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 雪
千佛洞:内心攒下这尘世的寂静
不会有什么发出声响,敦煌!
谁能用朱砂或心血,勾勒内心的悲悯和喧响。
千佛一洞,难道只为守住,心中激荡不已的虚空?越来越轻的一生,只为那一飞云天的绝尘!
千佛一洞,尘世寂静。
此刻,亿万沙砾正在千里之外收集风声。黑暗,慢慢吞噬一个人的灵魂。亿万沙砾过处,成捆成捆的阳光和北风,把众神的梦境,正推向黄昏。
在众生的仰慕里,谁失去了真身?在内心的浩叹中,谁又得到了慰■!
谁在一具具无声的泥胎上,找到了灵魂皈依的真经?谁把眼中抖乱的烟尘,描绘成梦中瑰丽的天庭!
攘攘尘世,谁的内心能够积攒下这么多寂静?谁又能面对虚无,在茫茫暗夜中浅唱低吟?
千佛一洞,尘世寂静。
此时,如果这世界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响声,敦煌!
那一定是佛的一声浅笑,打翻了人间的滚滚红尘。
鸣沙山:灵魂在掩埋中渐渐苏醒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渴望被深埋一次。
用缠绵的沙砾,埋葬难言的过去。
在风沙中,拯救深陷天空的背影。在大雪里,挖掘匍匐大地的灵魂。用滚滚黄沙,清洗咽喉深处的红尘。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渴望被深埋一次。
将陈腐的肉体搁浅沙洲,卸下坚硬贵重的骨头。把现实诡异的幻影,摆放成悲痛欲绝的甲骨文。
鸣沙山。风,朝哪条道上吹?沙,向哪个方向鸣?
飞沙走石。难道只是为了内心,波澜壮阔的不平!
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是沙砾。所有的沙砾,都是灵魂一次微茫的叹息。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渴望被深埋一次。
在沙海埋下苦难的经卷,获得神隐约的暗示。
在红尘弥漫的风沙里,依稀看到自己的,美梦和血迹。
月牙泉:沙漠里温柔的女人睡了
尘世渴了,需要一张湿润的唇,无限地接近心中的冰凉。
月牙泉,给了我们,沙漠里所能给予的一切。
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身披万顷涛声,躺在妩媚的月色中,楚楚动人。她瑰丽的梦境,使漫漫流沙开始飘动,宛若飞天的彩练和裙裾。
北风狂舞,歌声四起。
仿佛欲望的马群对于雪峰的暗袭,似乎灼热的眼神对于缪斯的唏嘘。
多么美妙的曲线,使一座座沙丘显露诱人的性感。多么迷人的眼神,使一座座坟墓展现死亡的神韵。
白草狂舞,沙丘波动。
几千年过去,谁的美艳,崭新如初?
谁,能够在风沙的磨难中,留下最初的宁静和忠贞。
沙漠里熟睡的女人啊,风暴中美得令人窒息的爱人。
令祁连绝望,让戈壁荒芜。
一个,不慎落入凡尘的仙子,幽幽湖蓝,香气逼人。
怀揣碧玉的沙漠啊,大风里,那个我远远地爱着的女人睡了。
迟暮里,我挑灯看剑,像个落魄的英雄!
飞天:过眼云烟中掠过我们心空的歌声
你在天上看到了什么?
身披彩练飞天的女人,一万亩玫瑰和红柳都留不住的爱情?
那个大把大把向人间抛撒鲜花和星光的神,是不是过眼云烟中,掠过我们心空的歌声?
飞天、飞天,丝绸之路上飘动的音符,仿佛我,爱情与幻想的五线谱。
飞天呀飞天:
是谁给你洗的发?是谁给你梳的头?
是谁在河西的街铺扯来丝绸?是谁,给你裁剪的裙裾半遮半露?
你是要出嫁吗,还是要远走?
是什么风把她吹来,又是什么沙把她抬走?
为什么,你有时反弹琵琶,有时候手折杨柳?
为什么,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候,你又高高地,翱翔在我的心头?
不再猜想了。你看,河西走廊的尽头,是谁遗落了那么多彩绸,像我西出阳关时的离愁?
飞天呀飞天!
我知道,你只是我做过的一个美梦。
一弯,泪光里,难得一见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