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烟无踪

邓 禧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山岚、雾霭、游云,飘飘渺渺,不留一丝踪迹,潇潇洒洒。

人却是移山的愚公。人生路上,一次次迈下沉重的脚步,留下一声声沉重的叹息。我不清楚人所背负的是什么,只是知道,人是沉重得飞不起来了。

我不懂,人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一个又一个着力点,然后用一个又一个灌了铅的步子将自己埋没。每一步的前行,弥望的尘土,落寞时分的悲哀,人永远是赶不上的。

然而游云静静游曳在天穹的一方锦帕上,宛如绣女的描红;又好像流逝的清流,静静擦拭每一片残天;仿佛又是少女的明眸,单纯而空明,湿湿的、好像要流出泪来。再有一丝的霞,晚风吹过,天便是羞红了脸的豆蔻少女了。可是,游云却是没有一丝踪迹,他是天涯浪子,海角飘絮,御风而来,乘风归去,凌万顷之茫然。云是没有脚步的,我不知道他的忧伤,唯见他静静地泊在这无垠的碧波中,宛如一叶扁舟。一切的忧伤、名利,却如波纹一般碎了。

这大概便是《山海经》说盘古开天地“轻者为天,浊者为地”的缘故了吧。尘世里如影穿梭、浮光掠影一般离去的熙熙攘攘的人,不过是浊物罢了。

是谁说“生活本不在于追求”的呢?

活出生活的人,大概没有所求了吧?为什么泅于生活的我们非要寻一个着力点,然后拼命挣扎,挣扎在生活的迷梦中?

苏子泛舟游赤壁,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这是怎样的落拓不羁、空灵明彻!

太白罢官,被逐出京师,高唱:“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飘然而去,又是那般快活、逍遥。

人生,宛如长虹一现,俯仰之间,已随波而逝,纵有声名、荣辱,不过须臾。况且,一路背着沉重的行囊,逦迤而来,终究是赤裸裸而去。人,无论着力的是声名、财富、荣辱、功勋,也终究虚妄。时间是最冷血的强盗,明火执杖地夺去了所有,包括生命。那么,还力求虚妄做什么呢?

人生,但愿像游云,活得潇潇洒洒。我愿想,驾一叶红帆,溯流而上,沿着风的流程、水的浪迹,流向茫茫的远方,如岚烟般消逝。

[江西南康中学高三(14)班 指导老师:李奕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