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思想六十年

寒 非

六十年来，中国社会经历了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全方位、多角度的深刻变革。社会变革势必会反映在思想领域里，而每一次新思潮的出现又往往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先导力量。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人类发展史上从来就不缺思想者，只要有合适的土壤，人人都有权利自由思考并自由表达。

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建国初期往往被冠以“红色年代”的称呼。那是个整齐划一的时代，包括思想领域。那时候口号盛行，而口号往往意味着一种集体认同。来自领袖的“最高指示”被以口号的形式传诵大江南北，同时还有一系列与领袖有关的衍生口号。誓死效忠是那个年代唯一的表达方式，不分年龄、性别、地域等等，毛主席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神。无论男女老幼都在由衷地歌唱着“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崇拜到这种地步。人民的情绪已远非狂热可以形容。人们在各种频繁的集会上高喊着“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假如有人不小心对他稍有不敬，旁边马上会冲出大批的人来捍卫领袖。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人们不仅是不敢，更是从心底里由衷地不想有什么异议。那时候的年轻人没有“红宝书”就像今天没有任意一种数码产品一样out。1966年8月—11月间，毛主席先后8次接见红卫兵和学校师生达1100多万人。号称要“誓死保卫毛主席”的红卫兵运动发展成为席卷了千万青年的狂潮。

从以下的口号，我们可以窥见当时的国人的思想状态：

全世界人民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

为了向毛主席敬献忠心，我们可以牺牲一切；

一心想着毛主席，一切为了毛主席；

把对毛主席的忠诚，融化在血液中，铭刻在脑海里，落实在行动上；

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思想，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对毛主席要无限热爱、无限敬仰、無限崇拜、无限忠诚；

跟着毛主席，永远闹革命!跟着毛主席，世界一片红；

谁敢反对毛主席，就砸烂谁的狗头；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历史的是非很难评断，但是，当这些新中国的第一批年轻人逐渐老去的时候，他们当中的好多人都用这样的语言追忆那些青春岁月一一“那是个充满激情和梦想的年代。”

小平您好

1984年10月1日，35周年国庆首都群众游行时，北京大学再次承担了新思潮号手的历史角色。北大学生的游行队伍中突然展开一条“小平您好”的横幅，画面瞬间传遍全世界，并被新闻摄影记者牢牢地定格，成为共和国历史上珍贵的记忆。

现在我们知道，这条横幅是总想“出格”的北大学生们私带进场的。游行过后参与者甚至躲出去“避难”——展示了横幅后，他们听到广场上毫无思想准备的武警说，“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几个学生”。直呼国家领导人的名讳，在我们这样的国家，确乎需要一点勇气。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些“始作俑者”战战兢兢地等来了平安无事的讯号

随后的《人民日报》刊出了“小平您好”的照片；还有人说，北大队伍过去的时候，小平同志看见横幅笑了。

政治氛围往往直接影响思想发展。改革开放初期，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让人们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以最易于萌生新思想的青年人为基础，当时社会的思想风向确实变了，人们更乐意以一种平等的视角去关注领袖。

涛哥、宝宝加油

当现在的年轻人在网络上直接以“胡哥”、“涛哥”、“温总”、“宝宝”等昵称来称呼国家领导人的时候，他们绝对没有上一代人在1984年的疑虑不安。国家主席胡锦涛和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甚至还有拥有各自坚定的粉丝团一一前者的粉丝自称“什锦饭”，后者的粉丝则叫“八宝饭”，而有时候他们也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什锦八宝饭”。这种政治的娱乐化和平民化其实预示着一种新的政治生态。新一代领导人的亲民作风显然对这种现象起到了促进和激励的作用。

在这个时代，人民开始呼吸到更自由的空气。独立思考成为基本准则，“饭”和“兵”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的自我意识更强烈，更强调基于独立思考的选择权一我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喜欢。这是一种平和的态度，合则留不合则去；而后者更多的是一种仰望，信仰者无比坚定地投入其中并将其作为生命中的头等大事。

当人民开始以更自然、更直观、更人性的理念对待政治领袖的时候，也许就意味着思想上的清规戒律已经被现代文明所破除。一个个旧时代结束，一个个新时代来临。每一代人都在创造历史，而每一代人也都会成为历史，思想无穷动中，民主、自由、开明这些美好的愿望不断开花结果。站在历史的窗口张望，本文希望从这些回忆的片断找出国人思想变迁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