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丽红
摘要:战后由美国主导制定的日本宪法规定了男女平等,保障了女性的社会地位,这样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就大大地增加了,但是日本的大学在实施女性高等教育方面还保留了很多传统的女性教育理念。
关键词:短期大学;女性教育;贤妻良母
一、日本近代女子教育思想的开启
明治时期是日本摆脱封建时代进入近代社会的一个转折期。当时的日本受到西方列强的压迫,在国家和民族面临巨大的危机时,明治政府认识到,要从容应对国家危机就要进行全面的改革。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明治五年(1872)八月,明治政府以建设新日本为目标发布了《学制》。《学制》是在欧美近代思想的基础上建立的新教育观,即以“富国强兵、殖产兴业”为国家目标,其中的一节这样写道: “从今以后,一般的民众(无论是贵族、武士、农工商及女性),要做到地方上无有不学的人家,家庭无有不学的人。”《学制》的这一内容主张普及全民教育,在日本历史上首次将女性纳入了教育普及的对象。
《学制》的制定参照了美国初等教育课程,其目的特别强调是为建设新日本,男女都要具备一定的知识和能力。特别是女子将来要成为人母,“孩子成才与不成才,概由母亲的素养来决定。今天的女子将成为母亲,女子受教育的意义就在于此”。基于这种新认识,政府才在教育指导方针上否定了传统女性教育观,把女性正式列入了和男子一样享受教育权的行列。
二、西洋女子教育思想对日本高等教育的影响
明治初期,随着日本国门的洞开,主张尊重个性自由的西方教育学也随之传入了日本并在极短时间内普及了妇女参政权、废娼、家庭改革等西方女性观。但是,由于日本国体是带有封建色彩的君主制,因而对女性的要求还多停留在“协助男性、遵从男性、内外一致、相辅相成的女子形象”这一观念上。尽管如此,面对思想上的西化,也出现了不同声音。当时的《教育时论》中就有这样一段话:“不需要像现今社会上流行的西化妇人那样,外国语虽然很流利、算数理科很精通,但在家务整理上很笨拙。另外,也不需要唱歌弹琴的技能很高,但在养育子女上一无所知的那样的社交女性,现在需要培养的是适合这个过渡时期国情发展的女性。”文章从自然角度强调了男女社会分工的不同,女性应首先利用其自身特性,协助丈夫守护家庭,为国家的文明建设作一份贡献。
这一时期的翻译出版家上田舍吉在《日本妇人论》中也指出:“把岛田丸髷的发型改为束发,把白襟纹的小袖改为束腰的洋服,丢掉小笠原式的礼节学习西洋的交际,这是改良吗……我国的女子改良多为此类。”他批评了当时流行的妇女改革华而不实,认为这样的改革只是表面上效仿西洋,所谓的新女性实际上和封建社会的女性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正因为如此,体现日本进步的女性高等教育在这个时期进展不大。
三、日本国家主义女子教育论的确立
伴随着学习西洋女子教育思潮的衰退,另一种女子教育思想即“国家女子教育论”逐渐浮现在人们眼界中。在提倡这一理论的人当中,法学家、教育家细川润次郎的主张最受关注,他在《国力同女子教育的关系》一书中这样论述道:“在女子教育普及的国家,女子交际和男子没有大的差别,女子见识广自然就会关心国家并富有公同心和爱国心。相反在女子教育未普及的国家,女子被封闭在家庭没有交际,这样的女子见识面狭窄,其思想也仅限于一家一乡。如果缺乏公同心和爱国心,那么半数的国民犹如不存在一样,不仅如此,还妨碍男子从事国家建设。”细川润次郎的论述特别强调了女性与国家的关系,他指出女子受教育就是为了安邦兴国,协助男性从事国家建设,并且女性作为国民的一员也应该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由于细川润次郎是当时知名的教育家,他的言论对当时的女性教育方向的确定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根据国家发展和需要,初期曾经倡导西洋女性教育思想的明治初期文部大臣森有礼,也意识到西洋女性教育模式和当时社会环境及政府实施国家战略目标有一定的差距,因此其教育主张也随着社会的反对声转向了国家女性教育论。他在《森先生传》一书中指出:“女子教育的目的概括地说,主要是培养具有足够的才能与良好的素养来整理一家、熏陶教育子女的贤妻良母上。另外,不应忘记国家富强的根本在教育,教育的根本在女子,女子教育的普及与否与国家的安危有着密切的关系。”森有礼是明治初期的文部大臣,他的言论在一定意义上代表着国家意向,虽没有直接提及女性高等教育,但其思想却对后来女性高等教育有着潜在的影响。
四、日本女子教育论的独特思想
伴随着国家主义理念的展开和工业化步伐的加快,女性在家庭、社会上所发挥的作用越来越被引起重视。当时的明治政府认为,女性作为国民的一员应该“能为国家增值财力,能立足于竞争激烈的社会并能独当一面,以及培养维持社会发展的人才,才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为了让女性的社会功能完全发挥出来,当时的政治家主张先打破儒教传统的女性观。同时从家族、国家、经济等方面看,女性在一定程度上从属于家庭和男性也有其必要性和合理性。最终明治政府在女性教育方面并没有完全吸收西洋女性教育理念,同时也不完全否定传统的儒教思想理念,而是培养女性既具备西洋女性“知的”(有一定的知识)一面,又具备儒教传统女性“顺从”(善良、温柔、贤惠的品质)的一面。这就从理论上奠定了开设现代女子短期大学的基础。
新日本女性教育理念既不同于西洋女性教育论,也和体现国家意志的女子教育理念有所区别。新女性教育观念在否定男尊女卑这一点上,打破了原有的社会传统和秩序,但在破除女性应遵守的传统陋习时,又为女性划定了她们应该遵守的活动范围,即“男主外、女主内”。主张男女社会地位平等,但根据女性特点,女性又必须在家庭和社会中去“服从”男性。新女性教育观念与西洋女性教育理念有着本质区别。
五、贤妻良母主义教育论
明治三十二年(1899)二月,明治政府发布了高等学校令,确立了女性中等教育制度。这一法令是为解决中产阶级家庭子女教育,为维护这一阶层可持续发展而制定的政策,核心是“贤妻良母教育”。
高等学校令的具体制定者桦山资纪就这一法令的制定做了如下解释:“成为贤妻良母要具有一定的知识教养,因此,要培养优美高尚的风度、温柔贤淑的性情,还要具有中等人以上生活所必须拥有的生活技能及艺术修养。”明治时期私立高等女子学校的创立人之一高津锹三郎在《女子的普通教育和英语》一文中指出:“女子受教育的目的在于成为贤妻良母,女子本来在身心能力上和男子不一样,所以,女子的本分主要以成为妻子、管理家庭为主。”
以上明治时期日本教育界相关人物关于女子教育的言论,可以被理解为当时国家实施教育政策的一部分。高等女子学校的成立确立了“贤妻良母教育思想”在日本社会中的地位,而“贤妻良母教育”培养目标则明确了女性和国家的关系。
六、日本女子短期大学的设置
明治时期为了追赶先进国家,当时的明治政府把“富国强兵”政策放在了国家发展的首位。在这一过程中为了实现“富国”理想,当时的政府认为守在家庭里的“贤妻良母”最适合资本主义的发展。为了实现“强兵”,政府认为女性服从家庭和社会对日本帝国发展最为有利。另外,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经营,生产力和生产方式之间的矛盾也渐渐显露出来。为了克服这些矛盾所带来的弊端,人们认为女性留在家庭是化解社会危机、社会矛盾最好的方式。上述几个传统女子教育思想的确立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形成的。
战后日本女子短期大学的设立实际上是明治政府倡导的“贤妻良母”的教育理念的实践。战后日本政府为了建设国家、发展经济,虽然在新宪法中规定了男女平等、保障了女性的合法权益。但在实际的分配上还是倾向于“男主外、女主内”这一传统的女性教育理念上。另外,20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经济高速发展时期,为了使经济发展得以强化、巩固,政府在人力资源配置上更加注重实行具有现实意义的“性别配置”,这样的“性别配置”对日本女性来说,依然没有改变其从属地位。但是,这一配置却为日本社会带来了稳定、达到了追求经济效益的目标。战后日本经济的巨大成功就得益于这样的教育思想体系,这样就决定了战后日本女性高等教育的发展还是沿着传统的女性教育思想、男女有别的格局来发展的。日本女子短期大学在实质上还是对女性实施文化教养,家政、育儿、职业教育等综合性的女子教育机构。
日本女子短期大学的学制只有两年,课程安排与日常生活有着密切的关联,女子短期大学所设置的课程主要有“服饰文化”“育儿学”“家庭管理学”“家庭经济学”“烹饪学” “教育学”“心理学”“福利学”等。短期大学的课程设置上也是为了确保男性毫无后顾之忧地工作,女性把操持好家务、培养好子女、管理好家庭经济当做自己的天职。这一点日本女子短期大学的存在意义实质上是和传统意义上的女性教育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七、对我国女性职业高等教育的启示
尽管战后日本女子高等教育依然保留传统的女性教育观,也没有从真正意义上改变女性的从属地位,但是日本经济的巨大成功也表示传统女性教育观有它合理的一面。日本女子短期大学普及面很广,从社会的视角来分析,它对我国女性高等教育也有一定的启示,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1)日本女子短期大学培养的学生符合社会、经济方面对性别利益的需求。(2)我国人口众多人才饱和,职位有限,女性在行业中和男性竞争势必处于劣势,如果利用自身优势发挥其特长,效果就会完全不同。(3)“贤妻良母”教育论从“人权”角度讲有它不平等的一面,但从女性自身角度看却有它的合理性。这也是日本女子短期大学入学率很高的根本原因。(4)我国女性和发达国家女性相比整体素质比较低,生活技能也比较差,这方面可借鉴日本女子短期大学的培养模式,培养出既有知识素养又有具备一定生存能力的女性。(5)实用性强。在课程设置方面要有针对性,使学生一毕业即拥有一定的专业资格,可以促进学以致用。
现在,日本的经济实力居世界第二位,它能在短短的几十年从困苦中站起来,除了机遇和国民的勤奋外,基于国家经济发展需要而制定的教育政策也发挥了不可代替的作用,其中作为国民高等教育重要组成部分的女子短期大学尤其值得我们思考。
参考文献:
[1]明治以后教育制度发达史[M].教育编纂会,1964.
[2]上田舍吉.日本妇人论[M].骏骏堂本店,1887.
[3]木村.森先生传[M].金港堂出版,18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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