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前夕刘少奇的秘密访苏之行

孟昭庚

一

1949年6月，解放战争已取得决定性胜利，国民党政权被推翻，新中国诞生的条件已经成熟。在国内一片大好形势之下，刘少奇奉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之命，率中共代表团悄然离开北平，秘密出访苏联。中共代表团成员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高岗和中共中央候补委员王稼祥（新中国首任驻苏大使）。随行工作人员有师哲、戈宝权、邓力群。

中共代表团秘密访苏的使命，是就建立国家机构、管理经济事务，以及争取苏联援助等方面同斯大林和苏共中央交换意见。

在莫斯科，中苏双方进行了数次会谈、磋商，斯大林欣然同意向即将诞生的新中国提供军事援助。对华军事援助是中共代表团与苏联会谈的重心。斯大林既然同意提供军事援助，这也就意味着中苏两党会谈初步取得了成果。

1949年7月27日，斯大林为了表示对中共代表团同志的友好和热情，便在他的孔策沃别墅新建的二楼豪华大厅里再次举行宴会宴请中共代表团。

斯大林获悉毛泽东的夫人江青和王稼祥的夫人朱仲丽正在莫斯科养病，出于对中国领导人的尊敬，提出同时邀请江青和朱仲丽赴宴。

二

江青收到请柬后感到无比荣幸，显得极其兴奋。刘少奇考虑到江青争强好胜的性格和讲话随便的特点，事前特地善意打招呼，告诉她外交场合特有的严肃和敏感，要她慎言，尽量少讲话。

宴会开始了，像上次一样，宾主边吃边谈。这是斯大林习惯采用的方法，连政治局会议往往也在餐桌上举行。气氛轻松自然，亲切友好。江青一反常态，沉默地坐在那儿，看上去很冷淡，像在赌气。马林科夫、贝利亚似乎想让江青高兴一点，笑着劝她向斯大林敬酒。

江青马上来了精神，端起酒杯走向斯大林，笑了笑，用带有北京腔的普通话说：“我请大家一起举杯，共同为斯大林同志健康干杯！斯大林同志的健康就是我们的幸福！我祝愿斯大林同志永远健康，请大家同我一道为斯大林健康干杯！”

当师哲将江青的话准确地译成俄语的时候，斯大林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同大家举杯一饮而尽。他站起来对中国同志说：“我的健康，竟可成为大家的幸福，这恐怕太高抬了。”他接着说，中共主要的成就是有了一大批在实际斗争锻炼中培养出来的干部，他们经过了实践考验，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中国共产党是一个在烈火中锻炼成熟的党！

当宴会的热烈气氛达到高潮时，斯大林似乎有感而发，对中国同志说：“我们中苏两党之间的友好团结是最重要的，对全世界是具有重大意义的。斯大林在世，我们两国人民应该是团结的，斯大林不在世，也应该是团结的。祝我永远健康的美词和良好的愿望，使人听了快意，但事实上人总有一死。我说的中国马克思主义成熟了，苏联人及欧洲人要向你们学习的话，并不是奉承你们，不是客气话。今天，你们称我们为老大哥，但愿弟弟能赶上和超过老大哥。”讲到这里，斯大林举杯向中共代表团祝酒：“请大家举杯，为弟弟超过老大哥，加速进步而干杯！”

刘少奇显得为难了。当时中国大陆还没有完全解放，新中国正在建立中，怎么能说超过苏联老大哥？显然，不宜接“超过老大哥”的话茬。再说，以苏联为首的人民民主阵营这时已经出现矛盾和争论了，他不想因这类细节问题引起误解和猜疑。因此，刘少奇赶紧回答道：“兄长总是兄长，老弟还是老弟，我们永远向兄长学习。”他表示这杯酒“我们不能接受”。

懂得辩证唯物主义的斯大林的确是诚心诚意的，他讲这句话时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宴后，他兴奋地谈到中国革命在世界的东方取得成功时，突然向刘少奇问道：“在你们进行斗争中，我们是不是扰乱或妨碍了你们呢？”刘少奇觉得现在还不是谈这方面问题的时候，便很客气地回答道：“没有，中共中央的头脑是清醒的。”

斯大林却主动作了自我批评：“中国同志总是客气的，讲礼貌的。但我们觉得是妨碍过你们的。你们也有意见，不过不肯说出来罢了。”最后，斯大林特意引用了一句俄罗斯“胜者无过”的格言来结束这次谈话。

三

当中共代表团访苏的预定任务全部完成，准备回国的时候，斯大林又在孔策沃别墅为中共代表团饯行。席间，斯大林问刘少奇：“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宣布成立中央政府？”刘少奇根据出国前中央酝酿的意见据实相告：“我们目前正集中力量解决华南各省的问题，成立中央政府要在明年1月，可能是1月1日。”

富有国际斗争经验的斯大林，想了想，严肃地对刘少奇说：“解决重大问题时固然要稳妥，要掌握时机，但更重要的是不可错过时机。我想提醒你们注意防止敌人可能利用所谓无政府状态进行干涉。这是极毒辣的一招，不能不防。”

毫无疑问，中华人民共和国于1949年10月1日宣告成立，这是跟斯大林的建议有着很大关系的。

刘少奇率中共代表团秘密访苏获得了巨大成功，不但为即将诞生的新中国取得了宝贵的政治、军事、经济援助，同时也为当年冬毛泽东正式访问苏联起到了投石问路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