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玮
军旅歌唱家阎维文的一曲《说句心里话》唱遍了大江南北。其实,每每谈到家,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他挚爱老家生己养己的父母、疼爱小家庭聪颖可爱的妻女,并热爱被自己称为“第二家乡”的军营。
小舞蹈演员,唱进大北京
1972年,山西省军区战士业余宣传队到山西省歌舞团“支左”,15岁的阎维文主动配合宣传队的工作,脏活累活抢着干,大伙儿都觉得这个孩子待人热情,勤快能干。后来,宣传队的同志告诉阎维文,军区战士业余宣传队在招收学员。于是,阎维文去省军区战士业余宣传队考试。
在考试时,阎维文表演了一个节目《洗衣歌》,又唱又跳又表演,歌声响亮,舞步到位,尤其是舞台形象,非常潇洒,主持考试的首长也为这个孩子的精彩表演鼓起了掌。考试很顺利地通过了,但调档时麻烦出现了——阎维文的家庭出身问题成了他入伍的一块挡路石。宣传队领导非常爱才,让阎维文写个要求参军的报告送给军区首长指示。阎维文想了又想,在纸上写下6个字“坚决要求入伍”。据说,军区司令看过阎维文的考试表演,对他印象很好,看到他6个字的“报告”后,哈哈大笑,说:“好小子,爽快!”接着大笔一挥“批准”。“资本家”出身的孩子也能参军!这件事使阎维文的自信心大大增强,也使他更加坚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1979年,在艺术道路上越走越顺的阎维文又—次受到命运的青睐。当时,总政歌舞团在全国各地招考学员。总政歌舞团的魏宝荣、马子玉两位老师来到山西,听说省军区宣传队的阎维文唱歌不错,就找上门来了。在两位北京来的老师面前考试,阎维文表现得很出色。
过了春节,宣传队意外收到了总政歌舞团发来的调令,要直接将阎维文调到总政歌舞团。阎维文的调令在宣传队引起了轩然大波,队领导严厉地批评了他。当时阎维文刚入党,还是预备党员,支部连夜开了批判会,让他打消“跳槽”的念头,在宣传队好好干。阎维文在会上表态一定服从组织安排。
事情的转折往往具有戏剧性,这年3月底阎维文刚刚交了检查,4月初军委一声令下,各军区的宣传队一律解散,阎维文的调动立刻变得顺理成章了。
一首《小白杨》,让官兵爱上他
30多年的从军生涯中,阎维文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生死考验。最令他终身难忘的是1985年,到老山前线的慰问演出。
1985年9月18日,经过一个星期的紧张准备,阎维文所在的总政歌舞团完成了赴前线执行特殊军事任务部队慰问演出的排练工作。这次演出非同寻常,是代表军委和三总部慰问执行特殊任务部队的将士。得到这个消息,阎维文急切地向团党委呈上申请书,作为一名身着军装的文艺工作者,他感到这个机会太难得、太珍贵了。“在那里,我们唱一首歌,台上台下哭成一片。重伤员,我们是走进病房为他们演出的,轻伤员是躺在担架上听我们唱歌的。现在回忆起那个场面我还直落泪,伤员对我们文艺工作者那么期盼,同他们说一句话,喉咙便哽咽了,歌唱了两句便唱不下去,一首歌往往唱唱停停,边擦拭泪水边进行。”对于那次演出的场景,阎维文至今仍旧难以忘怀。
那时候《小白杨》刚刚开始流行,好多战友还叫不出阎维文的名字,一见到他就欢呼雀跃地说:“‘小白杨来了,‘小白杨来了!”而随着这首歌的广为传唱,千千万万的部队将士也记住了阎维文的名字。当主持人报出“阎维文”的名字时,台下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主持人不得不放弃准备好的报幕词,微笑着示意阎维文上场。
炮声中演唱,战士用身躯保护
“那天我一夜都没有合眼,临上床前,我接受了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团里要组成7人小分队,赴更艰苦的地带慰问演出,许多同志都积极要求参加,但从战情出发,只能去两辆小吉普车。我非常高兴作为一名军人,这身军装总算没有白穿,但也确实有些紧张:毕竟不是拍电影闹着玩的,那夜我想了很多很多……”总政歌舞团组织了前线慰问演出小分队,阎维文和小分队里的彭丽媛等5位战友一同上阵地前沿去慰问演出。
乘坐吉普车穿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区,阎维文他们来到昏暗的前敌指挥部所在的“猫耳洞”里。
“清晨5点,天刚亮,车子出发了。我所在的车里有傅庚辰、彭丽媛、柳培德和军宣传处王干事,连司机小陈6个人。出发前,王干事讲了防炮击和防特工等应急措施,每人头戴一顶钢盔,王干事冲锋枪子弹上了膛,小陈的手枪也打开了保险。那时,我当兵十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这场面。车子开得特别快,通过炮火封锁区时,司机小陈是转S形方向盘的,像跳舞一样,大约走了20公里,才赶到某团部。上去后,枪声炮声此起彼伏的。我们沿着小路,走到战壕里,边走边唱。”那天阎维文接连演唱了三首歌:《心中的歌儿献给战友》《我爱老山兰》《小白杨》。他自己也记不清反反复复唱了多少遍,时不时歌声被枪炮声打断。一些战士怕他们出事,危险中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们。他刚唱完,敌人的炮击又开始了,随着一阵炮弹的轰炸声,“猫耳洞”里落了一阵尘土。
阎维文愣了半天,可洞里的官兵们仍谈笑自若。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前线官兵完全没有“英雄”的形象,但他们豪情冲天,绝对有英雄的气魄。老山战士的勇敢精神给阎维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令他感动不已!
“猫耳洞”下来,饮了4杯白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前线干事多次催小分队下山,战士们却要和他们合影、签名,凡是能满足的,歌唱家们一一满足他们,直到天快黑时他们才下阵地。回来时阎维文的嗓子讲不出话了,直冒烟,手也僵了。晚餐,他破例豪饮了4杯白酒。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军里又搞了一个“战地赏月晚会”,尽管唱不出来了,阎维文还是咬着牙表演了一个口技。
“我一直觉得,这次演出是我人生中最难忘、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直到死我也不会忘记。那天我切身体会到‘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艺术事业中去,并以此时刻鞭策自己。打那以后,我对生死名利看得很淡。在舟山群岛部队演出时,遇上岛上闹地震,房子像要翻筋斗一样;去泰国访问,飞机的机舱被道具撞了一个窟窿,风直往里面灌,在天上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又迫降在首都机场,我一点也不害怕,真要是为了艺术奉献生命,也乐在其中,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吧。”
阎维文常说:“没有部队,就没有阎维文;没有战士的掌声,就没有阎维文的成功,是军队把我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培养成了一个歌唱演员。”
摘自《人物周报》2008.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