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近期县域银行信贷谨慎行为的实证分析：乳山个案

徐东风

摘要：最近，受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积极政策的刺激，2008年末银行信贷出现大幅度增长。但在新一轮以竞争国家、地方投资机会为主线的贷款增长中，县域经济和中小企业并没有分享到同步的激励。各金融机构依然在风险与收益的审慎权衡下采取过于谨慎的信贷收缩和资产转移策略，为此，要重新确立适合特定时期的特殊信贷策略。

关键词：金融危机；信贷风险；信贷扩张

中图分类号：F830.5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4-2265(2009)01-0041-03

一、引言

2008年末，随着国际金融危机影响的加深，国内经济也逐渐出现下行迹象。对此，国家实施积极应对策略，启动投资4万亿元；与此同时，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措施也陆续出台。尽管宏观金融政策已经发生了积极变化，但实际传导效果如何?银行信贷是否真正体现了“保增长、扩内需、调结构”的政策意图?这就需要对近两个月来金融机构的信贷行为及其变化特征进行认真考察。

从山东的情况看，2008年12月末，人民币各项贷款余额20053.9亿元，当月新增468.7亿元，比全年月平均新增贷款多221.6亿元，剔除不可比因素，月末余额环比增长折年率为37.9％，比上月提高15.8个百分点，贷款增势达到2008年以来的最高水平。这一组数据说明，宏观政策已经得到了银行信贷的积极响应。然而，这一轮贷款快速增长的背后，却表现出明显的结构性差异。据对山东境内50个县的情况汇总，2008年12月，共新增贷款49.9亿元，其中有国家、地方大项目投资背景的黄岛、广饶、邹城、兖州四个县(市)就占去了近40亿元，其余46个县(市)几乎没有新增贷款，这其中的23县(市)还在继续下降。这又进一步说明，这一轮贷款增长是受国家和地方追加投资的强烈刺激，金融机构为那些即将开展的重点项目、基础设施投资而进行的“抢时间、抢项目、抢投入”的贷款竞赛。因此，合理解释是：近期贷款增长，可能仅仅是争夺由政府主导的新增投资机会的“间歇式”增长，县域经济和中小企业并没有分享到这轮贷款增长的同步福利，金融机构对其依然是谨慎有余、支持不足。因此，这与政策预期的“保增长、扩内需、调结构”目标还有很大的距离。山东省乳山市的调查结果，初步印证了这一判断。

二、乳山市中小企业及银行信贷的运作情况

乳山市是名列54位的2007年全国综合发展百强县，县域中小企业是支撑乳山稳居“百强县”行列的基石，纺织、机械制造、花生加工和化工等行业是该县主导产业。受危机等因素的不利影响，乳山市经济在2008年下半年就出现了下行迹象，一批低成本、低利润、缺乏自主品牌与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型中小企业陆续限产、停产。受其影响，尽管银行贷款总体质量并没有明显下降，但欠贷欠息现象已经出现，主要集中在纺织服装类企业。本次调查中的化工行业企业基本处于限产、停产状态，花生加工和机械制造行业市场销售平稳，但均未出现欠贷欠息问题。

(一)县域重点企业生产、销售趋于平稳

乳山市是山东出口大花生的主要产地之一，年出口量2.5万吨，出口货值2000多万美元，占全国大粒花生出口量的28％。虽然受金融危机和食品贸易壁垒影响，2008年三季度出口订单较去年同期下降28％，四季度末因出口转内销又开始回升，存货一直保持在合理水平上。从调查情况看，5家花生加工企业月均销售2600多万元。与2007年水平相当。2008年，除2、3、6、9四个月份销售水平低于正常水平外，其余月份比较平稳，11月和12月不仅没有受到危机的影响。销售量反而明显增加。

在机械制造企业方面，样本企业均为机械配件加工小型企业，是上游大型企业的“加工车间”。主要加工原料型初级产品，产品附加值低，趋同性强，产品技术含量低。但从销售情况看，除2008年8月、10月出现过销售量急剧下降的情况外，其余月份均很正常。调查样本企业双连公司生产汽车刹车片主机配套产品，积极开拓售后服务市场，在目前国内主机配套市场产量减少2/3的情况下，售后服务市场订单充足，降低了企业损失。最近拟投资1.3亿元扩大汽车刹车片出口配套能力的项目。

(二)县域银行信贷行为谨慎并实施资产结构调整

经济下行对银行业的影响存在滞后效应，但苗头性的问题已经出现。从经营指标看，目前乳山市金融业运行稳健，表现良好，无新增不良贷款，仍然保持较高的盈利水平。但面对经济下行对信贷资产带来的严峻挑战，各金融机构的信贷行为相当谨慎。2008年四季度，乳山市银行业机构新增贷款4.64亿元，同比少增1.87亿元。贷款投放额明显低于上年同期，降幅达28.71％。而同期各银行业机构累计收到企业贷款申请124笔，同比增加48笔；累计申请金额3.48亿元，同比增长1.63亿元，贷款需求有所上升，但满足率不足20％，同比下降23个百分点。

1、贷款不断集中。一是向国有资产公司的重点建设项目集中贷款；二是向金洲集团、造船公司等少数效益好的企业流动资金集中贷款；三是投向电业公司、银滩燃气公司等具有行业垄断性质企业；四是向技工学校、自来水公司等还款有保障的公益事业单位提供贷款。上述四方面贷款占到2008年四季度贷款增量的92.3％，大部分县域中小企业被排挤出信贷支持领域。像化工、机械配件加工行业正处在企业发展的关键时刻，银行如能及时投入，支持企业完成技术创新和产品升级，就可能保持企业的持续发展壮大，否则就会给银行带来信贷风险。

2、部分行业贷款被快速压缩。这在5家花生加工企业反映得最为突出。尽管2008年花生“出口转内销”后销售量比较平稳，但银行却从5月起连续压缩贷款，由最高时的15200万元压缩至10月的9600万元，降幅达36.8％。贷款降幅之大、时间之短，为历年罕见。

3、贷款向非生产性领域转移。目前经济下行中的不确定因素仍然较多，宏观经济低迷，一些新上工业技改项目基层行没有贷款审批权限或达不到银行的贷款条件。这些不利因素，使银行贷款行为更加审慎，工业贷款投放受到抑制，贷款非生产化现象比较突出。2008年四季度，全市银行业机构投向个人消费、市政、交通等非生产领域贷款3.03亿元，占贷款增量的65.3％；其中，以住房按揭贷款为主的个人消费贷款增量占40.63％。2008年末，全市个人消费贷款余额43.36亿元，占银行业机构全部贷款余额的44.23％，其中，工、农、中、建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个人消费贷款占比高达85.32％。四季度，各银行业机构新增工业贷款0.69亿元，同比降幅达41.57％。

4、资金向非信贷类资产转移。目前金融机构的观望心态较重，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的影响多大、何时结束，我国经济何时得到调整恢复是金融机构最主要担心的问题。对此，一是银行资金大量投向非信贷资

产。2008年末，全市银行业机构各项存款余额140.18亿元、各项贷款余额98.02亿元，存贷比为69.92％。在资金头寸充裕的情况下，银行业机构加大了有价证券的投资力度，2008年末，投资于国债、金融债等有价证券余额9.54亿元，新增1.93亿元。二是票据转贴现方式输出资金。2008年，全市银行业机构通过办理异地票据转贴现输出资金6.83亿元，占贷款增加额的28.72％。

三、县域银行业机构信贷谨慎的成因分析

(一)内部诱因：风险和收益的刚性约束

近年来，工行、中行、建行、农行等四大国有商业银行股份制改革已经或初步完成，农业发展银行等政策性银行已开始商业化运作，城市商业银行、农村信用社等地方性金融机构也在完善法人治理结构、强化经营管理方面加快改革步伐，商业化经营理念逐步确立。在金融危机对企业冲击日益加深的情况下，各行在信贷活动中按照市场化和风险管理的要求，自上而下进行自我控制、自我调节。

自我约束与效益观念的增强，导致了银行业机构信贷由扩张向内部调整转变。在这种制度框架下，信贷授信授权制度与责任追究制越来越具有刚性，进而使基层行丧失了放贷权利和积极性。国有商业银行的集约化经营，显著的特点就是由一级法人制度下的授权授信管理。在授信权限上，各行均取消了县级支行的固定资产贷款及一年以上期限的贷款审批权，短期贷款审批权按各县情况实行限额管理、严格控制。对贷款发放实行了严格的规范与责任管理，在强化责任追究的同时，实行贷款收贷收息与信贷人员工资、福利直接挂钩的办法。各行均要求新增贷款实行双百考核，即新增贷款收息率100％，新增贷款到期收回率100％。由于责任刚性约束不断加大，束缚了基层行的放贷积极性。如华隆食品(乳山)有限公司3000万元银行贷款于2008年9月到期归还后，某国有商业银行省分行以企业“近期业绩不增长”为由拒绝再贷，致使企业生产经营陷入被动。

(二)外部诱因：市场环境因素制约

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机从根本上动摇了银行信贷的制度基础。对刚刚建立起来的抵押、担保等信贷投放规则形成了严重冲击，放大了信贷风险的信号，使得原本符合贷款条件的企业陆续加入到信贷规则限制的行列中来。比如，受国家土地政策限制，乳山市工业园区内的许多企业无法取得土地使用权证和房产证，不符合商业银行的贷款担保条件。部分中小企业租赁厂房或设备进行经营，拿不出符合条件的抵押资产。本次调查样本企业乳山恒邦化工有限公司就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该公司是烟台某企业集团租用原乳山某停产企业的土地、厂房等设施走技术改造之路而投资兴建的，设计生产能力为年产硫基复合肥10万吨、磷铵10万吨、冶炼黄金1000公斤，副产硫酸10万吨，达产后年可完成产值5亿元，实现利税5000万元。该企业向3家金融机构提出银行贷款申请2500万元，金融机构考察后均均认为项目产品市场广阔，发展前景良好，但由于企业不能提供有效的抵押物，最终未能提供贷款支持。

四、县域银行支持企业应对危机的特定策略

当前，尽管复杂变化的外部环境对银行经营造成较大压力，但随着国家一系列经济刺激计划出台，宽松的政策环境会带来一系列重大转变，为银企互动发展和保增长、防风险提供了难得的发展契机。在这一关键时刻，银行要认清形势，树立信心，冷静面对，加快政策落实，努力构建符合特定时期企业融资需求的金融支持体系。为此建议：

(一)建立灵活的信贷投放策略

对经营稳健，符合国家宏观调控政策。产品市场前景好，但受金融危机影响，出现暂时困难的，要继续予以适当支持。如机械加工行业，因原材料价格大起大落、国外客户订单减少、部分境外客户付款期限延长等原因，造成企业两金占用增加，导致企业出现了暂时的资金周转困难，银行要积极帮助企业度过难关。对生产方式粗放、产品科技含量低、市场前景差的企业，要从防范资金安全人手，完善抵押担保手续，积极引导企业转变生产方式，加大技改力度，提高产品附加值。对限制型行业要实施战略退出，制定市场退出计划，逐步压缩信贷规模。

(二)确立特定的信贷支持次序

对有市场、有效益、经营正常的企业，优先给予信贷支持，特别是对成长型企业要“用心、用力、用情”去扶持，通过积极办理银行承兑、银行汇票贴现和打包贷款等，以动产质押、股权质押、无形资产质押等方式为企业提供信贷支持。对有市场、无效益、暂时陷入亏损的企业，或暂时市场疲软、无效益、未来市场仍看好的企业，可以在落实还款保证的前提下，通过贸易融资、封闭贷款、短期授信业务等方式支持企业维持基本生产。

(三)创新特色信贷服务

对具有较大成长潜力和科技含量高的企业开立贷款“绿色通道”，适度给予优惠的服务价格和贷款优先发放权；对外向型企业，要加大对有自主品牌和知识产权企业的资金支持力度，对支持行业，特别是对涉农企业，要创新担保方式，采取多户联保、“公司+农户”等多种担保方式，解决抵押担保难题。

(四)适时开展并购贷款业务

目前，大量企业停产，部分企业倒闭，为推动产业整合，促进优质企业通过并购实行低成本扩张提供了契机。银行积极开展并购贷款业务，可以为产业整合提供充沛的资金，促进经济结构调整。

(五)设立贷款周转专项基金

地方政府牵头组织贷款企业以及财政出资建立专项基金，专门对还旧借新的企业贷款给予短期的资金垫付，以避免因还贷而冲击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

责任编辑：刘西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