配，发展起来了以汽配为主的配套发展模式，这样的汽车发展模式，和广州市为前台、佛山市为后台的金融业发展模式，几乎异曲同工。

经济的发展使得广州与佛山在经济上相互配套的需要成为现实。在2001年举行的“首届广州市•佛山市区域合作论坛”上，广州市社科院区域经济研究所所长杨再高、佛山市市委党校教授蒙荫莉等，向论坛提交了关于建设“广州佛山经济圈”的文章，并呼吁两市应就产业协作成立协调机构。

“当时，两个城市的宣传部部长都出席了开幕式。当时的广州市市委宣传部部长，明确提出了‘广佛经济圈这个概念。”杨再高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了两市合作的历史。一直关注广州佛山两地合作的杨，是今年《协议》部分内容的起草者。

然而，广州和佛山两市的实质性合作进展缓慢。直到2006年，广州、佛山两市的规划、交通部门才联合编制了具有实质意义的《广州佛山两市道路系统衔接规划》，并于同年，实现了17个路口通向广州市的“佛山一环”通车。

此后，连接广州与佛山之间的广佛路，浮萍路、广佛新干线等广州佛山交通线次第修建，2008年，广佛快巴开始在两市之间穿行，广州佛山两地的年票实现了。广州佛山之间的轨道交通，也于2007年6月28日全面动工，预计2010年佛山市魁奇路站至广州市西朗站建成通车。

但所有这些努力，仍然没能解决刘嘉的交通问题。她还是每天在广佛路上缓慢地绕行下班。直到3月19日下午，广州佛山两市签订《广州佛山同城化建设合作框架协议》(下称“《协议》”)。此时金融危机的影响仍没消退，经济走势尚不明朗，而广州佛山两市以交通为突破口的同城化，也为刘嘉缩短上下班交通时间，提供了一线希望。

“规划引导，交通先行。” 3月24日，佛山市发改局副局长李晓佳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同城化的概念要体现在规划上，下一步我们就要探讨双方规划合作机制，完成土地规划等重大的核心规划，后面一系列的规划，将会根据这个而来布局。”

《中国新闻周刊》获悉，作为广州佛山同城化的突破口，2009年，广州佛山之间的高速公路、快速干线和路网节点改造等交通基础设施改造，均将提上议事日程。而广州佛山两市的客运同城化方面，也将会推出年票费用减免等办法，并开始一些跨市交通行政执法合作的实践。

如何破除行政壁垒？

广州佛山同城化的核心，最重要的还在于破除行政壁垒。像刘嘉那样的交通难题，还主要是两个行政区划导致的。这也使得人们对于广州佛山的同城化未来，显得不那么乐观。

刘嘉的体会是，从南海区中心区到佛山市市中心禅城区，道路基本上是弯弯曲曲的，不像一个城市的主干道那样平坦，还有广州佛山新干线那样的断头路。

这种糟糕的道路状况，在广州佛山两城的交界地带上很普遍。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袁奇峰在《广佛一体化合作机制研究》一文中说，在广州市和佛山市两地19处规划或已存在的道路衔接中，大部分存在或多或少的衔接不对称、“断头路”等尴尬，有17处需要不同程度的“手术”，来改善衔接点。

南海市变为佛山市南海区之后，刘嘉还发现，她能享受医保的范围，仍然只局限于南海区，连在佛山市内实现统筹都做不到。而最让她心痛的则是，每天穿梭与广州市和南海区的黄岐之间，她的手机稍不留意，就变成了长途漫游。

今年佛山市市“两会”期间，九三学社佛山市委的一份《关于进一步推进佛山市5区同城化建设的建议》，将五区同城置于广州佛山同城的背景，引起了广大市民关注。政协委员冯娟则建议，统一佛山市五区的最低生活保障金。

《中国新闻周刊》在佛山市采访期间听到最多的质疑是：佛山市五区都还没有做到同城，凭什么相信广州佛山可以同城？希望市内同城的情况，在广州市的番禺、花都、增城、从化四区同样存在。

因此，对于如何彻底消除行政壁垒，也有人力荐比现行方式更为激进的路径。比如，广州市社科院区域经济研究所所长杨再高就认为，下一步为了适应经济的发展，有调整行政区划的必要，“我们希望最好能够在行政体制上变成一块，广州市和佛山市变成一个城市，最好是这样。”

让广州市兼并佛山市的想法，不是杨再高的创举。广东万国城市经济研究院院长早在2000年就提出，广州市应合并佛山市，“在中国依然是行政为主导的发展情况下，只有合并，才能更好地发挥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