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龄在上海的最后一次搬家

王志鲜

抗战期间，上海莫利爱路29号(今香山路7号)寓所遭损坏严重，不能居住，鉴于此，抗战胜利后，蒋介石下令拨上海靖江路45号(今桃江路45号)交宋庆龄使用。当时，靖江路45号为德侨EdgarWessendarf居住，1945年11月，该建筑由国民政府苏浙皖区敌伪产业处理局、中央信托局收缴并令原住户限期迁出。上海市政府德侨管理委员会奉苏浙皖区敌伪产业处理局令，于1945年11月7日发文通知原住户“限于七日下午四时前出屋”，所有德侨遗留家具由中央信托局列册存誊，交宋庆龄使用。宋子文亲自发电报到上海，指示中央信托局局长刘公允派员与地产处联系接手靖江路45号房产事宜，准备孙夫人到上海后可以直接入住。刘公允指派秘书处专员陆天麟立即放下手头工作，处理此事并驻屋照料。宋庆龄得知国民政府为她提供了靖江路45号寓所后，随即于1945年11月8日下午3时返抵上海，在上海市市长钱大钧陪同下，从机场坐车直接前往靖江路，5时抵达，人住靖江路寓所。陪同宋庆龄自重庆返沪的有李燕娥和谭明德。刘公允则在靖江路45号寓所迎接。

靖江路45号寓所的内部建筑格局类似香山路7号寓所，但体量却小了不少，房间的层高也较低。因此每年到了上海的梅雨季节，屋子里便既潮湿又闷热。其时，已经过简单修缮的香山路7号寓所并未正式作为纪念馆使用，仍由宋庆龄亲自照管内部的家具陈设。宋庆龄遂于1948年夏秋间搬回香山路7号寓所暂时居住。但不久，由于该处建筑过于老旧，如宋庆龄在给友人信中称：“我现在的房子快要塌了。特别是屋顶，楼上漏雨漏得很厉害，修了多少次也无济于事。这房子太老了，木头都腐烂了。工人都不愿意再去修屋顶，如果他们踩上去，怕整个屋顶都会塌下来。因此，他们请我尽快搬出去，以便他们着手修缮，把它改成一处纪念馆。”宋庆龄遂于同年11月又搬回靖江路45号寓所居住。

对于靖江路45号寓所面积狭小的情况，不仅蒋介石来访时曾有感觉，当时的舆论和部分国民党人士也颇有意见。再则，为纪念孙中山，宋庆龄已于1945年将孙中山遗赠给她的私产香山路7号寓所捐献给了国家，而靖江路45号寓所的产权归属在该房拨交宋庆龄使用时并未明晰。但是当初将宋庆龄安排到靖江路45号居住，确是由于宋庆龄将自己与孙中山共同居住多年的私房捐献给国家，以为纪念孙中山之用，国民政府才将靖江路45号寓所拨交宋庆龄使用的。从宋庆龄1945年11月自重庆回沪后的第三天，宋子文给宋庆龄的电文中我们可以看到，“政府打算将它永久拨给你永久住所，因为你决定将你在莫利爱路29号的房子作为孙博士的纪念地的说辞。”虽经蒋介石亲自查问该房当年拨交宋庆龄使用的情况，各级管理部门却均回报了一笔糊涂帐，称“据云该屋系奉委座蒋谕令拨用”，也有称“处理机关对于奉令拨用只解释为使用而不视为产权赠与”，“将来如何处理须再商榷”等。有鉴于此，1949年1月，根据蒋介石手令，国民政府行政院电令当时负责管理敌伪逆产业的中央信托局派员与宋庆龄接洽，建议宋庆龄从几处没收的敌伪产业中任选一处作为住宅，“并应将契据等交孙夫人收执”。一天，中央信托局地产处通知派驻宋公馆的秘书处专员陆天麟，称：“现在林森中路有一处房子，你可以请示一下孙夫人前往看看，是不是夫人能够喜欢。”林森中路1803号建筑在当时的上海也属优质房产，它位置适中，闹中取静，最具特色的是院子里草坪周边遍植高大的香樟树，一年到头遮天蔽日，为各方闻人大员所觊觎。中央信托局地产处因为负责管理和分配被国家没收的敌伪产业，面对众多要求获得此房产的要人，颇感为难。也正因为为宋庆龄解决住房问题同样由中央信托局负责，局长刘公允在获“总统手令暨行政院文”要求为宋庆龄解决住房后，认为由宋庆龄接收下这处房产，是处理林森中路1803号房产的理想方案。刘公允认为，若此房产能够归到宋庆龄名下，各方都不再会生出纠葛来了。宋庆龄在听取了陆天麟的请示后表示：“假如这个房子不存在什么纠纷，也可以找机会去看看”，并指示陆天麟陪同前往看房。当时，该处建筑内有行政院下辖的美华委员会的美方工作人员在里面办公兼作宿舍。宋庆龄看房回来后表示，“房子是蛮好的，就是里面现在有人住用，不知有没有什么纠葛”。中央信托局赶忙表示，“这个问题不要紧的，都可以解决的”。因此，宋庆龄最后选定了林森中路1803号的这座宅院。中央信托局于1949年3月底以后正式为宋庆龄完整办理了该建筑所有权手续，自此该宅院的产权归到了宋庆龄的名下，这里便成为宋庆龄自己的家。1949年5月，宋庆龄在家中迎来了上海解放。1950年，林森中路1803号更名为淮海中路1843号。宋庆龄迁居淮海路寓所直到1981年，这里一直就是宋庆龄的家。1963年4月起，宋庆龄因工作、年龄等原因不便再南北奔波，遂以北京后海北沿46号为主要居住地。但宋庆龄对上海淮海路的家，依然非常眷恋，只要条件允许或者逢年过节，她必定会回来居住一段时间。用她自己的话讲：去北京是“上班”，到上海是“回家”。

(作者为上海市孙中山宋庆龄文物管理委员会文博馆员)

责任编辑沈飞德

注释：

①上海档案馆藏，1948年5月27日吴国桢致俞济时函。

②“宋庆龄致王安娜4g"，《宋庆龄书信集(续编)》，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55页。

③《宋庆龄来往书信选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9页。

④上海档案馆藏，民国37年5月中央信托局致上海政府函笺。

⑤上海档案馆藏，民国38年1月24日中央信托局致上海地政局函，总地(38)字第0519号

⑥⑦⑧据陆天麟1991年1月24日回忆宋庆龄言谈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