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复苏主要特征分析

朱 恒

2009年上半年，世界经济在经历了急剧下滑之后显露出稳定迹象。世界主要经济体的一些数据好于预期。从供需角度看，经济好转的主要原因在于消费和投资的调整接近尾声：从政策层面看，各国大规模的刺激性经济政策逐步发挥作用，在很大程度上稳定了金融市场并恢复了居民和企业的信心。全球股市和重要商品国际市场价格出现反弹，各经济体的先行经济指标先后触底回升，经济衰退趋势明显趋缓。

一、2009年上半年世界经济显示好转迹象

次贷危机是近几十年来世界遭遇的最具挑战性的经济危机，各主要经济体都经历了经济下滑，但近几个月经济下滑势头有所缓和，经济触底迹象逐渐显现。

美国经济从2008年下半年开始连续三个季度出现负增长，但近期已出现了一些积极迹象。根据美国供应管理学会(ISM)公布的数据，2009年5月制造业景气指数由前月的40.1上升到42.8，为2008年9月以来的最高点。也是连续第5个月上扬：5月份美国非制造业景气指数为44.0，高于4月份的43.7以及3月份的40.8。根据ISM指数判断，美国实体经济活动的萎缩势头得到减缓。5月份，美国商品零售额上涨了0.5％，为4个月以来最大涨幅，由于消费占到美国经济的2／3，商品零售额上涨表明整体经济形势不会进一步恶化。2009年第一季度，欧元区经济环比下降2.5％，是自欧元区1999年成立以来的最大降幅，并已连续4个季度出现负增长。虽然欧元区经济陷入了严重衰退，但5月欧元区制造业PMI(采购经理指数)为40.7，略高于4月40.5的水平，而新订单指数以及存货指数继续回升。已经接近50的经济扩张与收缩临界点。除此之外，今年4、5两个月，体现欧元区16国生产者和消费者对经济前景乐观程度的经济敏感指数连续上升至69.3点，表明居民信心有望走出低谷。

与欧洲的情况类似，日本经济在2009年第一季度环比下降3.8％，是自1955年有记录以来的最大降幅，但是日本工业生产状况已经出现环比上涨，表明实体部门下滑的势头得到抑制，经济形势比起前几个月有所好转。

二、世界经济复苏主要特征分析

(一)全球金融市场逐步稳定

自金融危机以来，全球金融机构亏损超过1.4万亿美元，主要经济体纷纷出台银行业救助方案，试图通过强化银行资本、剥离不良资产等措施尽快恢复信贷流动性。从上半年情况来看，美国大型银行出现了业绩回暖信号。富国银行、高盛集团、摩根大通、美国银行以及花旗集团第一财季的盈利均超预期。美国银行体系在美联储大幅降息至零利率、注资、直接从银行购买有毒资产等一系列救援政策引导下，已经出现稳定的迹象，同业拆借市场已经恢复正常。接受问题资产救助计划(TAliP)注资的19家大型银行基本通过了美联储的压力测试，确保了其在金融危机和衰退中仍能稳定运行。同时，受可观利润吸引，美国银行也逐步恢复对客户的借贷活动。这些均表明，美国主要银行破产倒闭的危险基本排除，美国银行体系“最坏时期”已经过去，金融市场正在趋于稳定。即使克莱斯勒和通用汽车公司宣布破产。进入清算，也未对金融市场造成冲击，显示金融体系中的系统性风险已基本释放。

但与美国银行业相比，欧洲和日本银行业形势仍不容乐观，第一季度亏损超出预期。特别是欧洲银行受到东欧危机的爆发而面临着坏账增加、资本缩水以及挤兑风险等，可能还会遭受重创。尽管如此，在美国金融市场好转的带动以及世界各国的救助政策下，欧、日银行业也将逐步趋于稳定。

(二)全球房地产出现向好迹象

今年以来，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房地产市场继续低迷，但在政策刺激下，一些国家和地区显现向好苗头。美国房地产市场触底企稳。上半年，随着金融危机的缓解以及美国政府的房主支付能力和稳定计划(HASP)和购房税收减免等政策的实施，房地产市场持续下行的趋势有所减缓，出现触底企稳的迹象。第二季度以来，美国新房价格止住下跌态势，开始企稳回升，4月和5月则分别环比上涨5.2％和4.2％。其次，房屋购买力指数和新屋开工持续回升。随着房价稳定。房屋购买力指数在持续走高以后连续4个月企稳在174.0的水平，新屋销售和新屋开工量也连续几个月企稳在45.0万套的水平。

英国房地产市场继续下行，但在政策作用下住房需求也有所回升，房价跌幅缩小。2、3月份，英国住房贷款申请数量环比分别回升18.4％和4％：5月住房价格月比上涨2.6％，创6年半以来的最大涨幅。澳大利亚房价虽继续下跌，但受储备银行降息和联邦政府为首次购房者提供优惠政策等利好因素影响，从去年10月到今年3月，澳大利亚住房贷款保持连续6个月增长。

(三)三大经济体经济继续衰退，但幅度减缓

按照美国商务部公布的修正数据，美国经济今年第一季度按年率计算下降5.5％，既好于6.1％的初值，也好于去年第四季度6.3％的衰退幅度，经济下滑的趋势出现了明显改善迹象：第一，个人消费支出显著上涨。与去年第四季度环比下降4.3％相比，美国个人消费支出今年一季度显著上升，环比增长1.4％，为2008年以来最好表现。其中，个人用于耐用品的消费开支增长了9.4％。第二，美国消费者信心有所回升。美国个人消费开支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2／3，是其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近来的数据显示，美国消费者信心指数2-5月连续回升，表明美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在逐步恢复。

由于商业投资大幅减少、消费者支出下降以及企业依赖库存来满足市场需求，欧元区今年第一季度GDP环比下滑2.5％，同比更萎缩4.8％，两项数据均创该地区自1995年开始记录该数据以来的最大降幅。但是自第二季度起，持续下降1年多的欧元区经济敏感指数和消费者信心指数连续3个月回升，工业生产降幅也持续收窄，表明欧元区衰退在逐步放缓。

受全球金融危机和日元急速升值的双重影响，今年第一季度日本GDP环比下降3.8％，按年率计算实际减少14.2％，是战后最大降幅，同时这也是二战后日本经济首次出现连续4季度的负增长，显示日本经济已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状态。但自第二季度起，伴随着大幅减产和库存调整，日本工业生产状况已经出现环比上涨，表明实体经济下滑的势头得到抑制。与此同时，日本消费者信心指数也逐步回升，预示着居民消费情况在未来会有所好转。

总体来看，国际金融危机对实体经济冲击的负面影响在今年上半年已经全面显现，使世界经济陷入全面衰退之中，但随着美国金融市场渡过了“最坏时期”，消费者和投资信心好转，世界主要经济体衰退趋势已经减缓。美国经济学家莱恩哈特(Reinhart)和罗格夫(Rogoff)对战后重大金融危机进行了一系列实证研究，其结果显示：银行业危机平均会持续2年；实际房价平均在6年内下跌35％：股票价格在3.5年内下跌55％；失业率平均在4年内上升7个百分点：产出下降9％；政府债务的实际值平均上升86％。以此为参照，我们认为，目前这场金融危机在虚拟经济领域的影响已经在今年第一季度达到底部。理由是：美国的房价已经下跌了30％，主要发达国家股票价格跌幅都曾接近或达到50％，银行业危机已经持续了7个季度。相比之下，发达国家实体经济衰退的持续时间和程度都还不够充分。一般说来，从金融市场企稳到实体经济企稳通常会有4-6个月的滞后。

三、世界经济的复苏道路可能相当漫长

虽然世界经济正在触底反弹，但不大可能快速恢复到危机前的高增长态势。美国次贷危机在全球迅速蔓延说明世界经济一体化已经空前深化，而这种经济一体化的核心是中国以及其他发展中国家(存款人和生产者)与美国以及其他发达国家(借款人和消费者)之间形成的经济共生关系。但应当看到这种经济共生关系的基石并不稳固。因为中美间庞大的贸易和资本循环从根本上讲是由于美国的过度消费所拉动的。而美国的过度消费与90年代的网络股泡沫、本世纪初的流动性泛滥和房地产价格泡沫有直接的因果联系，一旦资产泡沫破灭，美国的过度消费随之消失，相应的中国和其他新兴市场化国家的工业生产和投资会受到冲击，整个世界经济就丧失了增长动力。

目前，各国都采取了经济刺激政策，力图使经济早日摆脱困境，重新走上快速路，在各国的刺激方案中，中美两国的方案最为激进。规模也最大，中美两国经济也最早显示出了经济复苏的迹象，有可能先于其他国家复苏，再次发挥世界经济火车头的作用。但是，次贷危机削弱了美国金融部门向消费者提供信贷的能力，巨额财政刺激政策带来的高额赤字也会抑制消费。所以在未来几年美国不会再次出现过度消费的情况。这会影响到中国以及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工业生产和出口部门。从而使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速同步降低。只有美国的储蓄率和中国的消费率同时提升。全球经济寻找到一种更为可持续的平稳增长模式，世界经济才可能真正迎来再一次的飞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