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齐墓志看《汉语大词典》始见例

袁步昌

摘要《汉语大词典》一些词条的始见用例,比实际出现的时代晚,从而给汉语词汇史的研究带来了困难。本文利用北齐墓志中的中古汉语语料对《汉语大词典》始见用例予以补证。

关键词《汉语大词典》 始见用例 北齐墓志词语 中古汉语

中图分类号:H16 文献标识码:A

在汉语史的研究中,《汉语大词典》是重要的大型工具书。然而,其中许多词条的始见用例晚出,不能反映词语的历史脉络。如“亢朗”一词,较墓志中的用法晚了一千多年。兹列举北齐墓志词语十数条,以期对汉语词汇的演变研究和大型辞书的修订有所裨益。

1 傥恍:惊疑貌

《元子邃墓志》:“泉宫暂启,埏门永闭,死者若知,魂子傥恍。”《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宋惠洪《冷斋夜话·江神嗜黄鲁直书韦诗》:“即取视之,傥恍之际,曰:‘我犹不识,鬼宁识之乎?”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2 纶翰:皇帝的诏敕文书

《高湜墓志》:“爰负龙,来掌纶翰,未鹜抑扬,华虫磷烂。”《汉语大字典》首见用例为唐杨炯《后周青州刺史齐贞公宇文公神道碑》:“掌中书之纶翰,加上公之冕服。”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3 轨律:法度规律

《崔昂墓志》:“帝入辅朝政,崇明轨律。”《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唐司空图《唐故太子太师致仕卢公神道碑》:“公谓轨律在己,足以正人。”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4 裁缀:剪裁选辑

《崔昂墓志》:“仍受别旨,令相率约,部分裁缀,勤力居多。”《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清平步青《霞外攟屑·掌故·儒林传稿》:“持汉学宋学之平,羣书采集甚博,全是裁缀集句而成,不自加撰一字。”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5 襟抱:襟怀抱负

《娄叡墓志》:“雄豪之望,时论推揖。扫清之怀,独得襟抱。不应州郡之请,岂屑王侯之币。”《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唐刘知几《史通·暗惑》:“彼草莱稚子,龆龀童儿…安能犯驺驾,凌襜帷,首触威严,自陈襟抱?”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6 颖迈:才能超群,卓然不凡

《宇文诚墓志》:“君生而颖迈,天性孝谨。”《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唐皎然《唐杭州华严寺大律师塔铭序》:“魏晋中,颖迈之士,多尚出尘。”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7 克勤克俭:既能勤劳,又能节俭

语出《尚书·大禹谟》:“克勤于邦,克俭于家。” 《宇文诚墓志》:“克勤克俭,殁贻令名,声鬯千载,与金石同。”《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旧唐书·张允伸传》:“允伸领镇凡二十三年,克勤克俭,比岁丰登。”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8 亢朗:爽朗

《常文贵墓志》:“君夙能卓绝,自怀碨磊之风;长居不群,非无亢朗之节。”本篇墓志中另有:“生能独桀,死亦孤雄,千神来奉,万鬼竞修。情存亢朗,不变恒风,地上五侯,泉下三公。”《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明顾起元《客座赘语·建康俗尚》:“吾乡大都也,生人之性亢朗冲夷,重义而薄利。”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9 不那:无奈

《常文贵墓志》:“不那乌兔递迁,星机甫换,算运悬车,忽委虞谷。”《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唐孙蜀《中秋夜戏酬顾道流》诗:“不那此身偏爱月,等闲看月即更深。”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10 万古如流芳:即“万古流芳”、“万古留芳”,谓好名声永远流传

《崔博墓志》:“人生讵几,儵若电明,故刊文于贞石,冀万古如流芳。”北魏《元广墓志》有“流芳万纪”一词:“冀延休响,流芳万纪,而天道无征,福庆徒闻,修光坠景,日月落晖。”并为成语“万古流芳”的早期形式。《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元纪君祥《赵氏孤儿》第二折:“你若存的赵氏孤儿,将名标青史,万古留芳。”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11 痾疹:指热性病

《高建妻王氏墓志》:“公痾疹岁侵,燕邗未寄,以天保六年三月薨于晋阳。”《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宋欧阳修《亳州乞致仕第五表》:“夏秋交际,痾疹日增。”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12 幽噎:谓声音低沉、轻微。常形容水声和哭泣声

《云荣墓志》:“如何不吊,奄次佳城,薤哥幽噎,宰树萋菁,悲哉万古,傥睹斯铭。”《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唐元稹《江陵三梦》诗:“言罢泣幽噎,我亦涕淋漓。”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13 稠直:既密且直

《李琮墓铭》:“往来行言,稠直如发,率由天骨,不关虚矫。”《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唐白居易《叹老》诗之二:“我有一束发,梳理何稠直。”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14 中汗:犹“中翰”,指皇宫内收藏图书文籍之所

《高润墓志》:“固以详诸中汗,可得而略也。”《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明谢肇淛《五杂俎·事部一》:“内阁老臣无暇留心及此,徒付筦钥于中翰涓人之手,渐以汩没,良可叹也。”可以志文为首用例。

15 秾李:华美的李花

《李希宗妻崔幼妃墓志》:“琬嫕凝情,闲和表质,丽匹秾李,明同皎日。”《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唐(下转第183页)(上接第123页)王宏《从军行》:“儿生三日掌上珠,燕颔猿肱秾李肤。”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16 器韵:器局与风度

元贤墓志铭:君姿彩雄润,器韵修明,逸调与清风并流,气岸共温云俱上。《汉语大词典》首见用例为《旧唐书·卫次公传》:“(次公)器韵和雅,弱冠举进士。”当以志文为首用例。

南北朝时期风云变幻,民族融合,从而产生了大量新的词汇,这些在墓志中多有反映。长期以来,墓志的史料价值一直受到重视,而其语料价值却被忽视,各种词典少有涉及。北朝墓志风行,出土众多,随着对中古汉语研究的深入,其语料价值也必将受到关注。

参考文献:

[1] 罗竹风.汉语大词典[K].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6.

[2] 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

[3] 赵万里.汉魏南北朝墓志集释[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