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 颖
上海滩京剧票友甚多,韩伍就是其中颇有名气的一位。在票界,韩伍的名气甚至超过了他的本行——绘画。
票友的戏瘾通常来自家庭环境,韩伍也不例外。韩伍的父亲韩小梅也是一位铁杆戏迷,作画时播放京剧唱片,休闲时经常唱上那么一两段。就这样,“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听着听着也觉得有味儿啦!”少年韩伍不仅在家中听戏唱戏,还“孵”在邻居家里听收音机、留声机。当时上海人将跟随留声机学唱京剧的人戏称为“留学生”,韩伍也加入了“留学生”的队伍。
待到上学以后,韩伍听戏的足迹便从家中延伸到了戏院。尽管囊中羞涩,但他每天都省下一点早饭钱,不惜步行一个多小时从武康路一直到八仙桥看早场演出。提起那段经历,韩伍十分怀恋:“那时我上的是寄宿制学校,晚上是要关门的。要是看了夜场的话,回来须翻墙才能到宿舍睡觉。”那时年轻人迷恋京戏演出的行状,与如今年轻人追捧流行音乐演唱会毫无二致:“那时的戏迷就是现在的歌迷。要是在剧场里听到了好的,真想站起来,恨不得站在椅子上叫好呢!”
韩伍的青少年时代,正值新中国成立后京剧艺术百花齐放的50年代,好戏纷呈、新戏迭出,这对戏迷,尤其是爱新鲜、图热闹的年轻戏迷来说,真是莫大的幸福。随着经济能力的提升,韩伍的艺术享受也越来越上档次。他风趣地说:“当学生时我坐的是天蟾三楼最差的位子,往往要凑着身子半伸出扶栏才能看到舞台上像小人一样的演员,等到工作以后,我的票子就从三楼买到了二楼,慢慢再从二楼买到一楼,从二十排坐到第十排……总而言之,我和舞台越靠越近,同演员越靠越近,与京剧的距离也是越拉越近了。”
看戏之余,韩伍经常参与票友联欢,甚至上台表演。当时的文化馆票房有固定的阵容,年轻的韩伍大多情况下只能跑跑龙套、配配小角,但他始终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只要上得台来,便是最大的满足了。渐渐地,这位“小角色”唱出了点“名堂”,在票房屡屡亮相、每每收获掌声。韩伍从事绘画艺术,从不见经传的新人直到一位享誉丰硕的名家,这一路上始终有西皮二黄的美妙陪伴。
去年十月,在票界朋友们的撮合、帮助下,年过七旬的韩伍在天蟾逸夫舞台举办了他的个人专场,为了圆满实现自己的舞台梦,韩伍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月,又是练唱功又是练身段。韩伍学的是“四大须生”之一的杨派(杨宝森),不过此次专场韩伍并未学唱杨派,而是选择了麒派名段《投军别窑》和《斩经堂》。《投军别窑》和《斩经堂》的难点不在唱,而是在做功,边唱边做。唱做并举对于票友来说,难度显然大大提高,许多票友虽将唱段熟记于心,却不会表演、更不会彩唱。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每当晚上九点以后,韩伍便放下其他事情,穿上厚底靴练功“找感觉”——“跟着碟片光盘学,看看停停,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一句句地学”。
演出那天,当韩伍饰演的薛平贵一亮相,那股英俊神武的气势、潇洒凝练的动作就博得了满堂彩。在整个演出过程里,韩伍精气神十足,一招一式、一句一腔都力求表现麒派韵味,加上“上京”名家的着力助演,演出取得圆满成功。天蟾“圆梦”,欢欣之余,韩伍更坚定了继续“追梦”的雄心:“这次演出仍有些遗憾,下次如果还有机会,我绝对还要争取!”
戏趣墨韵,相映成辉。在海上画坛,韩伍的戏曲人物画造诣深厚、独树一帜,可以说,是对京剧艺术的酷爱为他的画作提供了源源不尽的灵感、机趣和神韵。除了惟妙惟肖的各种戏曲人物,韩伍还着意画出他爱戏、品戏的历程和感受。绘本散文《小巷童年》、连环画《京剧小舞台》满怀深情地层示了这位老画家自小迷恋京剧的点点滴滴。而且,韩伍还想用自己的画笔表达更深一层的意思:“我多画京剧,就是想为振兴我所喜爱的剧种尽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