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与新时期中日民间外交

2008-12-29 00:00:00王玉贵
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 2008年5期


  摘 要:作为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邓小平一贯重视民间外交工作的开展。在具体指导和亲身参与中日民间外交实践时,他按照“官民并举、相互促进”方针的要求,成功地推动了《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签订,慎重处理两国纷争,加强了中日经贸往来,强调饮水不忘掘井人,使两国关系在总体上保持不断发展的势头。
  关键词:邓小平;民间外交;中日关系
  中图分类号:D8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10X(2008)05-0038-07
  
  通过民间外交的成功开展,在“渐进积累”的基础上,1972年中日关系实现了正常化。在具体指导并亲自从事中日关系的实际工作中,邓小平按照周恩来生前提出“官民并举、相互促进”方针的要求,把中日民间外交工作向前大大推进了一步,由此推动了中日双边关系的全面发展。学界对邓小平的民间外交思想与实践活动已有初步研究,但专门考察邓小平与新时期对日民间外交关系的成果尚不多见①。
  
  一、高度重视对日民间外交工作的开展
  
  同毛泽东、周恩来等党的第一代领导人一样,邓小平一贯重视民间外交工作的开展。他指出:我们必须“积极开展人民外交活动”[1],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日本许多朋友与我们一起努力,发展了中日民间友好关系”,实现了邦交正常化[2](P314)。因此,开展对日民间外交,是邓小平用力最多、成效也最为明显的一个方面。建立在新中国成立后即确立的“民间先行,以民促官”方针基础上,中日民间外交的广泛、深入开展,促进了相互间的深入了解,为两国友好关系的长期稳定,实现远东乃至世界的永久和平和持续发展,打下深厚的民众基础。
  还是在关于签订《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谈判过程中,针对日本政府因惧怕苏联的威压不想(敢)在条约中明确写上反霸条款,从而使签约谈判陡生枝节、久拖不决的情况,第二次复出不久的邓小平主张必须借鉴中日建交的成功经验,重视发挥民间外交的推动作用。同时,一些坚持中日友好的日本政治家和群众团体领导人,准备通过掀起国民运动推动日本政府尽快下决心与中国缔结和平友好条约。对此,邓小平表示赞同:这个运动很重要,我们两国建交,也是经过日本的国民运动,推动日本政府采取行动,同中国签署《联合声明》的。签订和平友好条约也是一样,没有民间方面的推动是不行的。田中首相、大平外相还是热心的,但他们遇到了阻力,有一个比较广泛的国民运动来推动,对他们也是一个帮助[3]。1975年10月,他明确提出中日两国的关系没有民间推动不行。看来,和平友好条约的事还是要民间推动[4](P110)。中日之间的关系不单有历史渊源,就是从现存的近邻关系来看也应该发展。政治关系、人民之间的来往以及经济关系的发展对双方都有益[2](P144-145)
  民间外交范围广泛,可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及人员往来等所有方面。1982年9月底,邓小平在会见日本首相铃木善幸时,特别提到了加强两国民间经济往来的重要性。他说:中日经济合作单单在政府间还不够,民间也要进行,希望日本政府对民间多做一些工作[4](P856),以收官民互补之效。同年11月,他在会见日本社会党“友好之翼”访华团时说,发展两国人民的关系,不仅是官方和执政党的事情,也包括所有在野党和日本人民[4](P869)。1984年3月在会见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时说:“我们双边关系发展得还不足,两国的民间经济技术合作还很薄弱。我们欢迎贵国的大中小企业加强同我们的合作。”[4](P968)6月底,他在会见中日民间人士第二次会议的代表团成员时,再次说道:中日友好合作不仅对当前有着重大意义,而且将影响两国的未来,影响千秋万代。中日建交前的二十多年,中日关系是在两国民间开展起来的。如果只有两国政府间的合作,而没有民间交往,两国关系是不可能有扎实基础的[4](P985)
  1989年11月,邓小平辞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职务,成了真正的“民间人士”。在接见日中经济协会访华团时,退休后的邓小平强调我们对中日友好的方针不会改变。为了实现两国间的长久合作,日本要反省,不要自大;中国要自强,不要自卑。只有这样,友谊才是永恒的,合作才是永恒的[4](P1299)
  这样,新时期中日民间外交有力地推动了两国官方外交在总体上不断向前发展。
  
  二、积极开展民间外交,推动《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早日签订
  
  1972年9月签订的中日《联合声明》虽然实现了两国关系正常化,但两国之间的战争状态并未在国际法的意义上结束。为此,《联合声明》宣布:两国政府为了巩固和发展两国间的和平友好关系,同意进行以缔结和平友好条约为目的的谈判。然而,由于苏联推行强权外交,利用与日本的北方领土争端,强烈反对在《中日和平友好条约》中写上反霸条款,考虑到日苏关系的敏感性,加上国内政坛上帮派林立、政争不断以及亲台势力的牵制,日本政府试图从《联合声明》的立场上后退。正是邓小平积极推动民间外交活动的成功开展,最终为拖了6年的中日缔约谈判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邓小平一方面通过会见向日本朋友阐述中方对于签订《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原则立场,多次表示双方可在业务协定签订之后再谈缔结和平友好条约问题,也可以平行进行;另一方面,严厉批评日本少数右翼势力如岸信介、佐藤荣作、椎名悦三郎以及青岚会等鹰派和台湾帮等,阻挠双方签订和平友好条约的破坏活动,同时积极评价田中首相和大平外相所作出的努力。
  此后不久,中日两国的政局先后发生重大变化。在发展中日关系上无所作为的三木武夫内阁下台,福田赳夫于1976年12月下旬上台执政。中国先后有三位重要领导人周恩来、朱德、毛泽东相继去世,“四人帮”反党集团被粉碎后不久,一度被打倒的邓小平重新回到政治权力中心。借此有利时机,日本国民纷纷发起要求尽快缔约的国民运动。
  1977年3月,日本成立了“日中和平友好条约推进委员会”,表示“缔约事关国家的信义问题,国民的大多数希望很快缔约”。接着,日中友好议员联盟通过决议,要求政府迅速缔结《日中和平友好条约》。6月,社会党向众议院提交了促进缔约的决议案。到年底,日本已有39个都道府县的议会和117个市议会通过决议或呼吁书,要求早日缔约。据日本首相府的调查,全国有66%的人赞成同中国保持最密切的关系。在日本国会中,为促进缔结和约而参加日中友好议员联盟的参、众议员有500多人,占两院议员总数的70%以上。几乎所有在野党都声称,如果福田内阁不迅速缔约,就联合倒阁。自民党内的一些派系也向福田施加压力[5](P191)。同时,强调贸易立国的日本经济界纷纷主张加快同中国政治交往以抓住难得的商机。
  对此,邓小平1977年9月会见日中友好议员联盟访华团时说道,缔结和平友好条约这样的事只要一秒钟就解决了,所谓一秒钟,就是两个字“签订”[4](P199)。1978年3月,以矢野绚也书记长为团长的日本公明党第六次代表团访华。矢野转达了福田首相希望中国能理解日本要同任何国家都和平友好相处的基本立场,邓小平则希望福田首相早作决断,不要从《联合声明》的立场后退,应该有所前进。即使不能前进,至少也不应该后退[3]
  
  根据邓小平谈话的精神,中日友协会长廖承志发表了“中国关于缔结日中条约的四条意见”,具体内容是:一、中国政府一贯主张,遵照中日《联合声明》早日缔结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发展两国关系。在这个问题上,中国方面没有任何变化。二、中日两国建立和发展和平友好关系,不是针对第三国的。两国谁都不想谋求霸权,同时也反对其他任何国家和国家集团谋求霸权。一方面表示反对霸权,另一方面又强调不是针对哪个人的,不合逻辑。事实上,霸权主义威胁着中国,也威胁着日本。三、中日两国反对霸权并不意味着要采取联合行动,两国都有自己的外交政策,双方互不干涉内政。四、恢复条约谈判,中国方面不存在任何障碍。任何时候都可以进行,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始。我们希望福田首相早下决心。如果园田外相打算访问中国,中方表示欢迎[6]
  不久,邓小平在会见以飞鸟田一雄委员长为团长的日本社会党第八次访华团时强调,中日和平友好条约要以《联合声明》为政治基础,对于签订中日和平友好条约,中国的态度是一贯的、明确的。6月初,他在会见日本广播协会代表团时又指出:双方只要从全球战略和政治的观点出发,和平友好条约的签订就比较容易解决。日本人民和大多数政治家懂得这个道理。两国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在政治上就是要尽快签订中日和平友好条约[4](P323)
  在两国人民的积极推动下,日本政府终于接受中国方面一再坚持的反霸条款。1978年8月,
  《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在北京正式签署。10月,经两国立法机构批准,条约正式生效。
  
  三、着眼大局,慎重处理两国纷争
  
  对两国间的纷争,邓小平始终坚持立足长远,从有利于发展两国友好关系的大局出发,加以妥善解决。他一再强调:中日两国有两千年的友好交往历史,其中只有一小段走得不好,今后我们的友谊应该超过过去历史上的两千年[3]
  围绕钓鱼岛及东海大陆架的领土争端,邓小平主张冷处理,可以摆在一边,以后从容地讨论,慢慢地商量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办法。我们这一代找不到办法,下一代、再下一代会找到办法的[4](P355)。我们认为两国政府把这个问题避开是比较明智的。这样的问题放一下不要紧,等10年也没有关系。下一代比我们聪明,一定会找到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4](P411-412)。这成为邓小平日后正式提出“搁置主权,共同开发”思想的重要基础,实践证明是唯一可行的明智决断。
  中日关系正常化后,日本政府在处理“两个中国”问题时,总的来说是很慎重的,但也不时出现一些浊流。对光华寮问题的处理就反映了日本政府制造“两个中国”的不良企图。
  中日邦交正常化前夕,台湾当局1967年9月以“驻日大使”陈之迈的名义向日本京都地方法院起诉,要求法院下令光华寮自治委员会成员搬出。诉讼期间,中日两国实现了关系正常化。1977年9月,京都地方法院判决光华寮“从其资金来源和使用目的看,系中国为在日中国留学生继续作为宿舍设施使用而买下的共有、公共用财产”,“既然我国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为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则属于中国共有之本案财产的所有权和支配权已转移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但台湾当局以“中华民国”名义于1977年10月上诉大阪高等法院后,1982年4月大阪高等法院却撤销原判决,声称“中华民国”“在国家性质的体制下现实地统治、支配着台湾及其周围岛屿”;“中华民国”仍是“没有被承认的事实上的政府”;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即使被日本承认为合法政府之后,对于第三国领域内的前政府所有的财产,“不能援用它的继承权利”,“与不完全继承相同”[5](P210)。1986年2月,京都地方法院将光华寮改判为台湾当局所有,严重地损害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权益,通过司法形式为制造“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首开恶例。
  1987年9月,在会见日本民社党第八次访华团时,邓小平指出:中日两国政治家要把中日关系看得长远一些,短视是有害和不可取的。光华寮问题的实质是一个中国还是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的问题,对此中方是十分敏感的。希望早一点解决这个麻烦。他指出:双方在只有一个政府基础上打交道,事情就好办[4](P1207)。在中国方面的一再交涉下,1988年4月,自民党总务会长伊东正义在参加第四次中日民间人士会议时,代表日本政府对光华寮问题作了如下表态:“如法院征求政府的意见”,政府应说明中日《联合声明》的立场[7]。两国围绕这一问题的交涉暂告一段落。
  日本首相等政府公职人员公开参拜靖国神社,是影响两国关系平稳发展的又一不利因素。从20世纪50年代起,日本右翼势力开始不断向政府施加压力,要求重新将靖国神社改由国家管理,并实行“正式参拜”。1969年6月以来,他们先后5次向国会提出旨在确立国家管理的《靖国神社法案》。1974年5月,众议院虽强行通过了这项法案,但由于日本人民和在野党的反对,在提交参议院时,未能进行表决审议,最终成为废案。此后,他们改变手法,要求国家公职人员参拜,以积累事实,逐步形成声势。从1975年开始,日本首相经常以“私人身份”参拜靖国神社。1985年8月15日,中曾根康弘在日本宣布战败投降的日子,公然带领内阁成员正式参拜靖国神社。这一举动极大地伤害了中国人民及亚洲各受害国家人民的感情,引起了包括中国在内的广大亚洲国家的强烈反对。
  1985年8月底,邓小平在会见田边诚率领的日本社会党第二次访华代表团时,明确提出要警惕日本少数军国主义分子的动向,两国政治家要妥善处理好历史问题,要遵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历史古训[4](P1071)。1987年5月,他在会见日中友协会长宇都宫德马等人时指出:“如果说中日关系有点问题,那就是中国人民担心日本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其中可能有的是有政治影响的人,存在复活军国主义的倾向。我们只担心这么一点。中国人民也很高兴地看到,日本绝大多数人是反对这种倾向的。一个多世纪以来,日本军国主义的所作所为,受害的不仅是中国人民和亚洲其他国家的人民,日本人民也是受害者。我们赞赏日本舆论界、政治界的许多人士对这种倾向持批评态度,持警惕态度。对付这种军国主义倾向,不仅要加强批评、揭露,而且要扎扎实实地做一些发展我们两国和两国人民之间友好关系的事情,加深我们之间的友谊,加深我们之间的了解,加深我们之间的感情。”[8]
  在中日两国人民的共同努力下,1991年1月10日,日本仙台高等法院作出判决,认定政府首脑以公职身份参拜靖国神社和以公款支付香火钱,违反宪法关于政教分离的原则。虽然这一判决难以在实践层面得到有效实施,但是反对政府公职人员正式参拜靖国神社,正是源于开展两国民间外交具有的坚实基础。
  频繁发生的历史教科书改恶事件,是影响中日关系向前发展的另一不利因素。1983年,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在谈到战后日本的历史观时,说道:“日本在战前,曾经有所谓的‘皇国史观’,因为日本战败了,所以历史观转变为‘太平洋战争史观’或‘东京审判史观’。”[9]他认为,把日本置于战败国上进行“东京审判”是不公正的,而且是日本成为“政治大国”的主要障碍,因此提出要进行“战后政治的总决算”,彻底否定以和平宪法为代表的日本战后民主主义的成果,彻底否定所谓的“东京审判史观”。在这种情况下,日本中学历史教科书的改恶事件接连发生[10]。1982年6月,日本文部省在正式审定中小学教科书时,对近现代日本军国主义侵略的血腥历史进行了大肆公开篡改。1986年5月底,日本文部省又一次将为军国主义翻案的《新编日本史》审定为“合格”。日本教科书改恶事件的出现并向着日益严重的方向发展,日本政府完全难辞其咎。
  
  邓小平严重关切教科书问题,将其提到复活日本军国主义的高度加以认识。1982年10月,他在会见日本公明党委员长竹入义胜一行时,说道:我们为什么对教科书问题这么注意?因为在教科书问题上有一个教育日本后代的问题。在日本的教科书中,实际上是用军国主义的精神教育后代,这样,怎么谈中日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呢?所谓世世代代,不只是我们这一代,也不只是下一代,还有好多好多代嘛!所以,我们提醒日本,有那么一部分军国主义分子兴风作浪,我们双方都值得警惕[4](P863)。11月,他在会见日中友协代表团时,就教科书事件指出:复活军国主义在日本恐怕更大的问题是教育后代问题,是通过教育把后代引往哪个方向的问题。教科书问题实际上有军国主义的影子在作怪。日本确实存在军国主义的思潮[4](P867)
  在中国方面的一再交涉和日本友人的努力下,日本政府被迫于1982年8月宣布,今后在审定历史教科书时要考虑中国等亚洲邻国的看法[11]。尽管这一“邻国条款”在日后的教科书编写中未能被很好地执行,但却为中日双方共同抵制和批判教科书改恶事件提供了有利条件。
  四、反复强调政策的连续性,以消除开展经济合作和交流的疑虑,同时明确反对干涉中国内政
  粉碎“四人帮”后,中国的内外政策逐步开始了一系列调整,其中不可避免地要对毛泽东晚年的错误进行纠正。对此,不少外国人包括日本人在内认为这是在搞“非毛化”,担心中国会再次发生权力斗争,引发政局动荡。邓小平强调:对毛泽东晚年错误的纠正,对某些政策进行调整并不是搞“非毛化”,而是要把被“四人帮”颠倒过去的是非重新颠倒过来,这实际上也是在向客人解释粉碎“四人帮”的原因。
  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为纠正“洋跃进”的失误提出“调整、改革、整顿、提高”八字方针,终止了一批与外国已经签署的经济合同,其中有不少合同涉及到日本企业。于是,日本经济界人士猜测刚刚实行对外开放政策的中国正在发生变化。对此,邓小平于1979年5月会见日本时事通讯社代表团时强调,调整方针是为了更加稳妥和更快地实现四个现代化,更好地执行四个现代化的方针和政策[4](P514)。同年6月,他对来访的日本公明党委员长竹入义胜做了详细解释:八字方针的提出是为了解决经济建设中暴露出来的比例失调问题,是为了加快实现四个现代化打下更好的基础,并不影响我们吸收外国资金和技术的既定方针和政策,并不是离开四个现代化来搞八字方针。国际上议论说我们要收缩,这是误解,他们不了解情况。为了明确表示我们要坚定不移地执行对外开放的既定方针,全国人大即将通过《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所以说,经济调整不影响我们大量吸收外国资金和技术,也没有放慢吸收外国资金和技术的速度,而是要根据轻重缓急,做些调整。至于吸收外资的方式,补偿贸易、合资经营,甚至于外资在中国设厂,我们都欢迎[4](P529)。为了取信于人,1981年3月邓小平在会见日本朋友时主动和对方一起商讨解决日本公司的经济损失问题,如果能找到办法,对发展两国的政治、经济关系是有利的[4](P722)。此前,他曾明确表示过,如果一时找不到可行的办法,中国方面将承担相应的经济责任。
  正是有了这些主动、友好和真诚的表示,日本国内热心于发展中日经济交流的人越来越多。为此,邓小平明确地提出希望日本朋友特别是实业界,还有懂行的政治家帮助我们出点好主意[4](P368),希望他们做中国改革的促进派[2](P332)
  1986年,中国提出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对此又有不少日本友人担心中国的对外政策会发生变化。同年底至1987年初,中国发生最高领导层的人事变更,一些日本友人再次表示了中国有可能发生政策逆转的担心。1987年11月,邓小平在会见日本社会党访华团时,有针对性地指出:更新后的中央领导班子是能够保证我们的改革开放政策连续贯彻下去的,而且会加快步伐[4](P1218)。特别是针对“八九政治风波”后,国外担心中国对外开放政策的终止,1989年11月,邓小平指出:中国十年来制定的方针、政策不会变,发展战略不会变。治理整顿是为了更好地前进[4](P1298)。从长远看,中日两国经济关系发展了,有助于推动两国政治关系和人民之间友好关系的发展[4](P1141)
  对此,日本方面作出了积极回应。日本首相中曾根表示,日中之间官方合作很重要,但是民间交往同样重要。中国是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国家,中小企业有很大的力量,现在日本的中小企业到东盟各国投资的比较多,到中国来的还很不够,需要相互加强这方面的合作。我们要鼓励更多的日本中小企业同中国合作。
  在邓小平的大力推动下,中日经济合作得到全方位展开。日本成为向中国提供经济援助最多的国家。
  针对西方国家的制裁,中国政府除了根据邓小平的指示在官方层面采取针锋相对的反击措施,捍卫国家的主权和尊严外,积极通过民间途径也做了大量释疑解惑工作,同时反复强调中国的国家主权必须得到尊重。1989年9月,邓小平在会见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会长伊东正义时说道:西方七国首脑会议对中国处理动乱的指责是不符合事实的,是根据谣言做出的,中国不能接受。我们对西方七国首脑会议主宰一切表示怀疑。中国不怕威胁,不怕孤立,也不怕制裁。提出制裁中国的国家,其内部是否行得通还是个问题,现在事实上也没有行得通。一个国家自称世界宪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文化大革命”时,中国本身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但也没有把中国搞垮,制裁十年二十年,中国也还是存在[4](P1290)。11月,他在会见日中经济协会访华团时,再次严肃指出:我看国格是关系国家独立、主权和尊严的问题,是压倒一切的[4](P1299),表示了敢于抵制和反对外国干涉的坚强决心。
  正是在邓小平的亲自工作下,日本政府率先解除了对中国的经济制裁,并打破西方国家不与中国高层接触的禁令,1991年8月日本首相海部俊树作为西方国家的第一个高级领导人访华,一度受到影响的两国关系得到全面恢复。
  
  五、一再强调要饮水不忘掘井人
  
  1986年10月,邓小平在会见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宇都宫德马时,称赞日中友好协会是开拓中日友好事业的掘井人,并说,喝这个井水的不仅有本世纪的人,还有下世纪甚至下下世纪的人;不仅有是日本的后代,也有中国的后代[4](P1148)
  邓小平对那些为发展中日关系作出重要贡献的日本政治家和友人始终给予高度评价,只要有可能总是通过各种方式表示关切。1978年10月,为互换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批准书,邓小平应邀访问日本。在紧张的官方活动之余,邓小平拜会了敢于决断的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对他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中的重要贡献表示感谢。邓小平说,在中日友好方面做出贡献的朋友很多,其中我们始终记住田中先生1972年和大平先生去北京访问签署了中日联合声明,实现了两国关系正常化。我们对你们过去所做出的重要贡献是不会忘记的。我们来拜访,就是为了表示这种感情,并正式邀请田中先生在方便的时候访问中国[4](P408)
  
  邓小平还在下榻的赤坂迎宾馆亲切会见了已故日本朋友的家属,包括:前日本首相片山哲夫人片山菊枝,前社会党委员长浅沼稻次郎夫人浅沼享子,松村谦三大儿子松村正直、二女儿小堀治子,高碕达之助儿子高碕芳郎、大女儿平原夫佐子,前首相石桥湛山儿子石桥湛一以及村田省藏大儿子村田震一、大女儿长谷川闲子、二女儿村田威次等。他在讲话中首先对为中日友好作出了重要贡献的先驱者表示感谢,对他们的家属致以深切的慰问,并两次使用了周恩来在中日邦交正常化时对日本朋友说的那句民谚:“饮水不忘掘井人”。他说,松村谦三、高碕达之助、石桥湛山、浅沼稻次郎、片山哲、村田省藏等各位先生都是有远见的政治家,也是掘井人。在中日两国关系尚处于不正常状态的时候,他们就坚信两国关系一定要正常化,他们不惧艰难,不怕压力,为中日友好进行了不懈的努力,有的朋友还为此贡献了宝贵的生命。这些老朋友虽然离开了我们,不能同我们一起分享今天的喜悦,但他们的名字将永远留在中日友好的史册上,他们为中日友好作出的伟大贡献,将永远激励我们继续前进。最后,邓小平颇为动情地说道,诸位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的亲属,当然也是中国人民的亲戚。你们有的已经是为中日友好努力的第二代、第三代了。从你们身上,使我们更加坚信中日两国人民一定会世世代代友好下去,并表示欢迎他们多到中国去看看,常来常往,像走亲戚一样。他还请这些朋友转达他对没有出席的所有老朋友家属们的问候和感谢。
  在出席日本10个友好团体联合举行的酒会时,邓小平说:中日邦交正常化时,周恩来总理曾一再说过,“饮水不忘掘井人”。当我们热烈庆祝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的时候,我们还要强调这句话。多年来,广大日本朋友为促进日中友好、恢复日中邦交、早日缔结日中和平友好条约,进行了不懈的努力,推动了两国关系和两国人民友好事业的发展。我们深切怀念那些曾经为中日友好披荆斩棘,开路架桥,但已离开我们的先驱者。他们虽然不能同我们一起分享今天的喜悦,但他们为中日友好献身的精神,将永远铭记在中日两国人民的心中,并且世世代代相传下去[4](P409)。在大阪参观时,邓小平又对高碕达之助的二女儿古田昌子和女婿古田敬三说道: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老朋友。我们会见活人,是为了感谢故人[4](P414)
  对于下决心签署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日本首相福田赳夫,邓小平给予高度评价。还是在谈判阶段,邓小平就指出,如果福田首相下决心的话,中国方面是会给予评价的。在互换条约批准书后不久,福田竞选自民党总裁失利。1979年2月初,邓小平在访美后回国途中顺道访问日本,专门拜会了前首相福田,他说:如果说中美上海公报推动了中日邦交正常化,那么现在也可以说,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推动了中美邦交正常化。中美邦交正常化同福田先生任首相期间在中日缔约问题上的决断很有关系[4](P486)。在这次顺访中,邓小平再次拜会前首相田中角荣,对他在实现中日关系正常化和推动两国关系进一步向前发展所做的贡献表示感谢。1981年11月,邓小平在会见来访的福田赳夫时,再次强调:“凡是对发展中日两国人民之间友好关系做过有益的事的人,我们都是记得的。”[4](P781)1985年8月30日,他在会见日本及亚洲交流协会顾问冈崎嘉平太、理事长北村博昭时,高度赞扬了日本朋友对发展中日友好关系的贡献:冈崎先生是中日友好事业的掘井人,是二十多年来中日关系发展的见证人。对于那些为中日友好事业作出贡献的人,我们总是记得他们的[4](P1071)
  正是在邓小平和其他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一再努力下,热心于中日友好的日本朋友不断增多,他们在中日关系处于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两国关系的发展出谋划策,积极奔走呼号,成为两国友好关系不断发展的润滑剂和助推器。
  然而,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在日本右翼势力的影响下,中日双边关系麻烦不断,表现在:对历史问题的认识越来越偏离正确方向,政府高官在历史问题上屡屡“失言”,教科书改恶事件经常发生,首相等政府要员公然以公职身份频繁参拜靖国神社,“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和国会通过的“周边事态法案”等对“周边地区”的范围界定十分模糊,日台关系不断升级,“中国威胁论”甚嚣尘上,贸易领域的摩擦也频繁发生。在这种情况下,热心于发展中日友好关系的日本友人和民间团体逆流而上,通过各种途径对日本政府的错误做法进行批评和抵制,中日关系在总体上呈现出政冷经热、官冷民热的基本特点,成为推动中日关系正常发展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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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李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