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舟
我选了一节课,是专门读《春秋左传》的。在课上,我把今年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那本《乌拉尼亚》读完了。
近三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奖作品,我都是毕恭毕敬地看,诚惶诚恐地看不懂。《我的名字叫红》我是读了一半,深吸一口气才有力气看完的,看完又回味地摸了摸封面,觉得封面蛮好。《金色笔记》还偶尔能逗我发笑,这本《乌拉尼亚》却读得我百般无聊,左顾右盼希望谁能赶紧打扰,把我从这场阅读中拯救出来。
诺贝尔文学奖曾是我的宗教来着,是绝对权威,稍有困惑就觉得对教主严重不敬该当何罪。而现在,已经慢慢从这种狂热中清醒过来了。
格雷厄姆•格林从来没得过诺贝尔文学奖。“他们永远不会把它颁给我,因为他们认为我不是一个严肃的作家。”看到这话,就好像看到格雷厄姆那张严肃忧郁的脸,我当场就乐翻了一整天,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要笑。
萨特也说:“评议委员把这本书当作这个作者的最后一个字,或最后一口气,然后他们用诺贝尔奖来杀死他,于是一切都完了。”贝克特在接到通知领奖的电话时,也确实惊呼:“完了!这太糟糕了!”
如释重负地读完了《乌拉尼亚》,我心有不甘地去查它的颁奖词,仿佛要告别宗教圣殿前留恋而淡淡感伤的最后一瞥,希望能得到一点启示——要怎么解读才不会让它枯燥得让人结石。
我发现诺贝尔颁奖词写得像淘宝卖家的产品介绍似的,一堆好词期期艾艾地组合,说了跟白说一样。
一想到明年诺贝尔文学奖又要颁,我又得看,本来笑着的我,上唇一下子干涩地黏在牙齿上,笑容僵住了,觉得胃部隐隐作痛,心情一下子低落,忧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