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钢
摘要: 传媒领域作为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各种力量的焦点场域,其间充满了政治权力、经济势力、学术文化话语的复杂纠缠和互动关系。本文将20世纪90年代中国传媒文化转型置于中国社会场域的整体背景下进行剖析,试图整理出中国传媒文化转型产生的机制和运作模式。
关键词: 焦点场域;20世纪90年代;传媒文化;转型
一、社会场域的整体转型
传媒领域作为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各种力量的焦点场域,其间充满了政治权力、经济势力、学术文化话语的复杂纠缠和互动关系。因此,我们探视20世纪90年代中国传媒文化的转型,就不能仅限于传媒文化论域之内,而应该将其置于社会场域的整体转型的宏大背景之下来审视和关照。随着20世纪90年代初期前后,一系列意蕴深远的标志性历史事件在时间维度中的绽现,确乎与此前的80年代,乃至更早时期有了不同的自我身份。
中国在近百年以“现代化”为目标的历史进程中,集中体现在始终频繁的社会政治形态和文化心理结构的巨变之中。鸦片战争成为中国从传统到现代的开端;五四新文化运动爆发了“全盘西化”与“中体西用”的世纪之争;新中国的成立,一切生存方式和言论方式都纳入意识形态的熔炉重新塑形;1979年中国社会发出了思想解放的呐喊;1989年后,在向市场经济转轨的大趋势下,社会文化出现多元转型。1990年以来在中国社会的各个层面发生了某种变革,这与中华民族三千年文化的所谓“超稳定结构”形成鲜明对比。学界主流则认为: 80 年代和 90 年代在某些基本问题和基本思路上,确实具有延续推进性和日益深入的广泛性,同时在一些关键性范畴和话语上却又有相当程度的“转型”。话语作为社会变迁的表征,其转型有着深层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原因。
二、后冷战背景下的政治转型
百年中国的历史总是徘徊在激进与保守、自由与民主、现代与前现代、中国与西方二者之间,或是以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排斥多元开放的兼容模式。面对20世纪中国问题不难看到,多少有建设性的问题,有学术启发性的结论,在不断言述中消失了真正的思想火花。而整个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的内外部环境更有了异乎往常的调整。就世界格局而言,全球处于后冷战时期。“它在破除了‘冷战神话即两大政治集团的长期军事对峙和文化对峙以后,又破除了‘政治神话和‘意识形态神话,不再以二元对立的政治性思维作为国家民族和整个现代社会的基本出发点,也不以意识形态来划分国际间的阵容和各种利益集团。世界出现了重新组合,多元多极权力构成新型的‘后冷战时期”。人类社会进入一种“历史的终结”状态。尤其是1979年以来,中国社会逐渐由以激进的理想主义为支撑的“阶级斗争为纲”转向务实的全面经济建设。通过十年的思想解放和市场经济准备期,1989年以后,中国社会走向更理性的进路,企图摆脱激进与保守的循环式宿命。在激进主义、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对话中,既不可能彻底走向保守主义或自由主义,也不可能再滑行在激进主义或民族主义的轨道上,应该以宽容的精神,民主的步骤,多元的价值观,对话的姿态,赢得我们自己的文化话语权力和多元共存的地基。
三、全球化进程中的经济转型
伴随着中国政治氛围的开明、意识形态的淡化和建设理路的务实,中国的经济也进入到市场经济新时期。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我国在传媒技术方面进行大量而迅速的投入,并作为发展重点。新传媒技术使文化传播的速度极大地加快,使我们进人“极速”时代。从中外传媒文化发展的历史进程来看,技术的影响具有普遍性,而媒介技术的超常发展,在提升物质生活的同时,也促进文化生产。技术进步催生了多样化的媒介形态。在制度层面, 90年代,中国共产党更为明确地转向执政党角色,以组织民众的方式建设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替代“革命”和“阶级斗争”成为新的政治战略,由此导向了传媒理念的改变和意识形态及其功能的调适。在此情形下,中共十四大正式确立了市场经济的社会发展战略,市场经济对传媒文化提出了体制变革的需求。作为政治和意识形态机构而起作用的媒介同时担负起经济与市场催化功能。90年代中期,电视台自办节目迅速增加,从消费时间延长到制播分离;报纸趋向综合类与生活化,扩充版面以满足市场需要;图书以注重选题和策划,杂志以改变定位来适应市场。如果说80年代政治和意识形态对传媒文化起着决定乃至唯一作用,那么由于市场而兴起的以消费主义意识形态则在90年代得以迅速扩张,以“询唤”的方式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
四、后殖民语境下的文化转型
冷战结束以后,世界格局的总体特征开始向多极化迅速发展并重组,随同人们的生存环境和现实心态,学术思想正日趋复杂多样,社会文化意义的迁谢与学术研究范式的相关性也日显突出。因此在20世纪90年代的学术只能不断寻找新的言说形式和新的思想外衣,中国整体文化持续发生着相当复杂多变的“转型”。人们开始重新审理80年代的若干问题,审视,哪些思想文化和意识话语对自己具有启迪意义,哪些具有摒弃的消极意义。在一些关键性范畴和话语上,90 年代的学术思想,也有了相当程度的“转型”,人们开始弘扬爱国主义、民族主义,传承民族本位文化等,这些都说明 90 年代初期中国学人开始关心自己的国家、民族和个体文化身份,开始关注回归传统的文化想象和文化情结,并理性地分析融入外来文化的精髓,进而90年代“国学热”逐渐取代 80 年代“西学热”。这一时期的人们开始进入极端怀疑、自我反思和自恋情结的矛盾而焦虑状态之中。由于人们自身知识陈旧而有限,所以在对待某些事物时,既信赖专家的权威解说,又对一切事物产生怀疑消解权威,并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处理一切,人们的自我意识和自我身份也在狂妄与怀疑、自信与风险等矛盾的状态中,开始变得焦虑并以各自经验和意识形态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和裂变。
五、多重关照下的焦点场域:传媒文化转型
传媒,尤其是大众传媒作为一种“社会公器”,不论是作为现代社会的“意识形态装置”,或“文化工业”的重要一环,还是作为后现代社会中所谓的“拟像”、“大众文化”、“消费文化”的要因。其巨大的社会功能和影响是毋庸置疑的。故而,传媒总是处于社会政治、经济、学术文化的多重关照之下,是各种社会力量相互缠绕、相互博弈的焦点场域。如前所述,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学术文化场域的深层转型与全球化语境下的后现代、后殖民思潮形成了巨大的张力。多重力量集中纠结于传媒场域,导致了传媒文化的转型。而传媒文化转型本身也有多个层次,那么这种转型是如何在政治、经济、学术文化的场域关照中产生的?这需要我们在学术理路中予以认真理清。
在我看来,首先是政治场域的转型使得传媒组织结构转型,其结果是出现了主流媒体和强势媒体,中央媒体和地方媒体等差异。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传媒组织结构经历了一个大的转变,这一转变就是“核心——多中心”的新传媒结构的形成。所谓“核心”,是由国家级媒体组成,主要承担意识形态的政治功能,部分媒体如中央电视台,由于媒介优势的因素,也发挥着强大的经济文化功能(如巨大的广告收人和高质量的文化娱乐节目)。“多中心”则由各地域性媒体。主要由省市级媒体组成,重点发挥经济文化功能。单一体制的媒介结构的突破最直接的结果是地域中心媒介的崛起和影响的增强。由于这一转变,产生了媒介的复杂差异性,出现了所谓“强势媒体”、“弱势媒体”、“主流媒体”、“非主流媒体”。
其次经济体制的转型使得地域媒体的生产力得以迅速扩张,经济文化功能得到释放(比如除了中央电视台以外,就广告收入而言,居前列的多是地方传媒集团),综合性生活类报,如晚报、早报、都市报,面向不同读者群的知识、休闲、生活类杂志,以及卫视、都市电视文体娱乐频道等拥有众多读者和观众,从而形成了一个较为稳定的区域性媒介消费市场,大量消费性媒介产品成为都市传媒文化一大景观。而科技的发展,尤其是传播技术的发展导致媒介构成,即广播、电视电影、报纸杂志等大众传媒以及网络媒体的构成产生了大的改变,而这一构成决定了各类媒体的社会作用和影响。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最重要的当然是被视为后现代媒介的电视的普及(在90年代中后期,其普及率已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以及其对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活诸领域的空前影响和渗透力,它使中国进入了“影像社会”,促成了以文化民主为特征的大众文化的丰富性。
最后,以上层次的传媒转型作用于文化层面。而传媒文化本身作为社会文化场域的一个重要分域,其改变既受社会文化场域转型影响的结果,反过来,又是社会文化场域转型的组成部分。在此过程中,促成了与传媒文化互为表里的大众文化的繁荣。媒介文化本身就表征了大众文化,同时它又是诸多大众文化形态的催生者和主导者。大众文化繁荣的另一个原因是中国的文化开放,它促进了中国和世界的跨文化交流,构建了大众文化的语境。如果说80年代中国是以短缺为特征的经济,那么到20世纪90年代的“后短缺经济”阶段,出现了生产过剩的现象,出现了生产主导到需求主导的转变。生产力的发展使消费水平提高,商品交换价值超越了使用价值,脱离媒介的商品和脱离商品的媒介都成为不可能。除了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电影、书籍等文化产品外,其他服务或消费品的消费,如时装、食品、汽车、以及休闲、娱乐、旅游等均带上媒介文化色彩,具有了符号价值。另一方面,大众文化的批量生产与广泛传播使精英文化陷人困境,传统的文学艺术形式失去了独尊的权威和地位,某些传统价值观被弱化乃至消解。大众文化体现的是文化民主。尽管其生产者具有支配性,媒介体现着某种“霸权”,但是受众仍然可从大众文化中体悟更多的东西,获得某种程度的阐释权与自由表达。
以上,我将中国20世纪90年代中国传媒文化转型置于中国社会场域的整体背景下进行剖析,试图清理出中国传媒文化转型产生机制和运作模式。正如齐克罗所言,“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在某种程度上,90年代中国传媒文化转型中蕴含着当下传媒文化的现状和出路。所以,对90年代中国传媒文化转型的研究不但具有学术史的意义,而且具有知识社会学的现实意义。所以我们不能满足于这种对其整体轮廓的粗线条式的描述,应该在这一宏大语境下对于传媒话语及话语方式的转变;传媒文化与消费主义的关系;多样化的传媒文化形态;由传媒文化的发达而导致的文化经济的产生;传媒文化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传媒文化或大众文化的民主性;传媒文化生产与消费的不平衡;跨文化传播以及传媒文化发展所导致的当代文化的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等等更为具象的问题,来进一步推进学术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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