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生梅
一
漫步街头,看看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看五彩缤纷的服装,我突然想到—— 人的伟大不在于创造了那么多改变世界的工具,而在于摆脱了那些自己给自己戴上的各种枷锁。人们服装的变化,就明显地反映出挣脱枷锁的追求。
自从人类有了阶级,人的服装也就产生了等级差别。而这种人以衣分的观念,直到现代社会还流传甚广。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现代文明的观念毕竟打破了各种枷锁。我们高兴地看到,除了军警和皇室还有明显的服装等级,除了富豪和乞丐之间服装有明显区别,人们已经可以自由地变化自己的服装了。
古代平民百姓不准戴冠,只能戴巾,女子要随着丈夫等级穿着有等级标志的礼服、公服和常服等事已成过去,大批的各款时装把俊男靓女装点得分外妖娆。人们在一种争奇斗艳的审美氛围中生活,自然是别有一种情趣了。
在现代社会,随着服装款式大量地趋向平民化,一般在街上已很难区别人们的等级身份。大老板可以大腹便便,西装革履;普通市民也能如此装点一番。大明星可以搔首弄姿,招摇过市;普通女学生也可如此过一过瘾。
当我在街头看着那些穿着不同的人们,他们来来往往,给城市增添了活力,他们的服装也给我一种怀古感今的联想……
二
翻翻那些古今服装图谱,读读那些中外服饰史书,我发现一个有趣的题目——历来那些敢做敢穿的时装模特是哪些人?
翻来翻去,读来读去,可以发现一个现象:古往今来那些时装模特(我事先声明:不包括当代的中外职业模特)都是一些卖笑女子或街头浪子。
结论可能有些武断,但我可是天地良心要赞美那些敢做敢穿的人。
在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穿的衣服轻易上不了街,所以还不能叫时装。能称之为时装者,只有那些被世俗称之“不规矩”的人所穿着打扮的了。那些不同于公服、礼服、常服的奇装异服,也只有那些倚门卖笑的女子或油头粉面的浪子才会穿着。他们也只有穿着了那些奇异服装才能引人注目,引起一些人的新奇感。
过去没有照片,我仅能从一些文字中去体会这一点,后来有了照片,我看了之后感触更深。20世纪20年代的画报图片,能算得上时装的,大都是由青楼女子做模特,而男子时装无不是街头小阿飞所穿着,所以我斟酌再三,还是斗胆下此结论, 抛砖引玉,使专家嗤笑一番。
当然,我的结论也不是说时装就是妓女装或阿飞装,而是说某一款式最早是由他们先穿着的,然后才传入深闺,由大家闺秀们改良之后成为家常服装,皆大欢喜,人人都能接受。
三
大家都爱看时装表演,但大家都未必能穿上时装到处走。那时装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想这里有三个问题是先要解决的。
首先是时装文化(包括时装表演)是反映社会进步的一个标志。在人以衣分的等级时代,时装不过是惑众的另一个名词,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有地位。只有进入现代文明社会,时装才逐渐显示其平等、自由的风采。而时装文化也以其多姿的色彩在调和人们的地位和各种社会关系,在平衡人们的心理状态方面起着一些作用。你看,不同身份的人都可以穿着时装进入社交场合,不同职业的人都可以和他们崇尚的人穿着同样的时装,这些在过去的社会里是不可能的。
其次是时装的示范性。在人的生理机制中,似乎天生有一种喜新厌旧的本能,这种本能在人与人之间的比较时只有时间长短的差异。因此,人们常常要改变自己的一切,一件衣服穿的时间长了,就想再换一件,一个款式看久了就想换一个款式。而时装的变幻,正好适应了人的这种本能需要。当然,也不是说一件时装一出世,大家都去穿,而是一件时装一出世,大家都根据各自的感觉去修改一番再穿上,这样才会多姿多彩,异彩纷呈。时装的示范性也在于此。
最后要说的是时装为谁而穿, 古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现在穿着时装当然不仅仅是为“悦己者”而已,而在很大程度上带有“刺激旁观者”的意味,同时也富有很浓重的挑战性色彩。你看,在社会上流行红裙子的时候,有几个人穿着黑背心是否会惹人注目,是否会引起红裙子们的嫉妒感,是否在宣告我们黑背心是红裙子的叛逆者,因此,我认为时装的意义已超过了为悦己者容的概念,具有更广泛的社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