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乐
我爱笑,我的笑就像夏天里石榴裂开嘴,像春天里的桃花蠢蠢欲动。
雪花缓缓地坠落,落在我的脸上化为一滴水,我的心就像种子一样期待春天。我家在外地,过年可以回去了。可是,爸爸高兴地对我说:“爷爷要来过年。”我的心像被蜜蜂蜇了一下,“爷爷要来……”
我不喜欢爷爷,他总是那副僵硬的表情,眼睛里透着犀利,笑时露出一张牙口不齐的令人尴尬的笑容。爷爷总穿着中山装,戴着军帽,走起路来,总把双手搭在背后,像个司令模样。我想这就是我的哥哥姐姐所害怕的爷爷,也是最孤单的爷爷。
爷爷来了,笑声也渐渐失去灿烂,笑声也渐渐少了,屋子里总透着一种严肃的气氛。“十斤!”爷爷叫着,我顿时惊了一下,我差点都忘了爷爷给我取的小名,因为我生下来体重有十斤,所以爷爷就叫我十斤,家里也只有爷爷这样叫我,我的心仿佛突然被一种温馨所包裹:“爷爷,怎么了?”“十斤,爷爷带来了一包萝卜干给你,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萝卜干了。”我的心情全没了,“爷爷,现在谁还吃这个。”爷爷的脸色变得尴尬起来。“十斤,爷爷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你告诉爷爷,你要什么,爷爷一定给你买。”我没理睬他,径直走回了房间。余光中我似乎看到了他歉意的目光,我真想说声“对不起”,可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早上,爸妈上班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爷爷。爷爷说他出去溜达溜达,而我则在家里看电视。大约两个小时后,爷爷回来了,见我还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便说:“十斤,歇会儿,电视看多了对视力不好,还有这么看得浪费多少电啊?”我窃笑了一下:“爷爷你是舍不得钱还是担心我的眼睛啊?”爷爷叹了口气走回他的房间去了。
有一天,放学回家,爷爷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爷爷,干什么呢?” “回来了,爷爷看你还不回来,所以在门口瞧瞧。你这吃的是什么呀?”我笑着说:“鸡柳,要不来一条?”爷爷迟疑地拿起一条放嘴里,“啊,这么辣!”我大声笑了起来。“十斤,这么辣,少吃点啊。”晚上,妈妈气冲冲地推开房门:“你又去买油炸的东西了,跟你说了多少遍油炸的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你就是不听。”我趴在床上不吭声,心想,一定是那多事的爷爷告的密!
爷爷从小就要管我,我就这样趴在床上,静静地回想……
记得小时候的一天早晨,爷爷又来叫我起床了:“十斤,快起来!要迟到了。”我一动都没动。过了一会爷爷又过来了,语气比刚才严肃了一点:“快起来,快起来!姐姐早就去学校了。”我装作没听见。过了一会爷爷再过来,这时他的声音是最恐怖的:“你不起来,是不是不想上学了!”“是,就是!”我还在嘴硬。爷爷火冒三丈,就像一只老虎向我扑来,他一把拖起我往肩上一扛,拎着我的拖鞋,就上路了。一路上我拼命挣扎着:“干什么?我不上学,不上学!”我踢着爷爷,扯着他,拉着他的耳朵,而爷爷无动于衷。就这样他把我扛到了教室。那天我坐在教室里,虽然知道他在教室外站了很久,就是不肯去看他一眼。应该是从那时开始,我对爷爷有了抵触。
很奇怪,现在回想起,我的心里居然流淌着一股奇怪的温暖,我怎么啦?
前几天我睡觉老是踢被子,终于有感冒的迹象。但这几天醒来时却发现被子总是盖得好好的,我想我是不是睡觉安稳了,或者是妈妈帮我盖的吧!顿时心里洋溢着母爱的温暖。
一天夜里,我醒来了,上了趟洗手间,这时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向我走来,我赶紧假装睡着了,他帮我盖好了被子,接着用手背摸了摸我的额头,还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手的温度,手上的粗糙和僵硬的老茧还有那松口气的样子,不是爷爷还会是谁?我缓缓睁开眼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似乎有些孤寂。
一个星期过去了,爷爷要回老家了,临走前,他对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要我听妈妈的话,不要再淘气。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从小爷爷就关心我,希望我好,但我总是排斥他,甚至故意和他作对。在晶莹的泪光中,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爷爷把我扛进教室后渐渐远去的背影,爷爷黑暗中为我盖好被子后慢慢离去的背影。
爷爷,对不起!我是一个记仇的人。对不起!我愿意把我化为星星,在遥远的家乡你能看到我的笑容,因为你好久没看到我笑了。我愿意把我化为你的微笑,能让你多一份表情,多一份温暖。
爷爷,多么希望与你牵手。
(指导教师苗文娟)
古板冷峻的面容下,却藏着一颗爱孙心切的心。这样的爷爷恐怕很多人都不会陌生,甚至非常熟悉。小作者呈现的一系列生活场景,虽琐碎却真实感人。在一件件细小的事情中爷爷的形象逐渐丰满。
本文在结构的安排上也较为巧妙,开头突兀地写自己爱笑,中间写爷爷来了不见笑声,结尾处却想让爷爷看到我的微笑。一系列的变化反映了作者对爷爷感情的变化。