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草
小时候,一定要读李白的《静夜思》,这几乎成了每一个中国孩子童年时代的启蒙诗。简单的几个字,充满优美的意境和情调。那时候,我觉得古人眼里的月亮,是一滴清冷的泪珠,是一缕冰冷的乡愁。
长大了,渐渐明白了一些人和事,才知道,《静夜思》中除了悠长的思念,还有无奈和浓郁得化不开的离愁。也知道了“故乡”这两个字在一个人心中的位置和分量:故乡是根,旅人是叶,无论旅人走多远,心都会落到那片植根的土地上。
“诗圣”杜甫笔下的月亮:“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其实,哪里的明月不照人?单单挑明故乡的月亮最明,是诗人的心境使然。离乱、战争、忧国忧民之思,哪里还有一轮明月?有的只是怀念和遥想。和李白的浪漫飘逸相比,杜甫的诗更加凝重和苍凉,而且杜甫描写月亮的名篇要比李白留下的少。处境不同,感怀不同吧!诗人杜甫更加关注现实的境遇。
唐诗中吟月述怀的千古名句如繁星伴月,数不胜数,如张若虚笔下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被誉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山水田园派代表诗人王维笔下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博览有识,崇尚儒、道的诗人张继笔下的“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最忧郁、最悲伤的“千古词帝”南唐后主李煜笔下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等等。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在诗人的眼里看却各不相同。李白的浪漫、杜甫的沉重、王维的旷达、李煜的忧郁,月亮成了文人墨客抒怀寄情的对象。
苏东坡也有一轮自己的明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作为文学家的苏东坡,一生抑郁不得志,夹在两派政治争斗中,左右不逢源。在佛家的出世和儒家的入世之间,一会儿洒脱,一会儿消沉,他因而感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宋词中的明月似乎不及唐诗中来得丰盈。苏东坡除了那首《水调歌头》外,还有一首《中秋月》:“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相比之下,这首就不如《水调歌头》的影响大。王安石的“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和辛弃疾的“谁共我,醉明月”都不及柳永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更为后人所熟知。
唐诗宋词里的明月,逾越千年,积淀成深厚的中华文化的沃土。故乡的月亮自然与别处不同,中国的月亮自然与外国不同,虽然头顶上是同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